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男人面对她咄咄逼问,不慌不忙,径直喝了杯茶水。
瞥见身侧姑娘小脸幽怨,陆清和挑眉露出莫测神情。
“这账册放在你身上不安全,为夫替你保管,待时机成熟,自会交到合适的人手里。”
宋凝姿心想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放在你身上就安全了?
合适的人?
宋凝姿沉思几许,见李越一副胸有成算的模样,方才觉得不对劲,待要细想,却被身旁人拉了起来。
“好了,冰蝶已备好晚膳,娘子你逛了一天也累了,有什么事先填饱肚子再说。”
宋凝姿懵懵被带到桌前坐下,李越知晓她的喜好,给她夹了鲜美的鱼肉,细心剔去鱼刺。
什么事都没吃饭大,为了不辜负美食,宋凝姿暂且按下心中怀疑。
当晚,待宋凝姿睡熟,陆清和掀开被子,轻轻下了榻。
拿了大氅披上,缓步走到花园。
假山昏暗处走来一人,默默行了礼,太子殿下冷凝声音传来, “不是让你看好张夫人?”
竟让人跑了出来,害他不得不对张夫人暴露了另一层钦差身份。那姑娘七窍玲珑心,当时让他随意搪塞过去,恐怕这会儿该是疑心上他了。
邵元自知差事没办妥,垂着脑袋,低声回禀: “是属下的疏忽。”
“究竟为何?”
“属下带着十来个暗卫守在张府,哪知那头派来的均是功夫极好的杀手,属下等只能绊住这些人,张夫人便趁着这时跑了出来。”
陆清和凤目微眯,神情冷肃, “人呢?”
“一个不少,全数落网。”
他也不至于那么没用,让张夫人从眼底下溜走已经是极大疏忽,连这些杀手都搞不定,他哪里敢来见殿下!
“给孤好好审审!”太子殿下瞥一眼他,冷哼: “若是不会审,便让戚桐为你代劳。”
邵元额头冒出冷汗,殿下对他这回办的差事极不满意,赶紧领了命令告退。
漆黑的月色中,一轮弯月高高挂着,仿佛柔软的蚕丝绸缎,飘逸如水。
一身黑氅的男子静默而立,晚风将大氅吹得猎猎作响。
待得乌云遮住了弯月的尾巴,男子才转身进了屋。
陆清和侧着身躺在榻上,借着窗外星星点点的月光,凤目深锁着身侧女人的脸。
姑娘睡姿随意,小手搭在脸上,乌发凌乱落在胸前。
这会儿也不知做梦梦到了什么,张嘴吃了几口空气,心满意足地露出微笑。
兴许是热了,不耐烦地扒拉了下里衣,一抹白皙露了出来。
男子呼吸一滞,眼神逐渐深邃。
宋凝姿本来躺在椅子上,懒洋洋眯着杏眸,吃着丫鬟亲自夹到嘴边的荔枝,好不惬意!
她慵懒地晒着日光,也不知哪来的天火,瞬间就在她周围燃了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她就热得受不了,嘴里难受地溢出声音。
太子殿下压在姑娘身上,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细白的脖颈上。
宋凝姿缓缓睁开眼,眸光莹莹,咬着下唇,气息不稳地骂他: “李越你无耻!”
太子殿下既干出夜半趁人不备,行偷香窃玉之事,对她的指摘自然无可反驳,爽快承认:“是极。”
翌日,一大早起来扫地的丫鬟,竟看到姑爷独自坐在凉亭里,连热茶也没一盏。
而主子的屋子门插着栓,里边安静得很,几个大丫鬟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在这时候吵醒主子。
冰蝶望着禁闭的门,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陆清和: “姑爷,你怎地被赶出门了?”
太子殿下睨了眼她, “我可不是被赶出门的。还不去唤醒你家主子,要是饿着她,你们就等着受罚吧!”
笑话,那是可以承认的吗?
他堂堂大燕太子,面子不要了?
冰蝶有气无力: “可是吵醒主子,要是她起床气犯了,奴婢们也免不了一通训。要不姑爷您去?如果是您的话,主子保不齐就不生气了。”
宋凝姿见是他,怕是更生气了。
陆清和都懒得搭话。
“嘎吱”一声,紧闭的主屋木门缓缓打开。
宋凝姿伸了伸懒腰,一眼就瞧见凉亭那悠然坐着的人,恨恨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主子,你今儿个想吃什么,奴婢让厨房去准备?”
“不吃,气饱了!”
太子殿下心虚地摸摸鼻子。
“可是奴婢刚让人炖了主子你最喜欢的百合粥,主子若是你不饿,奴婢可以代劳!”
宋凝姿一个眼风飞过去,冰蝶讪讪地闭上嘴。
弄月亲自端着百合粥上前,将没个眼力见的冰蝶打发走。
待香软的百合粥入口,宋凝姿脸色终于和缓了些, “去准备一下,酉时出门,叫上裴霍。你家主子要先回去睡个美容觉。”
“是,那姑爷呢?”
她家主子冷哼一声,提起裙摆径自从姑爷面前走过。
姑娘眼也不带瞧他一眼,冷着脸越过他进了屋里。
“咔”一声落了锁。
太子殿下凤目带笑,第一次有人落脸色给他看,他颇觉新鲜。
除了父皇,没人敢当面给他难看,就连他那些不省心的兄弟,也只会背地里使绊子。若是胆敢明着对他这个储君不敬,都不用他出手,老爷子必会将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她一觉果真睡到了酉时,换好衣裳收拾好行头,宋凝姿便带着弄月出了门。
弄月不知府上两位主子因何冷战,但如此鲜活的主子,还真是少见。
老爷走得早,主子兄长常年待在军营鞭长未及,主子年纪轻轻便要担起整个宋家,寻常时候都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主子,姑爷的咳症还未好。”您可悠着点,别将人气出个好歹。
“我瞧着他身体康健的很。”宋凝姿停下脚步,阴阳怪气, “你家姑爷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替他说话?”
“主子,奴婢对你的衷心日月可鉴!”弄月嚷嚷道。
裴霍站在马车旁,见主子远远走过来,利落放下杌凳,打起车帘。
踩着杌凳踏上马车,宋凝姿低声吩咐: “九星楼!”
裴霍露出诧异神情,但主子行事弯弯绕绕,不喜解释,他亦没多问。
总归有她的道理就是。
前头宋凝姿刚一坐车出门,后脚陆清和便也离开了宋宅。
江州城,在北郊远离喧嚣偏僻的农舍里。
太子近侍邵元,东宫暗卫首领戚桐,并几个资历深的暗卫跪了一地,暗金云纹锦鞋踏过,微黯低沉声音从上头传来: “起身。”
“谢殿下!”
陆清和将账册扔给戚桐, “这东西,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到燕京城。”
“是,殿下!”
戚桐使了个眼神,便有暗卫接过账册,缓缓退了出去。
“陛下得知殿下已取得证据,龙颜大悦,遣人送来了圣旨和虎符,胶州卫三千兵马,随殿下调动。”
太子敞开长腿,舒展地坐着,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凤眼微挑, “是时候该收网了。”
戚桐: “如殿下所料,何家派了大批人,到处在找张夫人,属下已让人提前埋伏在九星楼,保管一个都逃不过。”
何家这回铁了心了,张夫人一路走来并未避开人,找到张夫人的藏身之所只是时间问题。
陆清和满意点头,放下茶杯,瞥一旁静默不语的邵元,冷不丁地喊道: “邵元!”
邵元前些日子办砸了差事,深锁眉头,正努力压低自个儿的存在感,闻言诧异抬头: “啊?”
啊你个头啊,殿下面前也敢愣神,戚桐使劲给他打眼色。
邵元一个激灵,立马正色,表情严肃应道, “在!”
“你拿着虎符圣旨去胶州卫调兵,在城门等候命令。”
“属下领命。”邵元斗胆多嘴说了句: “殿下,胶州卫是宋东家哥哥从军之地。”
您倒是给个暗示,若是将那姓宋的也调过来抓人,万一人有什么闪失,事后他会不会被宋东家迁怒?
到时候人家枕边风一吹,那风吹多几次,殿下若是追究下来,他可多冤啊!
太子觑了他一眼, “宋凝姿往何处去了?”
“宋……娘娘……不夫人,咳宋东家,应是往九星楼而去。”
听到“九星楼”,太子殿下眉宇轻轻蹙起,冷眼看着他, “身为孤的近侍,说话都不利索,此次事毕,回去后你便去戚桐那里训练训练罢!”
邵元背脊一凉,后背冷汗直流。
这也不怪他,殿下的相好殿下自己也没给人家一个名分,他唤错这不是挺正常的。
戚桐可是暗卫首领,他那些训练方式,寻常武将都受不住,更何况他这种细皮嫩肉的。
暗卫首领戚桐幽幽抬眼,心里暗爽:活该!
明知那姓宋的姑娘殿下看得紧,连人跑到危机四伏的九星楼都不提前禀报,非得等殿下问起才说,你不被罚谁被罚?
该说的不说,有的没的倒是说了一通。
陆清和起身,缓步走到窗前,透过支起的窗看一眼天色。
残阳如血,暮色乍现,沉闷阴沉,有种风雨欲来的预兆。
“去九星楼!”
太子踩着马鞍,翻身上马,一甩马鞭,那马嘶鸣一声,便如离弦的箭,往前奔去。
戚桐等人见状慌忙上吗,紧紧跟在殿下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