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时间倒退到上午九点半。
程朝，程大力，程明，程家村的三个同龄人聚集在程大力家门口的那片空地上。
程大力的舅舅程建军是木工，前段时间他们厂里开始做陀螺，他给自家侄儿也做了一个。
最近这三个男孩的游戏活动都是打陀螺。
陀螺被抽动时，动静很大，噼里啪啦的，很快吸引了村里的其他小孩。
程明排的号，他清楚得记得有十个人。
十个小孩轮流打，一人也玩不了多长时间。
有一个女孩打得很差，总是打两圈陀螺就倒下。
她涨红了脸，想再试一次，但是马上就轮到下一个的程明不乐意。
他说：“说好的轮流玩！你怎么不讲规矩！”
说完他就抢过了女孩手里的鞭子，也不管女孩泫然欲泣的眼神，兴致勃勃地抽打起陀螺。
程明玩得很好，周围小伙伴一片叫好声，他有些得意起来，连女孩什么时候跑开的也不知道。
不仅是他，其他小孩似乎也都没注意到。
游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十一点半，小孩们陆续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程明又碰到了那个女孩。
女孩埋着头坐在路边，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泣。
程明愣了愣，顿时有些心虚。
心想是不是他刚刚太凶了。
程明摸摸鼻子，继续往前走，他想过去和女孩道歉，可是走近后，他却发现自己叫不出女孩的名字。
“你……”
他想问对方叫什么名字，可是程家村的小孩并不多，和他同龄就那么几个，为什么这个女孩他没有印象呢？
说起来，这个女孩又是什么时候加入他们打陀螺的呢？
程明陷入了沉思，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女孩已经转头看向了他。
女孩歪着脑袋看着他，嘴里挂着笑，哪里是在哭泣的样子。
程明对上她的视线后，后背不由一凉，他这才察觉到，明明是寒冬，女孩穿的却是是粉色的裙子，脚上踏着一双红色的凉鞋。
她坐在路边，晃荡着双脚。
程明想要离开，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脚不听使唤。
他看到女孩站了起来。
女孩眼角弯弯，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她提起裙摆，绕着程明转圈。
一圈、两圈、三圈……
程明被她绕得头晕，因为害怕嘴唇变得惨白，渐渐的，他失去了意识……
程明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学校。
熟悉的地方并没有让程明松一口气，他依旧不能控制身体，只有眼珠能转动。
他看到女孩站在三楼，她趴在窗户边朝他挥手。
程明心想，挥手干嘛，他想回家！
接着，程明不受控制地踏上了楼梯，走进了教室，他在第一排正中间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坐在课桌前，程明只感觉一阵困意涌上来，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再然后就是被程筠叫醒。
*
全叔偷听完这个故事后，便回到程家，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程筠。
程筠安静地听着，但是没说话，面上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现在是晚上六点一刻，程家吃饭的时间，他们一家六口人都在堂屋吃着饭。
全叔双手背在身后，幽幽叹气：“程明那小子吓傻了，说完就睡过去了，晚饭也没吃。”
“他爷奶已经动身去找阴阳先生了。”全叔嗤笑一声，“就你们村里的那个神棍，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他要是能赶走厉鬼，我叫他爹！”
要不是不方便说话，程筠真想和全叔说一句不要随便立flag。
全叔八卦完，没得到反应也觉得无聊。他双手抱胸，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坏笑。
程筠还纳闷全叔怎么突然安静了下来，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鬼脸。
鬼脸上的眼珠垂垂地落下来，眼眶里只剩下两个黑色的大窟窿。
看到这一幕，程筠只觉得心跳停了一瞬，她握紧了手中的筷子才没露出惊慌的表情。
全叔吓了人就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筠只能在心里骂他几句。
这个死老头子，又来吓她！
今天算他跑得快，下次见面非得揍他一顿。
大家吃着饭，聊着天，没人注意到程筠这一秒钟的失神。
李秀兰和儿子儿媳说完程明失踪了半天的事情后，对着程朝警告道：“你可不准和小明一样到处乱跑，听到没有！”
程朝嘴里嚼着饭，含含糊糊地回答道：“我肯定不会的。”
说话的时候，有几颗米粒喷了出来。
程筠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吃完再说话。”
程朝有些委屈，看着喷出来的米粒又不敢说出反驳的话，低头咽饭。
程建泓想起来今天打的电话：“妈，我今天给建华店里去了个电话，他们说秋柔不舒服，建华今天陪她去医院了。”
李秀兰放下筷子，满脸担心：“怎么还去医院了？秋柔怎么了？”
程志强沉声道：“你先别慌，听老大说。”
“他们店里的人也不清楚，我明天再打一个电话过去问问。”
“好，你再问问，不行我和你爹去一趟城里。”李秀兰忧心忡忡，“老二一家还带着两个闺女，这要真生病了，我们过去也好搭把手。”
程建泓点点头：“我明天一早就去借座机，如果秋柔真生病了，我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回来一趟和你们说，如果我没回来，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
方静夹了一筷子菜到李秀兰碗里：“妈，先别着急，明天我和建泓早点出门。”
程筠仔细想了一下，书中关于程家村的描写真的不多，除了程朝这个反派角色，其他人要么是一笔带过，比如她，要么是提都没提。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书中世界和现实世界还是有壁的，她不能过度依赖回忆书中的剧情去思考真实的世界。
吃着饭，程筠不再回忆那本书的剧情。
*
饭后依旧是程朝洗碗。
程筠帮忙把碗筷收拾到了厨房，她坐在柴火旁边，盯着程朝洗碗。
程朝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差点摔碎一个碗之后，忍不住开口道：“姐，你今天不看书吗？”
能别看着他洗碗吗！
“不看，我们聊会儿天。”程筠单只手撑着头，看着程朝紧张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聊啥？”程朝先是不解，随后有些恍然大悟，“姐，你不会也担心我瞎跑吧？”
他保证道：“我可不会学小明那样玩离家出走那一套。”
程筠莞尔：“这一点我相信你。”
程朝抬起头，一脸骄傲：“那是！咱们村就我最不调皮了。”
程筠勾了勾唇：“夸你两句还上天了？别嘚瑟了，和我说说你们今天玩的游戏吧。”
“我们今天玩的打陀螺啊。”说起游戏，程朝都忘了洗碗，“大力舅舅给他做的，可好玩了。”
说完，程朝也不忘夸夸自己：“我特别厉害，玩的时候，陀螺能转好久！”
“你们今天几个人玩？”程朝又问。
她想知道，那个女孩是只有程明看见了，还是其他人都看见了。
如果只有程明看见了，那说明她是冲着程明去的，反之，那今天程明出事或许只是一个意外。
程朝双手搭在水池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开始回忆：“有我，大力，小明，还有妙妙姐……”
程朝口中说出的每一个人，程筠都认识，说完最后一个名字，只有九个人。
说完之后，程朝突然沉默了下来，他嘴巴动了动，眉头紧锁。
程筠没有打扰他，静静地等着。
“奇怪……”程朝喃喃，“还有一个女孩，我不认识她。”
“村里还有我不认识的人？”程朝抬起头，像是在问程筠，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女孩，一个陌生的女孩加入到了这群孩子的游戏当中。
程筠放轻声音，继续问道：“女孩看起来多大年纪？穿的什么衣服你还记得吗？”
“和我们差不多大吧，好像是裙子，我记不清了。”程朝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这么冷的天她还穿裙子？”
他打了个寒颤，想想都冷得慌。
“姐。”程朝突然有些心慌，“这个女孩是谁啊？”
程筠走到程朝旁边，揉了揉他的脑袋。
“可能只是路过吧。”
程朝明显不信：“姐，你别把我当小孩哄。”
“好了，快洗碗，洗完回去做作业。”程筠作为姐姐的温柔只有半分钟，她叉着腰，“明天上午你也没时间，今天晚上抓紧多写一点，知道吗？”
“哦。”程朝委屈得很，敢怒不敢言，他甩甩头，把那个奇怪的女孩忘在脑后，专心洗碗。
程筠也不再打扰他，走出厨房。
在程明和程朝的口中，奇怪的点在于那个穿裙子的女孩，这个女孩并不是只有程明一人看见，所以她一开始不是单纯地针对程明。
今天在学校，程筠看到的不是女孩，而是一个成年长发女性。
厉鬼是有两个吗，还是说只有一个？
也不知道全叔今天第一次看到的厉鬼是什么样，早知道应该问问了。
程筠有些懊恼，她也没想到会出现两个鬼。
全叔晚上一般不会在程家待着，他都会出去瞎溜达，这个问题的答案今天肯定别想指望他了，只能明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