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拳
大伊万春季早晚寒意还是很重，格外怕冷的黑发莉娅因此每天都起床很晚。
偌大的床上堆满各色毛皮丰厚的厚绒毯，北海本地的皮毛白与棕等浅色偏多，远一些看像堆起了一座层叠分明的小山包。
黑发莉娅就蜷在山包底下，埋在柔软沉重的温暖毛绒里，只露出一头乌黑长发和小半张脸。
床边的炭火盆还剩下一点橘红的暗光在若隐若现，烘烤得边缘的被褥微微发烫，黑发莉娅不自觉往温暖的地方靠。
门打开小小一道缝隙，半张肉嘟嘟婴儿肥的脸出现在门边，力利张着湛蓝的眼眸小心观察，只能看见满床毯子，试探着小小声喊了一句：“莉娅~莉娅~力利带了早餐给你吃哦~”
冰冷的一丝晨风从门外卷进来，越过炭盆仅有的余温扑到莉娅的脸上，冻得她一哆嗦，眉头夹紧：
“…出去。”
力利立刻乖巧地合上门。
莉娅变身之后脾气凶凶的，他只好独自扛起家庭的重担。
男子汉力利坚毅地把早餐端回厨房保温，然后换上背带裤工装，赶去伊万农业基地上工。
黑发莉娅即将再次陷入沉睡时，房门又被打开。虽然很快合上，翻涌进入的些微寒气还是令莉娅缩进层层堆叠的毛绒毯山，不由自主地往火盆那一侧靠。
萨卡斯基眼看着她挤了又挤，就快要连人带被子从床边跌进炭盆，大步上前将人整个捞起来，轻手轻脚送回床中间，再拨开被子露出一张睡得粉红的脸蛋。
这里的温度不及床边温暖，黑发莉娅半张开幽黑的眼眸，困顿带着鼻音缓缓道：“萨卡斯基，我说过不要擅自进入我的房间…”
且不说这原本是他海军大将的卧室，萨卡斯基不赞同地起身推开一点窗户缝：“我也说过，不要把炭盆放在床边。”
黑发莉娅在重重毛皮之下艰难翻了个身：“冷，关上。”
门窗紧闭，炭盆放得近不仅怕起火灾，更怕一氧化碳中毒。道理她都懂，但她太怕冷了，房间里一定要保证持续的热度她才睡得好。
电话虫突然响起，噗噜噗噜的提示音由远及近，萨卡斯基扭头看见黑发莉娅在大伊万新配的那只强壮的雪白电话虫，正精神奕奕地从窗户缝里爬进来，还顺便带上了他刚打开的窗户，隔绝那一丝丝空气清新的冷冽寒风。
萨卡斯基：“……”
强壮勤劳的电话虫爬到黑发莉娅枕边，让她只用伸出一小截手掌就能拿走话筒。
“喂？”
她把话筒搁在耳朵边，又迅速地缩回自己的手。
“莉娅，你的身体还好吗？”
黑发莉娅清醒了一些，勉强把眼睛睁开：
“泽法老师。”
萨卡斯基拎起炭盆拿出房间，黑发莉娅掀起眼帘，眼神淡淡地看着他。
泽法留守在矿岛，管理层接连外派，他最近不得不接手两岛要务。
大致说了一下两岛的情况，泽法粗犷厚重的声音带着两分沉重：“莉娅，你都想好了吗？”
短短半个月，两岛在世界各地做的布置都派上了用场。按照莉娅下达的决策，两岛的动作仍是低调的，隐秘的。但比起之前一贯闷声发大财的做法，他们还是太冒险。
泽法为此特意跟战国告假，镇在大后方，一力担起两岛和外界暗线的运行。
不管他们再怎么小心，掺和进马林梵多与玛丽乔亚的纷争里，两岛是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全身而退的。
他不是不能理解莉娅的想法。两岛已经动了粮食的盘子，从决定和大伊万合作那一刻起，即便顶着萨卡斯基这个海军大将的皮，两岛也已经正式开始走进世界政府的视线。比起继续蛰伏缓慢发育，趁早加强与外界联系合作的人脉资源，挤进战圈争夺更多资源，才是明智选择。
“老师，我已经做尽一切我能为他们做的准备了。”
莉娅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冷淡。
泽法陷入沉默。
萨卡斯基拿了一叠文件回来。他脱下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把他上身肌肉紧紧勾勒的黑色短袖。
黑发莉娅挑了挑眉，黑密的睫毛随着她的眼神缓慢地扫动，过分明显的视线包含微妙的情绪，惹得萨卡斯基侧目。
萨卡斯基在北海的常服多半是莉娅给添置的，在他还是毛萨，动不动会爆衣的时候，莉娅就提前准备好了合身的衣服等他恢复体型之后穿。他现在身上这件也是。
很周到。不过她购置衣物时肯定会偏向自己的喜好，萨卡斯基会选的那种花花绿绿的休闲衬衫是绝不会出现在她的购物篮里的。
而她隐晦的喜好，变成黑发莉娅也没有改变。
萨卡斯基走在床边，健壮的手臂轻松掀起层层堆叠的厚毛毯，余温散去的微凉空气涌进被窝。在黑发莉娅冷脸之前，他迅速盖好被褥把她抱在自己身上。
男人身上的温度常年偏高，薄薄的衣料挡不住蓬勃肌肉散发的热意，舒适的温度熨得黑发莉娅眯起眼睛。
这可比燥热的炭盆舒服多了。
“再怎么担心也没办法，这个时代没有给他们预留更多的成长时间，老师。”
打破无言的沉默，莉娅的声音似乎柔和许多。
泽法轻声叹气：“我知道，只是…。”
也许是他年纪大了，心变软了。
泽法能一手撑起海军半边天，扶持马林梵多走到今天，他曾经也是激进锋利的。
两岛建设至今，他也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可是莉娅主导的两岛和海军完全不同，她走的是另一条更加艰难贫瘠，又更加扎实富足的路。
泽法在两岛看到了一种全新的可能。
一种由制度凝聚的勤劳团结，和由信仰引领的道德秩序铺就的路。
他也许已经认可并习惯了不需要战争流血、掠夺吞并就能快速良性循环发展的模式，因此在这个不得不入局乱世的时机突然到来的时刻，泽法心里是极其不舍和担忧的。
就像精心养育在角落的健壮小树，要移植到竞争残酷的大森林里，他总会有担心路过的粗暴野兽，啃食枝叶的害虫，卑鄙夺取养分的难缠藤蔓…他担心，太多的危险可能夺走这棵树苗的生命。
放下话筒，黑发莉娅在毯子里蛄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接电话微微凉的那只手贴在萨卡斯基的胸口取暖：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侧趴在萨卡斯基身上，她侧眼瞥他搁在面前的文件内容，纸质刷刷翻动的声响有点催眠。
“再十分钟叫你。”萨卡斯基耐着性子补充：“你昨晚没怎么吃东西，吃了早餐再陪你睡。”
对于萨卡斯基变异般突然温柔体贴的话语举动，黑发莉娅懒洋洋地合上眼：“你想搬回自己的房间了吗。”
萨卡斯基沉默着，默默处理棘手的公务。
和大伊万的合作以及将政府军逼退到颠倒山以外的魄力，让他稳压北海贵族一头。但这不够，决定他是否能在这片冰冷坚硬的海域扎根的，还有个性十足的北海本地人。
比起其他海域，北海人更直白地尚武，想被彻底接纳，他需要展示更强大的实力。作为马林梵多的大将立场时，他不会考虑这么细致。因为暴力统治虽然不是个好听的词，但在大航海时代其实很好用。
直到莉娅以身作则地教会他，民心所向是多么有力的一个筹码。
他安置流民生存的岛屿，给了他超出预料的回馈。
这是他迄今为止获得粮食最轻易、最稳定的途径，没有之一。
萨卡斯基放任莉娅睡了三十分钟，才用掌心粗糙的茧抚摸她睡出红晕的脸蛋，唤醒她起来吃早午餐。
“我陪你睡就不需要炭盆。”
小餐桌直接摆在床上，萨卡斯基提前安排人把小胖子骗去伊万的农业基地和岛民们一起种地，没有人打扰两人独处。此时他捡起回笼觉之前的话头。
黑发莉娅喝着牛奶，眼睛都不抬：“长得不美，想得挺美。”
萨卡斯基当着黑发莉娅的床上靠椅，黑瀑布似的长发铺满他的上身，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布料，再加一层丝滑的绸缎睡衣，柔嫩的背柔若无骨地贴在他胸腹处，放松恣意。
这时候他一丁点儿的气都生不起来，不论她说什么话。
“我不会做过分的事。”
他捞起一缕垂落的发丝，别在她耳后，礼貌地征询：“可以吗。”
黑发莉娅侧头，奇异又兴味地看了他一眼。
“我考虑一下。”
吃完早午餐，她不再黏黏糊糊地留恋床榻，翻身起来准备换衣服：“看，又是一个加分项。萨卡斯基，你也不是全无机会嘛。”
萨卡斯基不动声色地捏紧毛毯，上头余温尚存，还残留着淡淡的香味。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
黑发莉娅束起长发，回眸冲他一笑：“考官怎么能透题呢？”
离开前她过来抚了一下他的脸颊：“加两分。继续努力压题吧，萨卡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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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乔亚·总帅办公楼
“空！你给我解释！”
副官死死将情绪激动的大贵族拦在门外，外围士兵和贵族保镖对峙，谁也不敢先动手。
世界政府总帅钢骨空抱臂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摆着几分格式相仿的小报。
“让他进来。”
大贵族冲进来，将攥在手里的纸张狠狠摔在桌上：“这是真的吗？空！我们家的度假岛是政府军蓄意炸毁的吗！”
空冷静地拂开被砸得乱七八糟的报纸：“保罗，你现在来问一桩十年前的旧案有什么意义呢？”
十年，他坐上世政总帅的位置才几年，怎么都问不到他身上。
大贵族保罗气得面部狰狞：“十年！因为度假岛沉没，我们家和多少大贵族结仇！我的亲妹妹死在那次事故中！你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吗！啊？！”
大贵族的度假岛只面向贵族开放，十年前政府军说那片海域的海底火山喷发，附近所有岛屿都遭到了严重破坏，度假岛首当其冲被毁，岛上无人生还。这件事当时震动全世界，因为有数十名大贵族家族直系死于这场灾难，再加上其他客人、工作人员和随侍，死亡人数高达千人。
作为度假岛的拥有者，保罗家族被迁怒在所难免。可自然灾害的力量又不是人力能够阻挡的，哪怕他权势滔天又有什么用，权势难道还能压迫一座海底火山？
哪怕再多不甘心，经过一番彻底的调查后，最终他们只能咽下这口苦水，自认倒霉。
可谁知道，这桩旧案盖棺定论十年之后，居然被翻出来做了新文章。
看来他们自以为周密的调查，也大有问题。
“这上面说得清清楚楚！连炸弹的编号都全部罗列，空！世界政府难道不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保罗家族的家主和空私交还不错，不然空也不会轻易松口放他进来。
“你先冷静一点。这些消息的来源本就扑朔迷离，谁知道是真是假。退一万步说，就算有几分真实，你又怎么保证这不是幕后之人设下的陷阱呢？”
保罗冷笑一声：“我的母亲家族手里就把控着三家老牌军工厂，消息是不是真的，我还能不知道吗？”
接任世政总帅以来，空头一次感到棘手，他叹口气：“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吧。”
保罗：“那你又还有什么好说的？啊？你倒是说来给我听听啊！”
办公室内外站了十几名巡逻兵，他们的人数与大贵族的家族保镖勉强持平，离保罗和空很近。
空掩去眼底的神情，语气沉稳：“所有贵族和政府的立场都应该是一致的，世界政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保证大家的体面和尊严。”
“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那些妄图破坏和平，煽动民众蛊惑贵族想动摇政府的家伙。保罗，你明白的吧。”
这毫无内容又明确回复真相的答案，令大贵族家主保养得宜的脸显出几分狠厉。
他沉默几息，恢复了风度翩翩的从容模样“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我也给你透个底，空。”
“谁泄露的消息，有什么目的，我半点都不感兴趣。但消息真伪，我们有我们的手段去辨别。”
他的语气冷静，但内容并不友好：“让玛丽乔亚做好准备吧！”
直到大贵族率领着一众保镖气势汹汹走出总帅楼，空慢慢收起脸上的无奈。
他和保罗这就算通过气了。
保罗今天来这一趟，就已经代表了大部分涉事大贵族的态度。
虽然很不满，但暂时不会撕破脸皮。
大贵族们到底和世界政府、和云巅之上的天龙人立场相同。他们给出时间等待玛丽乔亚的解释…或赔偿。
在这个世界的顶层，天龙人之下的第一批强而有力的制度拥护者，就是像保罗这样的大贵族家族。
他们拥有着除天龙人之外最为庞大的财富和势力，聚居地包括但不限于以玛丽乔亚为中心分布世界各地。
就在几天之前，这几个只有“最上级人”才能出入的聚居的区域从天而降大量应当记载在海军和世界政府加密档案里的情报内容。
这些情报无一不是政府想尽力隐瞒、为此“清理”过不少人员的机密恶闻。
世界政府几乎是收到消息呃第一时间就召回所有武装部队，一面全力调查搜捕泄露源头，一面控制住世政要所。
马林梵多做了世政多年小弟，曾经是政府手里最快的一把利刃，同样被此次事件突袭，正自顾不暇，不倒过来找世政晦气就不错了，分力支援玛丽乔亚是想都别想。
掌握权力数百年，世政做过的不能说的事太多，多到现任的领导班子根本就不奢求能完全平息事态。能保证在短时间内政府麾下机关不被愤怒的大贵族势力冲垮，就算他们已经尽力。
世界政府资源雄厚，招揽精英从不手软，当的上一句能人辈出。
可一次性被泄露大量针对性机密，投放时间和地点完美突破世政防线，到达玛丽乔亚之下最有权势和财富的那群人手里，他们实在猝不及防。
所谓一顿乱拳打死老师傅，这是个毫不遮掩的阳谋，幕后指使者挑拨之心路人皆知，世界政府的隐瞒多年的恶行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
另一头，保罗被簇拥着回到自己的游轮上，心腹机敏地安排好保镖的位置，在他附近恭敬坐下。
“老爷，现在回宅邸吗？”
保罗接过侍从奉上的红酒，润润喉：“不急，我跟其他几家有约。”
船行到半路，他突然问：“都处理好了吗。”
心腹头皮一紧，低声回复：“是，信件都烧成灰，撒进海里了。不过您真的决定要…那么做吗？”
保罗面无表情：“所谓历史，说到底不过是已经死去的东西。我真想看看，玛丽乔亚那群‘大人’们，惧怕的到底是什么。”
谁会满足于现有的权力地位？尤其是他们这些…离云巅只差一步的人。
他的妹妹，他娴静可爱，博学多识的妹妹，不能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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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莉娅穿着皮筒长靴，黑发竖起，蹲在田地里分苗。
雪白的大伊万电话虫背着话筒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可能是大棚今天调试光热设备，有些影响通话信号，话筒那端的声音夹杂着明显的电流：“都安排进去了。”
黑发莉娅握着小铲子，慢吞吞地挖出幼苗的整个根系，丝毫无损。
“谢谢。”
“托你的福，马林梵多和玛丽乔亚可是在经历前所未有的信誉危机，乱象堪比北海奴隶组织事件。”
黑发莉娅往前挪几步：“多谢夸奖，请尽情享受。”
“哈，变得更不可爱了。”
“还是收好你自己的狐狸尾巴吧，西瑟。”
米洛达·西瑟少将，海军本部后勤部长，财务科长，踩着拖鞋坐在一览无余的海滩上吹风：
“当初千辛万苦捞出来，养好了又送回去，你真舍得？”
力利扛着三倍于他身高的大铁锹，头顶冒着劳动后的热气屁颠颠跑过来，充满希冀地望着黑发莉娅：“莉娅~你渴不渴？力利带了热水来！(?˙▽˙?)”
黑发莉娅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小卷毛喜滋滋地回去拿他的小水壶。
“没有什么舍不舍得，我需要，他们愿意，只是一项短期的工作而已。”
西瑟挑眉：“工作而已？我以为你会优先选择扩大你的势力。”
让好不容易活着离开玛丽乔亚的奴隶回去做间谍，这份工作可没有说说那么轻易。
黑发莉娅语调散漫：“我扩大势力做什么？呵，创造一个乱世中的乌托邦吗？”
西瑟瞳孔微张，重重疑虑瞬间填满了他的脑袋。
可对方没给他问出口的机会。
“话说回来，西瑟。”
黑发莉娅坐在田边喝着暖呼呼的热水，参观便宜弟弟用比她娴熟百倍的手法干农活，“你的立场真的很飘渺，让人难以放心。”
对话停滞了大约两秒钟。
西瑟的嘲笑差点从话筒里溢出来：“你现在才开始担心这个问题？那就学学怎么说点好听的话，让我保持好心情。”
黑发莉娅：“你这样，我很难支持笛吉尔同你有来往诶。”
西瑟：“嗤，这就是你在外面学的手段？有进步。”
黑发莉娅：“我还是再着重提醒一遍你，我的立场就是笛吉尔的立场。”
西瑟：“少唬我，你做的那些事，他知道个屁。”
黑发莉娅无所谓：“那你试试咯。”
说罢直接挂电话。
外貌斯文的男人扶了扶金边眼镜框，从沙滩上起身，慢悠悠走到另一边。
“怎么样笛吉尔，钓到大鱼了吗？”
装束相似的温和男性指指身边的钓桶：“今年第一条黑鲷，这片海域没人，鱼果然更好钓。”
“唔，这么大一条，你的钓鱼技术可以嘛。”
笛吉尔英俊温柔的脸庞笑意舒展：“是你地方找的好。晚上给你做蒸鱼吧？莉娅教我的，很鲜美。”
男人微微眯眼：“那小丫头多久没联系你了？真是冷情。”
笛吉尔不赞同地看他一眼：“莉娅是个好孩子。”
说着叹口气，神色忧虑又挂念：“我知道她在做一些可能很危险的事情。莉娅很有志向，我不会阻拦她…只要最后能安全回来，别的都不重要。”
啧。
西瑟暗暗撇嘴。
这还试个屁。
被惦念的莉娅被人叫出了大棚。
“萨卡斯基？”
男人把她带回海军基地，面容冷肃：“莉莉，我们得谈谈。”
黑发莉娅思考一秒，恍然大悟：“啊，是马林梵多泄密事件吗？”
赤犬瞳孔一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面容柔美的成熟女性微笑着在他的办公椅上落座：
“萨卡斯基不是想另起炉灶吗？”
她支着下巴，真诚地看着他：“这不正是一个绝好的时机和理由？”
赤犬目光审慎：“作为海军大将，我的声誉与马林梵多是一体的。”
北海局势刚刚稳住，他不喜欢这种横生的意外来覆灭他花费的精力。
而且这难保不影响他和大伊万的合作。
黑发莉娅轻声：“不是还有我在这里吗？只要我在，伊万大帝是不会因为这次事件改变主意的。”
她探出白皙柔弱的手臂，握住他的指节：“萨卡斯基，你难道还不信我吗？”
赤犬定定地与她对视，神色莫测。
沉默维持了一会儿，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口吻温和：“莉莉，下次不可以这么任性了。”
“那些事也停止传播吧，对你的处境没有好处。”
她敢把事情做得这么狂，除去在两大世界级机构有可靠人脉接应，有泽法兜底，当然也是因为前头有萨卡斯基顶着，暂时很难查到她身上来。
黑发莉娅温柔微笑：“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当然尊重你的意见呀。”
小副官急匆匆从门外冲进来，门板摔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动。
“——大将！机密开始朝四海散播了！”
他手上拿着一叠文件，印有马林梵多的标记，是刚从新世界传真过来的讯息。
原海军中将，现任海军大将萨卡斯基错杀无辜平民的消息首当其冲。
他扭头看她，幽黑的眼珠边缘隐约泛出赤色。
黑发莉娅的手正被男人宽大的掌心慢慢握紧，她神色不变，无辜地说：“这回可不是我…不过我大概知道是谁。”
“我这阵子，也太抢摩尔冈斯的风头了，”女人语气惋惜：“马林梵多还是差一点儿呢。瞧瞧这报道内容，被世界政府抢先拉拢到人家了吧。”
赤犬面色冰冷。
办公室里气氛紧绷，黑发莉娅用最真诚、最关切的语气，柔声问他：“需要我帮忙安排吗？”
小副官不知详情，大气不敢出。
男人猛地用力，黑发莉娅被拎起，撞入坚硬的怀抱。
她丝毫不慌，两只手柔柔地搭在宽阔胸膛上，手腕上有一圈刚被握出来的明显红印。
甚至还有心情转过脑袋，好心给小副官解围：“我和萨卡斯基有事商量，你先去忙好吗？”
等小副官犹豫地带上门退走，萨卡斯基才开口，那声音像是从石头缝里挤出来：“你安排我？”
黑发莉娅捧住他那张冷脸，小脸困惑：“你不高兴吗？”
“可是萨卡斯基，不是也很喜欢替莉娅做决定吗？”
“很多次哦。”
“不是因为喜欢莉娅才这么做的吗？”
“莉娅这样做，也是想用萨卡斯基的方式对你好呢。”
“莉娅在试着喜欢萨卡斯基诶，你怎么会不高兴呢？”
她甜美的声音慢悠悠，起伏像是戏剧的咏叹调，让他无处插嘴。
“还有啊，”黑发莉娅轻点他的眼睑，嗓音粘稠得滴出蜜来：“红色眼睛也没关系呀。”
“不是说过吗，在莉娅眼里，全是一样的。为什要假装黑眼睛啊？”
她在对方含有一点惊诧和羞恼的神情里笑出声：“怎么会觉得红眼睛就一定比黑眼睛聪明啊？”
萨卡斯基的瞳孔迅速从深邃的黝黑化成暗红，黑发莉娅笑够了似的喘一口气。
她摸摸他的下巴，指尖搭在他颈间凸起的大粒喉结，踩着他的军靴踮起脚，红润柔软的双唇轻轻吮住他的下唇瓣。
咕咚。
吞咽的声音很清晰，喉头在她指下鲜明地滚动一个来回。
这难以掩盖的反应愉悦了她妩媚的眉眼，在他嘴角亲密地吐出模糊的悸动气息：
“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