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的吻
她踮着脚轻轻走到桶边,尽量不让脚下踩到枯枝枯叶。
走到井边,拎起水桶,就着月色趴在井旁,姜灵小心翼翼的放下绳索,一点点将水桶送下去,待到沉底后,姜灵轻轻晃动绳索,将水灌入桶中。
待到觉得差不多装好水时,姜灵正往上提水桶,倏地背后一声凄厉的叫声。
“夫人!不要!”
这黑寂中的声音突然出现,吓得姜灵手一抖,手里的绳索一松,盛满水的木桶连拽着她的身子向前,姜灵往前一趴差点栽进井里。
姜灵正努力稳住身形,身后蓦地有个人用力抱住了她。
那人抱姜灵时力道向下,她刚要直起的身子又是被人一压,差点又栽进井里。
后面那人慌乱的喊着,“夫人,你可不要想不开呀!”说完便一阵嘤嘤的哭。
姜灵惊恐的望着黝黑可怖的井底,双手费力撑着井边,努力让自己不要掉下去。
含雨一边嘤嘤哭泣,一边大声喊着含云的名字。
姜灵咬牙切齿的说道:“含雨你给我起来,我快死在你手里了。”含雨那小丫头终于松了点力气,将姜灵从井边扶起。
含云闻声已从房里冲了出来,见到姜灵被含雨抱着从井边站起身,也不由分说的过来抱住我扑通的一声跪下,泪声道:“夫人,你何苦寻死呢,都是含云的错,含云以后再也不敢对夫人不敬了,以后定会好好侍奉夫人,呜呜呜~”
屋内,含云含雨低头站在桌子两侧,安阳世子坐在姜灵面前,面色阴郁,眼神令人发寒,姜灵整个头胀痛不已。
含云那丫头大晚上的非要把世子请过来,说姜灵白天就不对劲了,任姜灵怎么解释都无动于衷。
四人在屋内一阵沉默,姜灵张了张嘴,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世子,我刚才解释过了,我真的不是寻死,只是想打一桶水。”
世子绷着脸问:“打水作甚?”
姜灵道:“我就是想练练臂力,沈知恩的,哦不对,是我的臂力太差了,连只弱鸡都捉不住。”
世子继续沉着脸问,“那为何要晚上打水,白天打不得么。”
姜灵心道为什么晚上打,你心里没点数么,她撇了撇嘴道:“这白天,你们也不让我干活,无奈之下我只能挑晚上。”
世子还是一脸怀疑的样子,姜灵又道:“我心大着呢,自裁这种事,我才不会做,你看我每日一日三餐都吃的那么干净,哪像是想寻死之人呢。”
又是一顿天花乱坠的解释,世子才勉强相信,走之前还告诉含云含雨,姜灵不管在哪都需要有人跟着,睡觉时也要有人看着。
“若夫人有任何闪失,你们两个就等着让人收尸吧。”说完,他便寒着脸离开了,留两个丫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姜灵无奈扶额,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当晚,含云含雨都留在了姜灵房中,像看守犯人一般,牢牢地盯着她。
第二日,那口井就被堵上了,院里还多了几个身怀武艺的家仆和使唤丫头。
上午还未过半,赵夫人也匆匆赶来,对姜灵嘘寒问暖,并多次向姜灵强调,若是心中有委屈,定要跟她说,她会全力为姜灵做主。
姜灵知道她也是误会了,只好再做一番解释。
这计划虽然有点波折,还是要继续执行下去的,但不管姜灵是想搬几本书,还是想举一块石,含云都会拦着求她别折腾,姜灵只能无奈道:“你放心,我就拿个小物件不会有什么闪失。”
“你有身孕,不能搬重物。”世子忽地走进了园子。
他看了一眼姜灵和旁边可怜答答的人,轻叹了一口气道:“你随我来。”
姜灵有些不明就里,依言跟上他。
世子带着姜灵出了倚杏园,一路穿过府邸的庭院,不知过了几进院子,最终到了最东面的一片演武场。
这演武场中央有一块空地,左侧有一射圃,此时场中央空地上有许多人正在练兵。
一个身着束身红领衣袍的男子见到世子,近身向他抱拳行了个礼,世子对那人说道:“沉玮,你去取个轻巧的弓来。”
那个叫沉玮的男子诺了一声走了,不一会就拿着一把精致的弯弓回来。
世子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空拉了拉弦,点点头道:“就这把了”。
随后他将姜灵带到射圃内,把弓递给她道:“虽不知你为何一定要练臂力,但你有孕在身不宜搬重物,若真想练,就拉弓罢。”
姜灵接过世子递来的弯弓,尝试着空拉了一下弓弦,紧绷绷的,又远望了一下箭靶。
“这靶子是不是太远了。”
世子唇角微微勾起,“区区十丈之地,已是最近了,来,试一下。”说着从旁边的箭壶中取了一支箭递给姜灵。
姜灵拿着那支箭上下转了转,有点无措,她以前只打过弹弓,从来没玩过弓箭。
世子似看出了姜灵的窘迫,拿走弓箭给姜灵示范,但见他脊背挺直,左手执弓右手执箭立于胸前,轻轻一拉弦,嗖的一声,一支箭快速飞出,正中红心。
姜灵跟含云在旁边默契的鼓起了掌,一阵叫好。
世子摇头笑了笑,姜灵看着眼前笑容阳光,眼神清明的人,感觉似乎从前的那个安阳世子快回来了。
她接过弓箭莞尔一笑,学着世子的模样把箭搭在弓弦上,使劲拉了拉,那个在世子手里很轻易就能张开的弦,在姜灵这却十分僵硬。
姜灵聚力猛地一拉,那支箭飞了出去,却像个找不到家的鸟儿一样跌落在地,离她最多两丈远。
姜灵撇了撇嘴,有些丧气。
“你姿势不对,箭的方向自然也不对,没有关系,再试一次。”
世子又很贴心的取了一支箭递给姜灵,姜灵将它搭上弓弦,询问世子如何。
世子用手抬了抬姜灵的右臂,后又拍拍她的背示意挺直,接着又拂上姜灵的腰示意她转转身子,被他的手这么一碰,姜灵整个上半身僵了僵。
世子好像看出来姜灵的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突然站在姜灵身后环住她,左手握住姜灵执弓的手,右手握住她拉弦的手,姜灵只觉背后忽地一片宽广温暖。
世子在姜灵耳边,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你都有我的骨肉了,还介意这些么。”
听他说完,姜灵身子更僵硬了,双手不听使唤,任由他像木偶一样摆布。
一道箭矢冲出,射中红心外缘。
“罢了,你随意练练吧,反正也不指望你射得准。”
世子说着松开了姜灵,又对含云说道:“照顾好夫人,每天只让她最多练两个时辰。”含云道了声诺,世子便离去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姜灵心里忽然一阵失落,心道:对不起世子,我骗了你。
从此以后姜灵终于有了一件正经事做,世子偶尔会来演武场指点她一番,还好手没有那么不老实了。
姜灵进步神速,射程从两丈慢慢变成了五丈,再到十丈,最后射到了靶子上。
世子看到后欣慰的点点头道,“我原以为你只想随便练练,没想到你还挺有天赋的嘛。”
姜灵心道,那当然,我前几世可是有拿弹弓打过野味的,一打一个准。
光阴过隙,转眼就到腊月了,一年将尽,姜灵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越发惶恐,沈知恩的寿数只有两个月了,不知何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开始变得胆小了起来。
世子还是经常来找姜灵,他脸上似乎再未出现先前的忧伤,有时他会对姜灵说:“我不知道该恨你还是该感谢你,好像你嫁给我以后,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姜灵听到这话,就会细细琢磨一下他是何意。
世子有时还会对姜灵说:“我以前觉得你是个心思歹毒之人,可同你朝夕相处后,却觉得你不是,我娘喜欢你也就罢了,就连府里的下人都尽数在夸你,说你与人为善平易近人,到底你哪一面才是真的呢。”
姜灵笑笑不语,反正解释了也是徒劳。
这天,他又对姜灵说:“不知为何,我有时竟要相信你之前胡扯一通的解释了,你说是你手段太高呢,还是我真的蠢。”
此时,姜灵正躺在屋内的摇椅上,手中握着一本书,听见世子这么说,她道:“世子,你整日想这么多不累吗,我都听累了。”
世子轻轻笑道:“确实有点累,我休息会儿。”说完便是一阵脱鞋的声音。
姜灵抬眼一看,世子竟躺到她的榻上去了。
她匆忙从椅子上站起,走到睡塌旁,“世子,这可是我的睡榻。”
世子闭目回道:“这榻本来也有我一半,何时成你一人的了。”
这房是婚房,照理说床榻确实有他一半,姜灵被他噎的回不上话,只能愤恨的用拳头锤了锤他脸上的空气。
世子倏地睁眼,一把抓住姜灵的手腕,旋即坐起身,姜灵身子一歪,人已经倒在了世子怀中。
就在姜灵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柔软的吻蓦地落在了她的唇上,灼热的温度传来,姜灵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