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
午夜的便利店格外安静，静得过于不寻常了些。布语擦拭着柜台的桌面，耳朵听着头顶暖风呼呼作响的声音，忍不住犯困地阖上了双眼。
“这个单词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涂羽然轻声细语的问话，让云烝然停下了写英文作文的手。
好奇怪，明明跟往常一般的夜晚，却总让他有了些许不安。他瞥了一眼涂羽然指着的单词，纸面上的字母扭曲起来，诡异得东倒西歪，犹如是山野间被风吹拂的野草，又像是火柴燃烧后突然瘦削折断的身体。
一股反胃的恶心油然而生，他的喉间清晰地yue了一下，下一秒他便冲进了一旁的卫生间里。
伴随着他如离弦之箭弹开的瞬间，桌面上的书本和纸张凌乱地掀翻在地，乱糟糟地映在了涂羽然的眼中。
中性笔咕噜噜在地面上滚动着，布语被突然的动静惊得睁开眼睛，看到柜台外面一只笔寂寞地停在自己眼前。
前方的涂羽然一脸落寞蹲下身收拾着狼藉一片的地面，而布语觉得自己好似处在真空环境中，面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与自己毫无干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任由眼皮重新合上来，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管怎么都睁不开的双眼，大脑却无比清醒运作着。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太过虚无的氛围团团包围了她，无能为力被坠入越来越浓的睡意中。
不可以！不可以！你现在可是在打工啊！
就在她内心嘶声力竭呐喊之时，一阵寒风灌了进来，嗖地一下掀起了她的眼皮来。
“你真的很烦！”一个长发飘飘，穿得厚厚的高挑年轻靓丽女生冲进了便利店，满脸不耐烦地蹙起眉头来。
紧随着她身后进来的是店长的儿子—闻二。闻二不解地挠了挠头，在看到布语正盯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抬起手，尴尬着笑：“辛苦了。”
女生不管不顾地冲到了布语的面前，指着她对闻二道：“我喜欢她都不会喜欢你的！”
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她不希望闻二再纠缠了。
布语头脑混乱地望着两人，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这段时间以来，闻二翘班是在追求这个女生啊！
“为什么？他比你矮啊！你居然接受一个比你矮的男人？”闻二犯浑地瞪着布语的脸，说话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女生吃了一惊，皱了皱眉后突然舒展开来，用云淡风轻的口吻答：“原来你理解能力差，是因为智商有问题啊！”
闻二收敛了脾气，突然凑近查看布语的脸，把她吓得往后一躲。闻二只觉得喉咙窒息，一扭头发现女生正揪着他的衣领，快要把他谋杀了。
“沙月快放手，我快被你勒死了！”听到闻二的求救，唤作沙月的女生松开了手，抱歉地看着布语：“他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一屁股坐在柜台下面的闻二，顺着脖子的气，幽怨地慢慢爬起身来：“对不起啊！我之前没太注意，以为你是长得阴柔的小男生。”
“我近视又不太爱戴眼镜。”闻二指了指自己的双眼，从大衣口袋里掏了半天，拿出眼镜架在鼻梁上，视野清晰后看着布语：“原来是可爱的女孩子。”
本以为会吐得昏天暗地，毕竟这段时间他可没少吃。等云烝然睁开眼睛时，才发现他压根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从胃里涌到口腔吐出去的东西呢？那么明显呕吐的感觉，全都是自己的错觉吗？
冷水冲到他的脸上，脑袋被激得透心凉。他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打开门回到了店面内。
“你跟我开玩笑呢沙月？！你原本是喜欢女生的吗？”
云烝然打开厕所门时，就看到布语的面前站着一男一女。男生正用开玩笑的口吻，质问着女生是否喜欢布语。
沙月背靠着柜台，望向远处货架上的商品，脸上浮起一丝迷惘来：“或许吧！”
“啊！”随着不远处涂羽然的一声尖叫，大家的视线通通被她吸引过去。
只见涂羽然旁边的位置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魁梧长发，穿着女士衣裙的中年大叔。
中年大叔粗糙的脸从面对着玻璃窗的方向，转向了吓得坐在地上的涂羽然。他站起身来，那张自带凶狠的面容，似乎变得暴躁起来。
布语和云烝然几乎同时朝着涂羽然的方向冲过去，结果两人过于着急没有注意对方，还未到涂羽然身旁，就结实撞在一起，随即又痛苦地各自滚在了一边。
面对着眼前短裙的魁梧大汉伸出来的手，涂羽然眼中冒出汗来，哆嗦地往后移动，窜到了云烝然身旁：“他到底想干什么？”
云烝然摸着被撞痛的下巴，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晃动着脑袋寻找着布语的身影。
闻二对于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店里的这个大汉，一边扶起布语推到赶到身旁的沙月怀里，一边非常嫌弃且毫无惧意地指着他：“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盯着这个小姑娘多久了？”
“小姑娘？”中年大汉嗫嚅着这三个字，目光迟缓再次转到涂羽然的身上，吓得她立马躲在了云烝然的背后：“他又在看我！好可怕！”
“我也......”他因涂羽然的害怕回答感到无比的沮丧，低下头的时候，宽大结实的粗糙大手，紧张捏着裙子的下摆，嘀咕着：“我也是小姑娘啊！”
闻二差点吐出血来，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揍人，被沙月和布语拦了下来。
“你们听到他说什么了吗？这就是变态啊！”闻二气得脑门都快冒烟了，大汉扫了他一眼，惧意让他再次低垂着脑袋：“我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要对我使用暴力？”
涂羽然由原本的恐惧转为了震惊，接着心生怜悯地站起身来，忍不住替中年大叔说话：“他说得没错，他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打他啊？”
“哈？！”这回换闻二满脸惊讶地看向涂羽然：“明明是你突然大叫的！而且我只是准备出手，又没有真的打他！”
沙月松开禁锢他的胳膊，叹了一口气：“闻二向来就是这样的。”
“你没出手是因为被这位姐姐阻止了，并不是真的控制了自己的行为。”涂羽然赞同地朝着沙月点头，顺势驳回了闻二的反驳。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中年大叔，听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静静地凝视着脚下的视野，一刻都不曾再抬起头来。
“你没事吧？”云烝然悄然出现在布语的身后，她始终保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布语听到他的声音，回身看了他一眼后，指着墙壁上的时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时间一直停留在两点的位置。是钟表坏了吗？”
“额？”她的话语声不大不小，恰好是被大家听到的程度。沙月率先反应过来掏出手机，随即大喊了一句：“我的手机时间也不走了，也是两点。”
“我也是。”
“我也是。”
“.......”
在他们全部确认过后，涂羽然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只有死人的时间才是禁止的，我们该不会全死了吧？”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晦气话！”闻二疯狂地跺着脚斥责着，沙月趴在玻璃窗上望着外面的夜景：“说不定只是这间便利店的时间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