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
姜灵虽然想避开安阳世子,想起上次世子帮自己解围,而珠钗一事也未能找机会向他言明,不管怎样都要有一个交代,得了大夫人恩准后,便只身跟着侯府的人出了门。
此时正是多雨之季,春雨绵绵,天色微暗,街上行人浮影朦胧,侯府的马车载着姜灵停到了一处茶楼前。
这茶楼开在闹市,但内里十分僻静,今日有雨,客人较少,楼里比往常更是安静了几分。来人领着姜灵登上了顶层,在右侧最里间驻足。
那人叩了叩门道:“世子,人已到了。”
“进来吧。”世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听起来似屋外的春雨,有些凉意。
小厮推开门,让到一侧,世子正一人安静的坐在窗边,他面前的桌上摆了一壶清茶,目光瞧着窗外,身影有些落寞。
姜灵走过去见了个礼坐下来,对世子道:“世子,巡到宝镜一事,还未曾当面对你致谢,此事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来的及时,说不定我已被打残了。”
世子淡淡的看了一眼姜灵,开口道:“不必多谢,我不是为了你,只不过......”世子顿了一顿,“我也不知我那天该不该帮你。”
姜灵觉得今日的安阳世子,表情言语中都透着古怪,疑道:“世子,何出此言?”
世子看着窗外的烟雨,半响他才缓缓开口,“知恩,那支珠钗可送到南乔的手上了?”
姜灵知道,只要每次见世子,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世子这么问,她却不知该怎么回,他如此钟情南乔,若说南乔不喜欢他,想必他定会很悲痛,他是姜灵这一世认识的为数不多之人,对她也不错,她实在不忍心。
世子回头看向姜灵,目光幽深,好似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姜灵便摇了摇头。
他眼底有些暗了下来,又是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灵不明,问道:“什么?”
世子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物件摆在桌上,道:“宝镜,你是怎么盗取的?”
姜灵愣住,她拿起桌上的物件,这是一个黄色的穗子,穗子上方镶嵌了一颗红宝石,宝石托上刻有小印,看着像是宫中之物。
姜灵一头雾水,“世子,宝镜不是回了灵镜山么,这又是何物?”
姜灵语毕,见世子英朗的面容忽然冷峻,他道:“何物?亏我还在圣上面前,替你在张安广身上讨公道,想不到我竟被你给戏耍了。”
姜灵满头的雾水更甚,忙道:“等等,世子,我何时戏耍于你了?”
世子英眉微蹙,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么,宝镜失窃那日,我安排了人一同在别院搜查,宝镜是没搜到,可是他们却在一个仆役身上,搜到了这个吊坠。”
“这吊坠的编织手法,出自宫中,不是一个仆役能有的,一番审问下,才得知这坠子,是从你房中搬出来的浴桶中发现的,他本想私自偷藏起来再找地方卖了,不料却被我的人寻到。”
“若非如此,我至今还要被你蒙在鼓里。”
姜灵道:“世子,不过就是一个坠子,你为何如此生气?”
世子道:“你还要故作不知,这坠子,正是圣上得了宝镜的那日,就在灵镜祭台旁,他亲自系在宝镜上的,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我现在也开始好奇,你房间中的窗纸又是如何破的,审讯时,你又为何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姜灵听了这番话,登时惊得哑口无言。
世子的眼中露出轻蔑的眼光,这个忽然陌生的目光,像是有一滴浓墨,滴入了一片清澈的水池中,黑暗渐渐将姜灵包围。
姜灵道:“世子,若我说,这镜子是自己来我房中的,你可会信。”
世子眼中的寒芒更盛,道:“你还要扯谎么。”
姜灵道:“是真的,它突然出现,我劝它回去,可我没想到它竟自己破窗而出,还跑回了山上。”
世子道:“宝镜的事圣上不予追究,暂且不议,那我再问你,依然为何会中毒?”他的声音冰冷,幽寒入心。
姜灵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这又是为何?依然的事,可与我无关。”
世子道:“无关?话说太早了。那日在国师府中,一个婢女在送餐时,不小心在一个坑上绊住了脚,将一块糕点掉到了地上,那婢女偷懒,直接将糕点拾起来,放回了盘中,而这盘糕点,刚好送到了依然的桌上。”
姜灵心中一紧,有些惴惴不安。
世子继续道:“后来,依然中毒腹痛,国师府上严查,那个送餐婢女心中害怕,吐露了此事,她领着大家去那块掉落糕点的地方,结果你猜怎么着。”
世子说道这里停下来看着姜灵。
“好巧不巧,正是你那天香粉洒落之地,刘太医说,这小坑里的粉末正是苍耳粉。”
姜灵听到这,便知今天,是沈知恩命中的一道坎,事已至此,她也只好坦白。
“世子,这件事纯属巧合,那天我拿的确实是苍耳粉,本来要倒掉用土埋起来的,但刚巧我在挖坑的时候你来了,我怕你多想,只好骗你是香粉。我本无心害人,可谁又知道那婢女的糕点,就偏偏掉到了这毒粉中。”
那天姜灵匆匆跟着世子离开,没有把小坑埋好,只慌忙踢了两脚,谁能想到会发生后续这些劳什子事儿。
姜灵心下凄然,心道自己真是作茧自缚。
世子看向姜灵,目光冷得像一汪寒潭,“若说此事巧合,那也罢了,你没有害依然之心,可也没有害南乔之心么?”
姜灵脱口而出道:“我怎会害南乔?”
世子道:“你撒谎!”
姜灵心里咯噔一下。
世子继续说道:“当日,我问南乔她为何没有丫头跟着,南乔说她的丫头给她煮羹时,忽然腹痛不止,像是中了苍耳之毒。我本也没想到是你,可依然的事情水落石出后,我越想越不对劲,那天早上你为何身上携有毒粉,又为何急于掩埋,这件事你作何解释?”
姜灵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心里面把司命星君骂了八百次,世子这一番逼问下,她前几世的机灵伶俐在这一刻荡然无存,总不能说是因为命格身不由己吧,真是伤脑筋。
姜灵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的低着头拿余光瞥他,一片寂静中,她心里已经虚出了汗。
世子见姜灵低头不语,只当是默认了她有此行径。
“我未对任何人提起,那包药粉是你撒的,我相信你不会丧尽天良到要取妹妹性命,但你为了一己之私,下毒害人也是真,那名送餐的婢女被逐出国师府,我已经收到了府上,从此以后,你休要让我发现你再作恶,否则,我会将此事公之于众。”
姜灵在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这恶事又不是我做的,是她沈知恩干的,与我何干?有了这个想法,她在混沌之中忽觉一线明朗,抱着身外之人的心态,听了世子这番话,凄然之中倒还有些感动。
“多谢世子挂念南乔,要是能与你这般好男儿在一起,想必也没人能害的了她。”
姜灵这一句话说的怅然无比,大出世子所料,他微微一怔,沉思良久,忽然眼神坚定地开口道:“我劝你不要对我生出不该存的幻想,我这一生,除了南乔不会再娶他人,更不会是你。”
姜灵也是一愣,忽然想起与世子初次见面之时,沈知恩自发做的那些事,想必也是引起世子误会了。
她此刻内心无比割裂,一边想着,司命给我的这个命格可是真真儿的妙,让这世子对南乔如此钟情。
另一边儿又想着,知恩啊知恩,世子现在厌恶极了你,你连做妾的机会都没有,你的黄粱美梦注定破碎,成为你历劫的垫脚石。
姜灵的内心忽而明朗忽而深沉,在东拉西扯中,姜灵坐如针毡,心里的汗已经透过身子虚到了背上。
“你走吧。”世子终于说了这句话。
姜灵听后如临大赦,赶紧晃着身子站起身来。
快步走到门口时,又听见世子的声音,“他们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那种人。”
姜灵顿住了脚步,想开口解释什么,却又无言以对,她未言语,提步走出了茶楼。
虽然她是个提线的木偶,被迫在戏台子上演戏,但听见旁人说你这个角儿太坏,心里还是会不自在。
若是左延那样的人姜灵自是不会在意,但是世子不一样。就好比街边儿的一个乞丐向你啐了口唾沫,你骂他两句转头就忘了,但若是你的亲朋好友向你啐了口唾沫,你就会一直耿耿于怀。
趁着此次出门,姜灵没有回府,而是径直走向了土地庙。
春雨还在细密的下,她顶着雨,在街上恍若无事的前行,斜风带着细雨打湿衣衫,附到肌肤上有些寒凉,可她却觉得只有这丝冰凉,能让自己混沌的脑中清醒半分。
快走到土地庙时,已近黄昏,庙中有零零散散的香客出来,待到人走完了,姜灵方进入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