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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为是的深情和无比现实的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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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阳淮依旧温暖如春,风荣穿着一身秋衣还是觉得很暖和。

册封礼之后风荣百无聊赖,而这个时候姜燕书从宫外回来了。

姜燕书这次回宫给她带来了很多的花种让她试着养一养,风荣看着包裹里的花种有一些出神,这个时候姜燕书说:“这是我哥哥让带过来的,听说这是名种呢,他说他答应过娘娘送您一些花种。”

风荣尤记得姜凤梧护送她来阳淮的时候答应过她会给她带花种给她种,而如今她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他了。

虽然姜凤梧时禁军统领,但她还是见不到他。

风荣抚摸着花种对姜燕书说:“谢谢你。”

燕书笑的开心说:“没事儿,我母亲也经常在院子里种一些花花草草的,你要是有不懂的就直接问我好了。”

风荣笑着点点头。

他是真的不会再来见她了么?

风荣的手攥紧了花种的包裹,她看着燕书问:“姜大人现在还在禁军么?”

姜燕书说:“嗯,但是过了年他要回莱国一趟,带着礼物去见一面已国的公主,商议一下婚事。”

风荣还想再问姜燕书一些事情却想起她任何人都不是,她有什么权力去管姜凤梧呢?

午后的时候风荣无聊的在做纺线,这个时候子荫来找她。

子荫看到风荣在廊下纺线便小跑过去说:“嫂嫂,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干嘛要亲自做这些?”

风荣温和地问她:“你今天来找我是何事啊?”

子荫这个时候拨弄着腰间的玉佩说:“宫里要举行宴会了。我想你跟我一块去。”

风荣看着子荫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便猜测说:“可是公子兰要回来了?”

子荫回头看着她说:“你怎么知道?”

风荣笑着说:“你这么爱热闹的人谈起宴会竟然会觉得不快,大概是宴会的主人是你不喜欢的人吧。”

子荫跳起来气呼呼地说:“那个公子兰什么都要跟太子哥哥争抢,而且总是一副无辜的样子惹父王怜爱。”

听了子荫这么久的对公子兰的评价她大概对公子兰有了一个印象,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公子兰就是一个柔奸成性的人。

只不过风荣也不会只相信子荫的话,毕竟她是太子的亲妹妹也不能指望她能说公子兰的好话。

十二月初五的这天

子英乘坐着轿辇来到合欢殿,太子的銮驾这是第二次来到合欢殿。

子英下轿之后看到门口冷冷清清的样子有一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便带着随从往院子里走去,走过月门之后他看到了正在整理着麻线的风荣。

他听随从说风荣最近一直在学习纺线和织布,对晋国的礼仪研习的也很用功。

他以为风荣会是一个娇里娇气的娇小姐,却没想到她是真的有在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

子英走过去说:“宴会快要开始了,公主怎么还没出发?”

风荣起身将麻线交给侍女行礼说:“我在等殿下来。听说公子兰带了南楚的公主回来,大王已经赐婚了,我想殿下总不会一个人去赴宴。”

子英笑着说:“姜凤梧说的对,你是个极聪明的人。”

子英和风荣乘坐各自的轿辇来到宣政殿前庭下轿,流萤和飞燕扶着一身白色刺金吉服头顶吉金发冠的风荣走下轿辇。

风荣注意到了宣政殿的热闹看了一眼子英,子英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落寞。

因为晋王偏心二儿子轻视长子,今天的这份热闹是为了子兰而自己从来都没有被父亲如此用心的爱过。

子英回过神来对风荣说:“走吧。”

子英和风荣走上台阶,这个时候殿外的内官禀报说:“太子,太子妃到。”

子英和风荣走进殿内向晋王和任王后行礼道:“儿臣给大王王后请安。”

晋王看着儿子儿媳说:“平身吧。”

这是风荣第一次在晋国的正式宴会中露面,此时她已经接受了晋国的册封是正式的王室成员,只等四月举行婚礼。

风荣起身跟随子英来到他旁边的座位坐下。

而刚刚落座风荣就注意到了坐在子英对面的一身朱红色衣裳的公子,看样子要比子英年轻几岁,比起子英的周正,他的长相更柔和一些,眼神里透露着一股不可名的野心和危险,而面庞上仍挂着天真的微笑。

从一旁的子荫投过去的不屑的目光中风荣猜出了这个人应该就是公子兰。

这个时候子兰向晋王祝酒说:“父王,儿臣这次去南楚还给父王带回来了一样东西,请父王过目。”

晋王有一些好奇的问儿子说:“我儿给为父带了什么好东西了?”

公子兰面上带了一丝骄傲地说:“是一只大鼍,原本是献给舅父的祥瑞因为想着父王所以特让儿臣带回来献给父王。”

这个时候坐在晋王身边的一个长相妩媚气质温柔的女子轻声开口说:“大王,在南楚这么大的大鼍可是明君在世的象征,臣妾的哥哥得到这个大鼍之后马上就想到了大王呢。”

风荣看着这个四十岁上下的风韵依旧的女人猜出这大概就是那位芈昭仪,公子兰的生母楚候的亲妹妹。

这个时候门外的等候的一行人走进来,一个驯兽师和几个人一起扛着的大笼子,而那个大笼子里正是一个大鳄鱼。

大笼子被抬上来的那一刻,殿内的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去。

任王后看着这个大鼍神色跟儿子子英一样波澜不惊,他们是不大相信一个大鳄鱼就能象征着明君在世。

而殿上的其他人包括风荣在内都很兴奋,风荣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大鳄鱼呢。

这个时候驯兽师先是给晋王行了礼然后持鞭打开笼子点燃了手中的熏香,这个时候鳄鱼逐渐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驯兽师敲着木棍指引着鳄鱼爬出笼子,鳄鱼缓慢的爬了出来。

殿内的人都伸长着脖子看着这个难得一见的鳄鱼,趴在地上大概有九尺长,鳞片都黑的发紫。

晋王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大鳄鱼说:“果然是个稀罕物,赏。”

公子兰得意的看了一眼驯兽师,驯兽师给晋王行礼谢恩。

而这个时候鳄鱼突然转动了身子变得狂躁起来,似乎是发了狂一样的焦躁不安。

这个时候子英发现了端倪说:“不好,这鳄鱼有些不对。”

这个时候殿内因为子英的一句话变得哄闹了起来,晋王也注意到了这个鳄鱼的不对劲连忙说:“驯兽师,快把这个大鼍关回笼子里。”

殿内的禁军闻风而动利刃出鞘要过来扑杀这个大鼍。

而这个时候驯兽师的动作已经来不及了,鳄鱼直接奔着子英和风荣坐着的方向跑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风荣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并抓起一旁的灯架丢了过去,掀翻的肉羹和醢酱并没有吸引大鼍的注意力而是将桌子扑倒径直闯了过来。

风荣吓得跪在地上抱头躲藏,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她。

坚硬的铠甲挡在了她的身前,厚重的披风将她整个人护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她听到了禁军扑杀大鼍的声音,她知道她安全了。

这熟悉的喘息声让风荣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她缓缓抬头发现保护她的正是姜凤梧。

姜凤梧看着她像是想说什么却一言不发,但刻入骨髓的思念之情还是从眼神中流露了出来,滴落进了风荣那颗空荡荡的心并且激起了涟漪。

这是两个月以来她第一次见到他,从她知道他要娶已国公主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再次见面恍如隔世

吵闹声将风荣从情绪中拉了出来

刚刚从惊吓之中走出的风荣抬头看到子英保护的那个人竟然是

流萤

风荣的眼神投向流萤,流萤羞愧的低下了头。

子英反应过来走到风荣身边扶起风荣安抚着风荣说:“没事吧。”

风荣摇了摇头说:“没事。”

子英对姜凤梧说:“谢谢你救了太子妃。”

姜凤梧低着头说:“这是臣应该做的。”

任王后跑过来检查子英和子荫还有风荣没有受伤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慌乱之中公子兰和母亲芈昭仪对视了一眼,而晋王没有任何表示。

任王后看到孩子们没有受到伤害也放下了心来。

宴会就这样在紧张的气氛中草草收场,阿雅扶着惊魂未定的风荣走出大殿,风荣看向站在门口的姜凤梧,而这个时候的姜凤梧也看了过来,两个人目光相对直到风荣错过了姜凤梧的身影。

姜凤梧看着风荣远去的背影悄悄藏起了方才救风荣被大鼍尾巴上的鳞片被划伤的手。

了这个时候他感觉从身体里流出来的不是血液,而是嫉妒和不甘。

回到合欢殿后

风荣身心俱疲地靠在榻上,阿雅和阿兰服侍她休息,流萤站在不远处低着头一言不发。

正在换衣服的风荣注意到了流萤的情绪,洗漱过后就让阿兰和阿雅退下了只留流萤一人在身旁。

风荣一身睡衣披散着头发坐在席上看着她说:“走过来一些,我又不会吃了你。”

流萤挪蹭着脚步走过来,紧张的一直在扣手,低着头看着鞋尖。

风荣语气温和地说:“你和太子是什么关系?”

流萤抬起头看着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小的是黎国人,小的时候一家子都被巴国俘虏成了奴隶,自小在巴国长大饱受奴役。

太子殿下率军征讨巴国,我父兄因为襄助上国讨贼有功所以我们全家被特赦,太子殿下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我…我…”

风荣听到这里喘息了一口气说:“好了,你不必再说了。”

流萤低着头默默的流着泪,泪水无声的滴落在地板上。

风荣看着流萤说:“你不必难过,我没有想要责备你,只是我想知道我身边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流萤一言不发只是抽噎,风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对流萤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子英喜欢着流萤

就像自己喜欢着姜凤梧一般

身份上的差异和需要完成的政治联姻将有情人分隔开来。

流萤黎人的身份注定了她连太子的妾室都不能做,风荣不会连她都嫉妒。

风荣原本认为自己和子英中间只隔了一个姜凤梧,但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多了许多的人。

她以为只要她逐渐忘记了姜凤梧她就可以试着爱上阳淮的一切包括太子英,可今天晚宴上的事情明明晃晃的提醒她在她和子英的婚姻中挤了太多的人。

她和子英各自的心上人还有形形色色的贵族和士大夫,还有站在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似的政治风暴中心的王族成员。

晋王与任王后在晚宴上坐在一起一句话都不说,仿佛隔开了八丈远,她已经不敢想象自己以后和子英又会是什么相处状态。

这场婚姻比风荣想象的更糟烂和破碎不堪。

夜半时分

睡不着的姜凤梧坐在禁军的营房里擦着剑,杞元良看出了他的烦躁不安拎着头盔走过来说:“怎么了?被大鳄鱼给吓着了。”

姜凤梧叹了口气没说话,杞元良知道姜凤梧要娶已国公主的事情说:“你知道要娶亲的人不能不高兴啊。”

姜凤梧看了一眼杞元良说:“我没有不高兴。”

杞元良哼了一声说:“都是男人,你高不高兴我还能看不出来?你娶了已国的公主那以后咱们也能算得上是连襟了,政治婚姻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姜凤梧擦拭着剑鞘说:“怎么回事?”

杞元良靠在窗边说:“一辈子同床异梦呗。能日久生情的我活了三十年了就没见过,都是客客气气的搭伙过日子罢了。

没有夫妻恩爱不过是相敬如宾,两国都有个过得去的情面罢了。婚姻这东西,没感情有利益就能过得下去。”

姜凤梧认真的问杞元良说:“那不会有遗憾么?”

杞元良笑了笑说:“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哪个小情人啊?爱的死去活来的,说非她不娶。

可后来才知道成家不仅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庭两个国家的事,时间久了感情会慢慢淡化,到了那个时候能够让你坚持这段婚姻的就只有坚实的利益基础。

如果没有,一旦走到相看两厌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剩了。”

杞元良瞥着他说:“你爱的究竟是这个人还是你心中幻化出来的那个完美情人啊?还是说只是她正好嵌套进了你的那个完美情人的模子里了所以让你无法自拔呢?如果你真的走进了她的内心你就会发现壳子套进去了心可不一定能套的进去。”

杞元良的连环问题把姜凤梧问的发蒙,这些问题于姜凤梧而言是无解的。

杞元良颇有深意地继续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或许你可以离开她一段时间,当你不再纠结的时候你大抵就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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