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
我叫河神。
十多年前我在羌州作乱害死数位无辜新娘，修为一顿猛涨如日中天。
那天，我绑了一个身负绝佳仙缘的小女孩，只要成功吸走她的仙缘再加上即将被献祭的三位新娘，我就能塑成仙身。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位如明月般耀眼的仙女从天而降到我身边，边骂我边赏我许多大比兜，她那温柔到不可思议的眉眼和话语深深地治愈我的心灵。
我没想到，十年后，我们还会在锁妖塔碰面。
我的白月光，姑奶奶。(不知道仙女名号)
河神写完最后一笔合上日记本。
白骨森森的第四层，一人二妖僵持片刻。
“桀桀桀，我老大来了，小丫头片子你跑不了了，现在后悔也没用。”
白狐眼睛周围青一块紫一块，毛茸茸的飞机耳一抖一抖，细长的脖颈被一只秀气的手攥着。
沈灵椿眸子微眯，给他一个可怜同情地眼神，小白狐孤陋寡闻，不知道她和河神是老熟人么。
“混账东西！”河神说出第一句话。
白狐感动落泪。
小丫头太嚣张，老大对我真好，为了维护我，张嘴就骂简直是吕布在世。
“小丫头片子也是你敢叫的？”
河神一巴掌拍在白狐头上，满腔怒火喷涌而出：“小白，这位仙女可是连我都要敬仰十分的姑奶奶。”
白狐脑子里一团浆糊：
什么？！！她就是老大敬而不得的白月光？
锁妖塔所有妖都知道，老大有一位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只因十年前轻轻敲打了他沉睡的心灵。
白狐善于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知道自己情况不妙赶紧认错：“我错了老大，姑奶奶，我不该惹你生气，你放开我，我立刻给你磕头道歉。”
沈灵椿松开手道：“妖丹。”
妖丹相当于修士的内丹，虽说失去妖丹不会修为尽失，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修养以及天灵地宝滋补。
尽管白狐诚信道歉，面对挖取妖丹也犹豫了。
再三考虑后理智占领上风，给妖丹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沉睡一段时间，不给妖丹绝对死路一条！
他的爪子覆盖上腹部，但他旁边的人下手比他更快。
河神面不改色地挖出自己的妖丹，擦干血迹后双手捧着交给沈灵椿。
“用我的，我修为比他高，妖丹比他的精纯。姑奶奶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他笑得真诚，似乎已经彻底悔过重新做妖，沈灵椿捏住圆润的妖丹装进口袋，又看了一眼小白。
白狐炸毛：“姑奶奶快接住。”
沈灵椿笑眯眯地收下第二颗：“暂时没有，考核快结束了，我先走了。”
“等等。”河神叫住她，“你再稍等片刻，我去取点东西送你。”
沈灵椿和白狐在原地等他，期间她指挥白狐将地面打扫干净，白狐作为第四层的大妖从未干过洒扫活计，这次碰见沈灵椿算是彻底栽了。
白狐：草，居然禁止我使用法术！
木杆出现几道裂开的细纹，白狐生无可恋：累死了，一只狐打扫八百平的脏乱空间，累死狐了！
河神抱着盒子回来看见锃亮的地面，明显呆愣一下，随即淡淡微笑。
姑奶奶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地熟悉。
“这些是其他楼层里大妖的妖丹。”
“希望能帮到你。”
沈灵椿感受到盒子重量：“谢了。”
与此同时，境外传出苍老的尖锐爆鸣声，王长老一手捂住胸口，痛，太痛了。
错失一位天赋卓绝的徒儿，那种心情难以言说。
腰间悬挂的玉简亮了亮，李长鲸取下运起灵力扫视片刻，很快收起散漫的模样，大步朝屋外走。
王长老喊住他：“你去哪儿？”
李长鲸推开门：“师父传我去商讨西江山那位魔头的事。”
他急匆匆离开。
*
“你，你，九颗大妖内丹？！”
白衫弟子再三确认无误，抬眸看向沈灵椿，乖乖，这姑娘得在里面杀得多么凶悍，九颗妖丹片血不沾。
是个狼人，比狠人还要多一点。
“所以，我通过考核了吗？”
“过了，过了。”
沈灵椿拿了他给的令牌，往另一处山头走。
天边划过一丝亮光，李长鲸御剑赶过来，在人群中迅速捕捉到一个人影，疾步走过去。
“沈姑娘——”
沈灵椿停住步子，疑惑转头，等看见来人，稍稍一愣。
“李长鲸。”她语气肯定，“真巧，我以为在万剑宗不一定能碰见你。”
李长鲸道：“能和姑娘再见，缘分使然。”
他抬步带着沈灵椿往僻静的地方走，边走边聊：“沈姑娘与十年前变化很大，我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你有需要，我会竭尽所能帮你。”
沈灵椿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修为，从真仙沦落到凡人，气息自然大不相同。她摇摇头道：“我没遇见什么难处，你找我有何事？”
李长鲸站到一棵树下：“瞒不过你，宗主有意收你为亲传弟子，你若答应，我们以后就是师兄妹了。”
“如今三界局势不稳，魔界与天界势同水火，混战十年，修真界现在仙界这一边亦被波及。最近，修真界大能纷纷陨落，势力逐渐衰弱。”
“我知姑娘能力非凡，可否出手帮修真界渡过此次危机。”
沈灵椿迅速接受李长鲸带来的消息，答得爽快：“依照我现在这幅模样，恐怕很难。我问你，如今魔界之主是谁？”
李长鲸顿了顿道：“他没有名字，只被魔族称为‘魔主’。据说他原本是天界一位上神，也不知为何突然堕魔，成了魔界之主。魔界对血脉要求非常高，我猜测他原本就身负魔族血脉。”
沈灵椿若有所思，又问：“天界呢？还是战神戎渊负责带兵出击吗？”
李长鲸摇头否定：“不是，战神早在十年前就卸下职责，云游四海去了。”
怪了。
戎渊一向以职责为己任，怎么可能放弃守护仙界。
沈灵椿脑子乱乱的，觉得有什么信息被自己遗漏了，反复盘算几遍，终于发现问题所在：“那天界之主呢？”
提到这个问题，李长鲸警惕地往周围环视一圈，压低声音道：“天界之主突然暴毙，听说，他的儿子空阳神尊继位，神尊极其厌恶魔主，两人脾气不合，一打就是十年。”
那么，问题出在空阳身上。
得想办法快点找到萧祈安。
沈灵椿抬头，理了理耳后的头发道：
“我知道了。”
“我会想办法让两界恢复和平。”
李长鲸眉头渐渐舒展如释重负，瞧了瞧远边的天色，突然喊了她一声：“师妹。”
沈灵椿：“嗯？”
李长鲸噗嗤笑出声，精致不失英气的眉眼微微弯了弯：“既然你都承认了，那我我以后就是你师兄。”
沈灵椿微笑：“见过师兄。”
李长鲸回礼，笑容逐渐消失再次变得凝重：“修真界与魔界之间隔了一座西江山，内里有一魔头作乱，他掳走数百名修士修炼邪法，宗主头疼得很，派我去诛魔。”
沈灵椿认真地听，却不打算掺和进去，她没有法力，去了也是拖后腿。
“听闻，他叫萧祈安。”
萧祈安？！
沈灵椿第一反应：假的吧。
他怎么会去修炼邪法。
有意思，敢冒充萧小草。
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师兄，我也想去。”
李长鲸：“不行，太危险了。”
沈灵椿：“没关系，我会徒手撕魔。”
她笑得比魔族还要魔族，李长鲸艰难地吞咽一下，默默地在心里给“萧祈安”超度。
——
李长鲸御剑带着沈灵椿日夜疾驰。
第三日，他们登上西江山。
风沙漫天，天色昏沉，暴雨即将来袭。
李长鲸施法拟化出灵力防护罩，替沈灵椿挡去狂风，山路崎岖，两人艰难朝魔头老窝前行。
李长鲸走在前面与身后人谈话：“师妹，若是待会儿遇见危险，你什么都不要想，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沈灵椿回应他：“不用你说，我一定会抛下你逃跑。”
李长鲸心尖一颤，他是想要师妹这样回答又好像不是，师妹未免过于果断了，他觉得人还是偶尔推辞一下，比如师妹应该说，“不行，师兄我不会独自逃跑，要走我们一起走”之类的话。
“师妹……”
后面没有声音，脚步声也消失。
李长鲸回头：……
师妹人呢？！！
*
沈灵椿被关进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
凡人之躯，她挣脱不开绳索，也无法隔空召唤火焰照亮屋子。
黑暗里，她的听力敏感到极致。
房屋被人推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一步步回荡在她耳朵里，越来越近。
来者在她身前五步之处停下。
沈灵椿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星星点点的光芒透过窗子渗进来，沈灵椿勉强看清楚他的脸型轮廓。
不是萧祈安。
冒牌货无疑。
“五行杂灵根，废物一个。”
“模样生的不错。”
“喂，不如，你做我的女人吧。”
沈灵椿柔声问：“你是谁呀？”
“萧祈安。”
沈灵椿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你不是。”
对方轻笑一声，反问：“你怎么确定我不是他？难不成你见过他？区区废人之躯……”
女子坚定的语气打断他的嘲讽：
“我见过。”
“我不仅见过，还和他缘定三生，情比金坚。”
魔头沉默半晌似在分辨她话语的真假，然后，银光一闪抽出匕首：“那我便不留你了。”
沈灵椿悄悄挣脱绳索，浑身紧绷注意力全在银光之上。
一声尖锐的鸣叫声打破寂静的夜色，明亮的火光瞬间照亮整间屋子，魔头被强光照射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沈灵椿意外地不受强光影响，眨着眼睛朝门口看。
木门被一只修长的手推开，墨黑色的外袍以金丝勾勒神秘的纹路，琥珀色双瞳精准地扫过来落在她脸上，身形纤长的男子明显身体一僵。
下一秒，魔头被强大的气流震飞出去，男子出现在沈灵椿面前。
他长臂一揽，将人圈在怀里。
萧祈安低头抵在她的肩膀，嗓音沙哑，十年来的思念，委屈尽数爆发：
“我想你。”
“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