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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狂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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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过度奔跑,呼吸不畅、大腿发软、泪水和汗水黏糊糊地掉个没停,已经放弃了鼻腔呼吸,只能大口地喘着气来维持氧气交换。肺好像被人伸进手搅拌过一样痛苦,我的生命一定已经到此为止……

我崩溃地跪坐在地上,绝望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开始摆烂。反正也跑不动了,被抓住死就死掉好了!脑子从一开始被选中参加这个什么什么主角比赛就没有转过来过,我的人生一定到这里就结束了吧…好遗憾……明明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黑泥一样的物质从我跪坐的脚尖向上蔓延,几乎将寒冷沁如骨髓的冰冷触感和让人鸡皮疙瘩炸气的毛骨悚然的威胁感顺着血管逆向上攀沿。我已经接受了会被它杀掉的事实,现在只是一边忍不住抹眼泪一边在心底思考自己人生尽头最遗憾的事。

出乎意料的,攀爬的黑泥在我的心脏部位停住了,它似乎隔着一层肌肤从我的心跳声中听到了什么似的,它的动作逐渐停下来,就像进行着单线程的思考行动。接下来,它开始发出声音。它的声音像是杂音扰乱的、经过处理的广播音,完全辨别不出男女或者老少,它以莫名的纯真语气询问我:“……遗憾…?”

我当然有啊!也许是因为真的死到临头了,我反而煞有其事地开始向它委屈倾诉起来。

“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啊!!”我双手合拢在胸前忍不住痛哭起来,“我命中注定的男主角一直没有出现啊!!现在连初吻都没有送出去!!我不甘心!就算死了我也要做女鬼去纠缠帅气的男高中生,来一段人鬼情未了!”

我猜想它大概也是觉得猎物不可能跑掉,反而显得很悠闲。它现在停留在我心脏的位置,乍一看我好像被黑泥物质埋胸了一样,让我诡异地对它生出了一点可爱的滤镜。

它像小孩子刚刚学说话那样重复了我说的话里面的几个词,我觉得它还蛮会提炼重点的:“恋爱、吻?”

“是啊、听起来是不是很好笑啊?”我忧郁地叹了一口气,“但是我一直就是这样的恋爱脑,夸张一点哦…我觉得我出生就是为了谈恋爱。”我一直断线的大脑灵光一现,那个从一开始就被我忘记的名词从我的深处被挖掘出来了:“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被拉入了一个叫什么……啊!‘小说主角生存赛’里面?!……所以我是恋爱小说的女主角,这样就很合理了!”

它收拢了一点,似乎是没有等到答案,所以想通过这样的动作从我的心跳声中听出更多的东西,我连忙给它解释起来:“恋爱就是……呃、我问‘你好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然后他答应我,这样就是恋爱了。”

“在一起,是怎样的,在一起?”它分析着我的词义,从它的黑泥中分出一支指了指它身下巨大凝固住的一摊,“吞入,这里,也是一起?”

“什、什么!!这一步太快了!”我猛的捂住变红的脸,震惊地表达我的羞涩:“这么快就身体负距离了吗?!不行不行!!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诶!!至少也是要从接吻开始吧!”

于是它乖巧地停住动作,似乎是在等我解释接吻的意义。我拍了拍自己通红的脸,磕磕绊绊地给他解释:“接吻就是、哎呀!接吻就是吃对方的嘴唇……?”

“这样,”它表示了理解,“那么,我吃过,很多个。”

我简直是目瞪口呆,我反客为主抓住它的黑泥触支的一段不甘心地摇晃起来:“哈??你都已经不是初吻了?!等一下你也要吃掉我的吧!可是我还是初吻啊?!”

它并不觉得我的动作有任何危险,也就没有将触支收回。黑泥淹没我身体的部分又多了一点,我还在严肃地和它提要求:“那拜托你干脆地把我的头咬掉,不要吃我的嘴唇。我的初吻只能给同样是初吻的人!……人外也一样!”

它居然对我解释了起来,说它的吃是一下子就将人的全身吞噬掉,我理解了:也就是嘴唇就等于人头的意思。我意识到它应该也是接吻初体验,一下子就放宽了心。

我在死前也没有违弃自己信奉的纯爱之神,她一定会保佑我的,就算死后变成厉鬼我也能找到恋爱对象的。

它已经淹没了我脖子以下的区域了,被它吞噬的区域就像是溺水时在漩涡里打转或者是被塞进冰柜冰冻起来一样难受,我担忧地问它:“可不可以淹没头的时候快一点啊,据说呼吸困难的死相很难看,可以的话希望我能保持美少女的样子死掉……”

它顺着我的脖颈爬上下巴,然后好奇似地摸了摸我的嘴唇。我的大脑“哔”地一下瞬间接通了思考电路:它是怪物看不出来身体器官——它的摸是不是也有可能是亲——绝对有可能,它就是在亲我——我们交换了初吻——所以

我呆呆地说:“你好,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它纯真地、以吞噬了我除头之外的所有区域的奇怪姿势回答了我:“可以?”

就这样,在死前我交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男友(还是人外!),死而无憾啦!

因为交到了男友,在死前我还有一些几百年前就制定好的恋爱清单上的事情想要和它一起完成,所以我问它我能不能晚一点死。它很好说话,甚至无师自通在恋爱中要多做一点的道理。我只是让它不要淹没我的口鼻就行了,它居然把吞噬了大半的我重新释放了出来,最后缩小了自己,以蛇一样的姿态从我的大腿爬上了我的手臂。

“果然第一件事是要了解彼此的名字!”我认真地比划了一个“1”,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接下来期待地将手臂举高,和它对视着。它不出我所料报出了一个相当有人外感的回答:“没有,名字。”

我开始有点担心了:它是不是有点口吃啊,这种缺陷是可以后天矫正的吗?

但是不在男友面前指出它先天的问题是一个完美女友的职责,因此我灵巧地接过话题:“那要不要现在想一个呢?名字是很重要的。”

它理解不了为什么名字是很重要的,不过它有一个很好的优点就是不懂的问题总是会听人解释,从来不不懂装懂。面对摆出一副等我解释的样子的它,我憧憬地说:“因为结婚证上一定要有名字,没有的话就不能结婚……”

“这样。”它表示了理解,进行了短暂的思索:“那么,名字,伊-忒。”

呀!!这么快就交换名字了下一步岂不是要结婚了!!

后面的计划是一些约会时要做的事情,但是现在这边黑灯瞎火的,感觉像是在隧道里面,但是一直没有车来,总之完全不是适合约会的地方吧?

所以我决定先把它放到一边,找找最佳的约会地点。伊忒爬到我的脖颈上,像围脖一样将我的脖子围出一圈,慢慢地又想将触支从我的耳廓处伸进去。我害羞地制止了它,强调这种深入的肢体接触在恋爱清单的倒数几项,现在还太早了!

它在这种方面上脾气离奇得好,我还以为它会对我进行强制爱,害得我还在暗地做心理准备,好可惜!

一下子没有什么生存危机了,我总算能空出脑袋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总之好像是突然一下眼前一黑,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就在一个集聚了很多人的广场上。高台上有一个主持人说这是什么小说主角的生存赛,我当时正目光如炬地从人群中挑选我可能会来电的帅哥,突然就听见一声尖叫,说有怪物什么的……然后大家就开始逃散,我跑来跑去失去方向,后面就被伊忒跟上了。

我把这些转告给伊忒,问它的情况。它对着我歪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那广场上的那个怪物就是你吗?”

“不是,”它回答我,“我一开始,就跟着你。因为你很,好吃。”

我的恋爱雷达立刻启动了,我羞涩地拍打它,要它不要说这么惹人害羞的话了!居然把一见钟情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它被我拍散的地方又重新聚成形,它顺着我的指尖慢慢覆盖上我的整只手,就感觉就好像这只手已经被带去异世界不属于我了一样,非常奇妙。

“不过也就是说,的确是有怪物在这个生存赛里。”我努力分析:“居然是叫生存赛的话,肯定有各种各样的危机,说不定还有阵营赛反目成仇之类的。嗯……感觉和我完全是两个世界呢。”

伊忒有一种执念似的,很喜欢在我的身体各处攀爬。它最后爬上我的头顶,就趴在我的头顶上。我摸了摸它,触感不是我想象中的像淤泥一样软绵绵的陷进去,而像凝固的冰块。

“不管怎么样,要约会的话肯定要选光线好一点的地方。”我已经放弃在这种生存赛里找风景很好的地方了,“好!那么第一目的就是先从这里出去!”

它趴在我的头上,任由我慢吞吞地往回踱步。我中途一直在试图找话题和它闲聊,伊忒也都如实回答——可是完全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答案!问兴趣爱好什么都全部都是“无”。

于是我就开始给它做一些词语科普。它从我的锁骨那里向下滑,捆住我的手臂,然后伸出一小支触须又贴在我的心脏那一块。

“死亡,不害怕吗?”

“啊!刚刚才教会你什么是害怕,你就已经会举一反三了!好厉害!”我抓住一切机会鼓励男友,它安静地等我的回答。

“恋爱中经常出现有危险的情况啊,这就是爱到死去活来。”我坚定地说,“你看恋爱总是要为心爱的人捐肾捐心脏之类的,出车祸被绑架威胁都是很常见的事情啦!我对此拥有成分的心理准备!”

它继续提问:“怎么样才,会害怕?”

我已经快看到前面隧道出口的光了,我随意地回答它:“到死之前都没有谈过恋爱就会让我很害怕啊!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会害怕的事情了。”

它重新蔓延到我的脖颈处,像最开始那样伸出一支摸了摸我的嘴唇,这次停留得久了一点。

我“呀!”地发出幸福而害羞的感叹声,让它不要这样突然亲我!

“那就,等待到你,害怕为止吧。”

最终,伊忒这样对我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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