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二天一早，苏母起来就把姐妹俩叫醒。
俩人很不情愿，尤其是刘长青，起床气有点大，一个早上都气呼呼的。
吃过早饭，苏母给姐妹俩塞过来俩副手套，让姐妹俩等会干活时戴着，而她自己却空着手就这么走了。
“给你，等会太阳出来戴着，省的晒黑。”苏知意临走时从屋子里拿出两顶白色的大沿遮阳帽。
“我不戴，主席他老人家都说我们要多晒太阳，黑点怕什么，劳动人民有几个不黑的。”刘长青神采奕奕的说道。
“你不要那我给妈戴了？”苏知意见刘长青不识好歹，就拿着那顶帽子说道。
在心里还忍不住吐槽，前两天还是革命的红/小兵呢，今天就又劳动人民了。
“嗯，给妈戴。”刘长青背着双手蹦跳着往前走，今天编了漂亮的辫子，才不想要戴帽子。
知意见她真不戴，快步赶上走在前面的苏父苏母，一下子把帽子戴到苏母头上，然后追着赶超过去的刘长青跑远了。
“哎呀，这孩子，你姐不戴啊？”苏母被突然戴在头顶上的大檐帽吓了一跳，一抬头见自己大女儿没戴帽子，连忙问道。
“她不想戴，你戴着吧。”
“不戴不戴，知意快点，我看到人了。”刘长青跑去往上工的土路前面，苏知意被她拉着跟在后面。
“这孩子……”苏母见俩人跑得飞快，含笑的说了句。
苏父提着水壶看着母子三人，含笑感叹说：“这俩孩子，老大像你，老/二像我娘，都不是省心的主啊！”
苏母一听他提起婆婆苏老太太，顿时不乐意了：“呵，咋滴，听这话的意思这是不怨你娘，放下了呗？”
“人都走这么多年了，什么怨啊恨啊的也都过去了，不放下又能怎么样。”苏父即无奈又感叹的说道。
苏老太太当年被渣男骗身偏心，又毁了嗓子在也登台唱不了戏了。
这对一个名角来说是个巨大打击，对于这个留在腹中的孩子自然谈不上喜欢，能让他来到这世上就已经是老太太心软了。
苏父生在一个下雪天，天地一片白茫茫，真冷啊！
苏老太太给他起名叫生白，之后就不在管他，任其自生自灭。
苏父从小就生活在苏老太太的漠视里，是吃百家饭长大。从懂事起苏父就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个有娘的孩子，为什么过的连没娘的都不如。
苏父是怨恨自己母亲的，但他从不说出口，就这样养成了个沉默的性子，每天除了练功就是唱戏，也因为他如此刻苦，才慢慢成为团里的台柱子。
娶苏母做上门女婿是苏父对母亲做的唯一一次试探，得到的结果就是一句“随你”和一副方便他做上门女婿而收拾打包送门外的铺盖。
对亲儿子都这样，对苏母这个乡下来的，招自己儿子做上门女婿的儿媳妇自然不会多好。
但也谈不上坏，只是态度永远是淡淡的，比普通亲戚还不如。
苏母也是有骨气的，知道自己不受人家待见，自然不会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后来要不是因为火灾小知意熏坏了嗓子，老太太物伤其类接过去照顾，口怕俩家到死都不会再来往。
苏母是个记仇的，到现在都不乐意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那个不待见自己的婆婆。
“就你心软，不过也是…”苏母还要说什么的，就见有人过来和自己打招呼，不想被人听到，也就止住了要说下去的话。
原来俩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上工的集合点。
“腊梅来啦，我刚看到你家那俩孩子了，长的可真好。”王婶子说着话，眼神却把苏母好一番打量，瞧她来上工还带了个白色帽子，嘴在背人处撇了撇。
苏母闻言往人堆里瞧了瞧，找到俩个女儿在哪才放心的和王婶子寒暄。
没说几句话，大队长就吹响了上工的哨子，众人也不再说话，到自己分配的地里各干各的。
但总有相熟的分到同一块地方，也免不了女人们凑在一起讲究谁。
这不田婶子和王婶子就又凑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嘀嘀咕咕在讲着闲话。
今天话里的主题依然是从省城来的腊梅一家。
“他田婶子看见没，腊梅家那俩小丫头，来那天我没看清，今天我仔细瞅瞅，不愧是城里来的，长的是漂亮。”王婶子挥着镐头和并排的田婶子说道。
田婶子自从那天王婶子告诉她腊梅一家要回来住的消息后，就心不在焉的，一直在心里盘算着再把那个儿媳妇娶回家值不值。于是听她这么说，变有些不客气的回了句：“漂亮有啥用，还不是在城里养的，在农村下地干两天活，还不都一样。”
“也是。”这话王婶子可是认同的，她觉得自己闺女要是能去成了住俩天，指定不比那俩闺女差。
不过一想起去城里住，她就想起腊梅来。当初这十里八乡的姑娘们谁不嫉妒腊梅，这文工团怎么就把她这个没爹的给挑走去城里享福去了。如今见她回来住了，自然是忍不住幸灾乐祸了。
“哎，你见到腊梅了没有，都多大岁数了还装嫩，就那帽子咱是见都没见过，搁我我可戴不出门。”
田婶子想着自己的事情，没理会她。
她也不在意，兀自说着：“不过你别说城里是养人哈，你看腊梅，跟咱一样岁数，脸嫩的跟豆腐似的，他男人也跟小伙似的，咱比不了。”
王婶子嘴很碎，嫉妒心又强，在村里也就能和田婶子说的上话。
俩人臭味相投，倒是能聊的来。
如今田婶子听她这么一说，也朝苏母那边打量过去，见她头上那顶帽子精致漂亮，上面还缀有蕾丝，确实不像是干活人戴的。
不过这也让她对那桩在心上转悠了两天的婚事有了决定。
这破船还有三斤钉呢，何况这腊梅才从城里回来，关系还都在，怎么都比农村的强。
于是也不琢磨退亲的事了，又恢复了往常模样，和王婶子唠起家常来。
视线回道知意和长青这头。
刘长青拉着长青跑到集合的地方，这时已经来了不少人。
刘长青拉着知意到处看了看，没有找到想见的那个人，有些生气的撅了撅嘴。
苏知意倒是见到了想的那个人，有些害羞的朝站在远处的冯衡小幅度的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冯衡和队里的知青一起，站在广场的最外围，知意一来他就注意到了，一直用眼睛盯着人看，如今见人注意到自己了，很是高兴，也用力的抬手朝知意挥了挥。
他这突然动作，把站在他旁边和耗子说小话的白齐吓了一跳。
俩人一起下乡当知青这么多年，从南走到北，他还没见过几次冯衡这个知青队长这么情绪外露过。
不是表情动作夸张，是情绪上的热情如火，熟悉他的人很容易就能感觉到这种变化。
就如同一摊死水，遇到什么一瞬间燃烧了起来。
白齐顺着他打招呼的方向望过去，见远处也有一个姑娘笑的很甜的朝这边打招呼。
一双笑的微眯的丹凤眼朝这边忘来时妩媚多情，白衬衫绿军裤很是清丽脱俗。
白齐忍不住低语了句：“原来是红颜祸水啊。”
不过却在心里记住了姑娘的模样，想着找机会一定要给冯哥撮合撮合。
这边李和平的俩个好兄弟兼跟班埋怨着自家李哥不讲义气，昨天抛下他俩先跑了，害的俩人不但被家长压在上了一天工，今天还得起个大早接着干。
而始作俑者却能在屋里呼呼睡大觉。
俩人正吐槽着，就看到刘长青拉着知意从俩人眼前走过。
瘦猴急忙推了推旁边正例举李和平平日里都干过那些过分、不讲义气的事的胖子。
“干嘛？”胖子被打断慷慨陈词有些不爽，但还是顺着瘦猴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可不得了。
这不是昨天害他们在地里苦等的罪魁祸首吗。
怎么昨天没来，偏偏今天来了，李哥又不在。
“等会你在这守着领任务时就要她俩旁边的地，我去叫李哥来，你先干着，别被人抢走了。”说完拍拍胖子宽厚的肩膀，猫腰走出集合的广场。
胖子先是用力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发现有些不对，连忙说道：“你回来，要不你先干着，我去找李哥？喂。”可惜人已经走远了，他的也只能又嘟囔了句：“每次都是我倒霉，我不想上工啊！”
这么说着，却也只能扛着锄头想分到的地走去。
李和平这会正在家躺着，想着等会上山再给刘长青背柴去。
正在那美呢，就见瘦猴从外头跑进来。
李和平不愿意理他，昨天他和胖子俩人因为他上工半路跑了，从他这一人讹走两块大白兔奶糖。
这会他还心疼着呢
瘦猴见他还在床上躺着呢，笑嘻嘻的凑了上去，问他有一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李和平斜了他一眼，只说了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瘦猴也不生气，右手搓着俩跟手指，道：“关于腊梅婶家的刘长青的。”
李和平坐起身，从被里掏出个鸡蛋塞他手里，催促句： “快说。”
瘦猴把鸡蛋揣兜里，边往出跑，边说：“她今天上工去了，你快点来。”
“你妈，你给胖子留一半。”李和平闻言觉得自己亏了，这个消息等会他出门也能知道，并不值一个鸡蛋价。
起身要拿鞋底打瘦猴这个耍滑头的，奈何人跑得太快，一溜烟就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