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云岩山不算是很宏伟的山,但也是海成第一高山了,而且云岩寺建立在快到顶峰的地方,一路上去,地势陡峭,很是险峻。
几年前为了方便游客和香客,从山脚到山顶建了缆车。
米娜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对缆车垂涎不已,面色勉强地问,“你是不是要去拜佛啊,坐缆车会不会有点心不诚?”
司图南迟缓地摇了摇头,走向了缆车那边,米娜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是工作日,又是一大早,所以人很少,她们没有排队就坐上了缆车。
即使是一月份的冬天,海成的山上也依然碧绿青葱,山间弥漫着朦胧的雾气,从高处往下看上去,景色秀丽。
米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真好,我还是小时候和我爸妈来过,爬山爬得我想吐,后来就再没来过了。”
司图南看着玻璃外面,没有说话。
缆车很快就把他们送到了山顶,顺着开发好的路线再往里走一段路,就到了千年古刹云岩寺。
米娜看着司图南上了香,在佛像前面跪了很久。
她是不信这些的,她知道司图南也不信的,可她又很能理解司图南的想法。
现实的命运非人力能抗争改变的时候,总要找点别的寄托和理由,来让自己不至于彻底的沉沦和绝望。
终于,司图南从蒲团上站起来,去和一旁的僧人说了什么。
米娜跟过去,就看到司图南扫码捐了好大一笔香火钱,然后他们两个就被带到了佛堂后面,一般游客不能进去的地方。
院子两边上hi回廊,廊下坐着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拿着竹编的篮子,一边交谈,一边用针线缝着颜色鲜艳,五颜六色,挂在佛堂里像是经幡一样的东西。
这些老太太都是云岩寺多年来的老香客了。
带路的僧人朝老太太们双手合十行了礼,继续往里走去,最终把司图南两人带到了一个装修简朴的小佛堂前,大门开着,里面有一位披着袈裟的老僧正在敲着木鱼诵经。
带路僧人进去说了些什么,木鱼空灵的声音停了下来,袈裟僧人站起身,朝司图南走了过来,对她行了一礼,“这位小施主,感谢您的香火钱。”
带路僧人介绍,“这位是主持云玄大师。”
云玄大师看着六七十岁,一脸和蔼,笑眯眯地样子让人心生亲切,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的石桌,“不如我们去那边坐坐,我煮茶给两位小施主喝。”
司图南乖顺地点点头,跟着大师过去,坐在了大师的对面。
米娜感觉自己就是个蹭香火的,推说自己不喝茶,坐在了稍远一点的位置,临走时看了一眼石桌,发现煮茶的是个造型古朴的……电陶炉。
嗯,千年古刹,也挺与时俱进的。
云玄给司图南倒了了一杯茶,“小施主心中有什么解不开的疑惑吗?”
司图南下意识地伸手握住杯子,掌心被烫的通红,可她仿佛浑然不觉。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迷失在沙漠中一样,无路可去,无路可退,马上就要死了,她想有人能提点她,又不知该找谁,凭着一时的冲动来到了这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个人,是我的学长,他欺骗了我,因为他骗我,我伤害了我爱的人……”司图南思绪混乱的说。
大师问,“那你恨他?”
司图南神情茫然,“恨的,恨的……吧。”
叶庭一直伪装自己,欺骗她,看似从她父母手中拯救了她,其实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胁迫她的人生。
她是恨的,可是比起恨,她发现自己心里更多的是失望和伤心。
“有两次,他不来救我,我早就死了。”所以她一直很信任叶庭,即使后来两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她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叶庭的话。
大师将她手中的杯子轻轻拿出来,“那你爱的人呢?”
司图南垂下眼眸,“我没脸见他,不管什么原因,我都玷污了这段感情,欺骗了他。”
云玄大师浅浅笑了笑,指向远处平地上正在练功的几个僧人,“小施主,你看那个,你知道若想将那个练到稳如山石,掌握平衡之道,关键在于什么吗?”
司图南抬头,一个僧人肩挑扁担,上面挂着很满的两桶水,他单足站在一根顶端削得很尖的木桩上,另一条腿盘起放在膝盖,整个人微微半蹲,就这么难以想象地一动不动,连水桶都没有晃动,没有洒出一滴水。
“关键……两只水桶的平衡?”
云玄大师摇了摇头,“关注了左桶,便会难以顾及右桶,反之亦然,即使勉强做到一心二用,维持了水桶的平衡,又会忘记脚下,难以立于木尖之上,摔落下去。”
司图南摇摇头,“我不知道。”
“关键在于足下,那一点。”云玄大师将晾好的茶重新放在司图南面前,“只要关注于足下一点,维持住身体平衡,稳稳不倒的时候,水桶自然如同双臂,和身体融为一体了。”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司图南无法静心思考,似乎也体会不到这话背后的深意,“我不明白。”
“无论是你的父母,你的那位学长,还是你真心爱的人,你对他们总有感情上的期待,所以即便被欺负,被欺骗,你总是无法决断割舍。”
“须知父母从来不是凭血缘才成父母,而是抚养相爱的亲情,朋友也并非靠恩情维持,而是平等地尊重关心,不爱你的父母不算父母,不希望你幸福的朋友也不是真朋友,大千世界,你只需找到,谁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这便是关键那一点。”云玄大师说,“你找到这一点,自然找得到方向。”
司图南看着杯中的茶水,想着大师说的话,良久,她端起水杯将茶一饮而尽,木着脸吐槽,“好苦。”
云玄大师哈哈大笑,没有说她不懂品茶,“茶不管味道好坏,是否解渴,才是关键一点。”
司图南点点头,站起身,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谢谢大师。”
云玄大师摆摆手,“欢迎小施主再来。”
米娜好奇,“可以随便再来吗?”
云玄大师点点头,“毕竟小施主捐了那么多香火钱。”
米娜:真是好现实一大师。
两人又顺着来路走出了云岩寺,坐上了缆车。
“娜娜,待会儿先送你回去,我还要去个地方。”司图南说。
米娜看司图南见过大师以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又好像确实有些不一样了,她怎么放心让司图南一个人,“你去哪儿?”
“去晋和大厦,我要去见见学长。”
米娜瞪大眼睛,“什么?你还要去见他?不行,我不让你一个人去。”
司图南看着米娜,露出了一个微笑,那是她这几天第一次露出表情,“谢谢你,娜娜,真的,就像大师说的,你就是那种真朋友,可是这件事我必须自己去处理。”
她看向缆车外,“我不能再软弱下去了,如果一开始我就能靠自己解救自己,不依赖学长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米娜有些惊讶,眼前的司图南还是那个司图南,却又不再是那个司图南了,一直以来她都把对方当成需要关心照顾的小妹妹,但现在,这个妹妹似乎不再有弱点,变得坚强了。
“我明白了,但我不回去,我就在晋和楼下的咖啡厅等你。”
“好。”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米娜犹豫着说了另外一件事,“我刚刚看手机,夏决和锦和爆出解约风波了,虽然双方都还没有证实,但十有八九是真的。”
司图南的神色很平静,“我知道了。”
她拿出手机,微博上铺天盖地都是相关的消息,热搜上相关词条有好几个。
#十年恩断,夏决将与锦和解约!
#顶流不保,夏决或将面临五亿巨额违约金!
#新年伊始,夏决活动全面停止的原因终于出现了!
#《墨玉骢》还能播出吗?
诸如此类的。
她看了看屏幕上夏决的照片,将手机装了起来。
出租车将她们送到晋和,米娜去了一旁的咖啡馆,司图南走进了大门。
她心里正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迎面走来几个人,为首的男人西装三件套,披着黑色的羊毛大衣,身材高大,面容深刻英俊,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大佬似的。
关键是那几个人挡在了司图南面前。
“司老师,久仰大名。”
司图南疑惑抬头,“你是?”
“在下周流观。”周流观脸上是意味不明的笑,“算是……夏决的代理人。”
听到夏决的名字,司图南的心脏紧缩了一下,她见过夏决的经纪人,现在突然出现了新的代理人,看样子解约一事是真的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感谢你对夏决的照顾。”周流观的表情显得有些讥讽,“对了,想不想听听夏决的近况?”
司图南抬眼,看着周流观,嘴角紧绷,错身走开,“和我没关系。”
周流观回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着走出了大门,他和身后的律师本来要坐另外一辆车的,但他看到路边有一辆熟悉的车。
“你们先回去。”吩咐完后,他走到那辆车前,连个招呼都没打,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我说一天到晚找不到你,躲在这里当跟踪狂?”他嘲讽得拖长尾调,“呢个系违法嘅,靓仔!”
夏决这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头痛地闭上眼睛,“我专门在这等你的,观流哥,声音小一点。”
“为咗你呢声哥,我仲专门上楼睇人哋面色。”周流观想到常腾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老子几时受过呢种委屈?!”
夏决睁眼看他,“你这个表情……常总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周流观哈哈笑,“系嘅,你唔知,佢呢种一本正经嘅人,上咗床好风.骚噉。”
夏决并不想听他再这里意.淫自己的前老板,重新闭上眼睛,“事情怎么样?”
“当然是谈崩了。”周流观说,“你又不是真的关心结果,就别问了。”
他看夏决好似是在闭目养神,但交握的双手一直焦躁画圈的样子,故意犯贱,“我刚刚看到司老师了。”
夏决又睁开眼,“她来这里了?”他早上看着她和米娜出了门,也不知是去哪里,没想到这会儿又来了晋和。
“她肯定是来找叶庭的,那是她……有什么奇怪的。”
周流观想了想,“未必,我看她的表情,很决绝,感觉不像是去见老公,像是去就义。”
夏决听到“她老公”三个字,眼皮狠狠跳了跳,坐直身体,急促地呼吸了一下,对周安说:“走吧。”
周安发动车子,“夏哥,还要去司老师家附近吗?”
夏决从后视镜冷冷地看了周安一眼,“别做多余的事情,回家。”
他并没有想着要去看司图南,早上他只想出门散心,让周安随便开,可周安却把车开到了司图南家大门外。
发现后,他也没说什么,默许了这个行为。
司图南出门只是为了见自己的老公,他又何苦在这里自作多情,庸人自扰。
“走吧……”
没有关系了,无论司图南再做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