第二十八章
周六的家长会，夏淮栀和莫晓晓她们组都被罗丽安排到学校组织家长落座等事宜。
因为有些学生的是父母都来，班上的椅子不够，罗丽看见刚写完黑板字的夏淮栀，喊道：“夏淮栀，你到楼下的杂物室拿两张椅子上来。”
“哦，好。”夏淮栀应着，放下粉笔准备去。
叶欣说帮忙，“我跟你一起。”
两人拿着椅子准备回上楼教室，叶欣顺口问：“淮栀，你爸妈都来吗？”
“不是，可能我爸来吧。”夏淮栀的家长会一般都是夏爸爸参加。
“哦，我还以为你爸妈会一起来呢.......”叶欣正说着，突然看见穿着普通，身形高瘦的男人正准备往楼上走，有些不太确定：“沈叔叔？！”
男人闻声，愕然回头，在看见叶欣以后皱了皱眉，可能是和印象里的模样出入有些大，反应过来后才停下脚步，“小欣？”
叶欣其实挺意外在这遇见沈榆的爸爸，好像沈榆爸妈离婚后，她就没怎么见过对方，最近一次还是去年高二开学的时候和沈榆在校门口撞见过一次，不过当时沈榆只是冷漠地看了会就走了。
她记得沈叔叔那会正忙着送一个和沈榆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入校，所以也没留意到他们，那个男生没穿校服，应该是高一新生，她后才知道那也是沈叔叔的儿子。
“叔叔，您来开家长会？”叶欣问。
“对啊，你怎么也在这？”沈爸爸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容多了丝慈笑。
“哦，我们来帮忙接待家长的，您是去高一的吧？”
站在身后的夏淮栀环抱着这椅子，在听到“高一”二字的时候，有些不解地蹙了蹙眉，除了一开始对这个沈榆所谓很久没见过的爸爸好奇，更多的是没料到他会来给沈榆开家长会，现在就......
“嗯，对......”沈爸爸神色稍变，干笑了两声，像想起了什么，问得有些小心翼翼：“阿榆他也在？”
“在的，他在办公室帮老师整理待会要发给家长的东西。”叶欣指了指对面5楼办公室位置。
“哦，挺好.......”沈爸爸看了看，又嘀咕了几句，“那挺好挺好。”
......
“叶欣，你怎么知道沈榆爸爸是去高一开家长会的？”
放下椅子后，夏淮栀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叶欣迟疑地看了她一会，走近小声告诉了对方，“沈叔叔结婚后有个儿子比沈榆小一岁，就在我们学校念高一。”
？
夏淮栀面色微愣，不难看出她的意外，“沈榆知道吗？”
“知道啊，但他没跟别人说过，你也保密吧。”叶欣瞄了眼她的脸，把声音又稍微压低了点，“不过沈榆应该挺想沈叔叔的。”
夏淮栀不经想起之前和沈榆去他爷爷家，那个阿姨说的话，沈爸爸好几年没回过家。
潘右禾在门口喊突然喊：“叶欣！伯母在校门口了，你去接一下。”
“哦，知道了。”叶欣这才留意到自己没把手机带身上，“那我先去接我妈。”
夏淮栀有些木讷的点点头，抬眼就看见抱着叠纸张从前门走进来的沈榆，一贯的淡漠神情，在看见她后，稍微缓和了点，开口问：“你爸妈没来？”
“我爸来。”夏淮栀看了眼手机刚收到夏爸爸的消息，“你呢？”
“我妈不来。”沈榆语气无谓。
“为什么？”
“没空吧。”
夏淮栀看着对方，猜不出他此刻什么情绪。
家长会开准备开始，接待的学生都陆续离开了教室，夏淮栀在走廊上看了眼夏爸爸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全班除了潘右禾的爸爸是年级长在值班没来，也就只有沈榆位置是空的了。
虽然沈榆妈妈没来，但明明沈榆的爸爸就在楼下，却连他的家长会都不能来参加一下。
夏淮栀有些心疼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沈榆。
“淮栀，可以陪我下去厕所吗？”叶欣也从教室走了出来，“这层的厕所坏了两个，现在还排着人。”
“晓晓去吗？”夏淮栀推了推正趴在栏杆上和潘右禾玩游戏的莫晓晓。
“啊？不去，你们快去快回。”莫晓晓扭了下头应了句又继续专注在游戏里，“潘仔你走这边......”
夏淮栀无奈，这段时间莫晓晓倒是和潘右禾玩得更好了些，转身和叶欣去了楼下的厕所。
路过高一教室的时候，发现没坐着几个家长，都是些学生在里面，夏淮栀有些奇怪：“高一这么少人？”
“哦，高一家长会在我们后面啊，我们十点结束，他们十点左右才开始，这些家长应该是提前来了。”叶欣说。
这么说，沈榆的爸爸是提前来了？那他不是可以......
“沈叔叔不就是提前来的啰，他那个儿子好像在3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叶欣在刻意说给夏淮栀听的，不过她的确想问来着。
叶欣又随口说了句：“我记得小学都是沈叔叔给沈榆开家长会的。”
可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夏淮栀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眼路过的高一3班。
楼下的厕所虽然没人排队，但只有一个隔间没人，叶欣先去了，出来的时候问夏淮栀，“你要上吗啊？”
夏淮栀早上喝了杯沈榆买的豆浆，一直也没上厕所，点头：“上。”
“那...我先回去，刚刚我妈给我发了个消息，你......”叶欣有些难为情。
“你去吧，我自己上去。”夏淮栀没关系地摆摆手。
“那我先走了。”叶欣说罢，转身朝楼梯间走去。
从厕所出来的夏淮栀一直在想一件事，在路过高一3班门口的时候，往看了看，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走了进去。
叶欣回到班级门口的时候，莫晓晓他们正结束一局游戏，商量着到学校对面的饮品店坐会。
莫晓晓：“悠悠呢？”
“哦，她说让我先上来。”叶欣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下颚。
“为什么？”莫晓晓有些奇怪。
“不清楚，不过，我刚看她好像进了高一3班来着。”看了眼沈榆后又瞥向别处，“应该是找什么朋友吧。”
莫晓晓皱眉，“朋友？悠悠没有高一的朋友啊......”
一旁的沈榆在听到高一3班的时候，眉眼动了动，淡声开口：“你们先去吧，我下去等她。”
“好啊好啊，那我们三个先出去。”莫晓晓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这能给自己发小制造和这尊沈大佛独处的机会，怎么能不助攻一下。
叶欣这次倒没说什么，反而欣然地跟着离开。
高一的走廊，夏淮栀面对一个长辈，还是多少有点紧张，不过她发现，沈榆和沈爸爸有着几分相像，尤其是眉宇之间给人的那种疏离感，只是在沈爸爸这，显得没那么淡漠。
“叔叔，我是沈榆的同桌，我叫夏淮栀。”
沈爸爸在听到自己儿子名字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你是阿榆的同班同学？”
阿榆，沈榆爷爷也是这么叫他的。
夏淮栀点点头，“嗯。”
“那你找我什么事？”沈爸爸默认她应该是知道沈榆的一些情况。
“是这样，高一的家长会在高二结束才开始......”夏淮栀看了眼教学楼中间那栋的大钟，“所以我想您能不能去参加一下沈榆家长会？”
“他妈妈没来吗？”
夏淮栀摇摇头，“没有。”
沈爸爸露出一丝为难，不是他不想，而是沈榆肯定不愿意，自从他结婚以后，沈榆就没再叫过他，他早就不认自己了吧。
“不会太久的，您......”夏淮栀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声音，只是语气格外冰冷。
“夏淮栀！”
嗯？
夏淮栀错愕回头，看见沈榆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他的眼神似乎冷冽到了极点。
虽然不明原因，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观地觉得，对方在生气。
沈榆跨着大步，没两步就走到还没反应过来的某人身旁。
“......阿榆。”沈爸爸的声音略有些颤动，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近见过自己的儿子，前妻跟他的儿子。
“......你怎么来？”夏淮栀莫名觉得气氛有点压抑，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就被人拉了过去，“......嗯？”
沈榆一把将夏淮栀往自己这边拉了过来，和对面的沈爸爸形成对立，也完全没有看对方一眼，原本略微有些蹙眉，明显又更紧了几分。
“走。”沈榆的声音依旧是冷淡且不辨情绪那般，扯着夏淮栀就要离开。
夏淮栀愣愣地抬头看向他，清晰地感觉得到沈榆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有些用力，甚至越发收紧。
“阿榆！”沈爸爸见状赶紧叫住了他，“你妈怎么没来参加家长会？”
沈榆的呼吸一滞，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冷哼道：“和你有关系吗？”
沈爸爸身体一僵，直视着自己那许久未见，却依然冷漠的儿子，语气中夹着丝无奈，“阿榆，我和你妈离婚是我们不和，可你是我儿子的事实......”
“别说了！就这样，要是有点良心就回去看看爷爷！”沈榆不耐烦地开口打断了对面的声音，头也不回地拉着夏淮栀走向楼梯间。
沈爸爸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有些沧桑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愁容，或许在沈榆那，他再也不可能是一位合格的父亲了。
沈榆的步伐跨得很大，一路上，夏淮栀都没敢说话，心里的忐忑也丝毫没有减少，直到两人走到生物园的长廊上，她才扯住对方，停了下来。
在她的认知里，沈榆明明那么希望父母能多在意一下自己，她也只是想让沈榆的爸爸能多关心一下他，哪怕他已经组建了新家庭。
可在刚刚看来，他为什么那么排斥沈叔叔的关心。
“沈榆，高二家长会时间和高一的不冲突，老师不是说这次家长会主要让父母能了解我们的具体情况，多关.......”
“夏淮栀，你能不能别管这么多？”
怵在那半天的沈榆倏然开口打断了夏淮栀。
夏淮栀一怔，这句话就像一块巨石，“噗通”一声砸进她的心湖，发出的巨响和荡起的涟漪久久不能消散。无端茫然的心情突然一涌出而上，她是做错什么了吗？
隔了好一会，她才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道：“......怎么了吗？”
沈榆微低着头，眼睛全是猜不透的情绪，松开的拳头再次被握紧，指甲似乎嵌入了肉里，却丝毫没有痛感。
他看着夏淮栀有些无措的脸，内心闪过一丝懊悔，但说出的话却没任何的温度，“我不需要这些，你也别自作主张了。”
夏淮栀整个人瞬间像被浇了盆冷水，从头冷到尾，心里那股酸涩的情绪，再也没法压住，在垂下眼睑的那一秒，大豆般的眼泪砸在了地上。
口袋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咽了咽口水，努力想收回眼泪，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
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了莫晓晓雀跃的声音，“悠悠，你们怎么还没过来？”
夏淮栀压住声音，“......就来了。”
“哦，那快点，对面那个饮品店，我给你点了果汁。”
......
直到听了会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她才把手机放下，垂着头，强装镇定，“晓晓叫我......我先走了。”
沈榆心底微微一颤，立刻伸手要去抓住她，可夏淮栀一躲，手便停在了空中，想说什么，喉间却仿佛被什么紧紧掐。
夏淮栀抹掉眼泪，小跑着离开了长廊。
最终，他人没抓住，话也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