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自在人心
“山长来了!”
“山长。”
王世玉和陈子俊赶来学堂,看着脚下被马文才掀翻的书桌,训斥道:“你不是最在乎品状排名吗?你们不上谢先生的课,将来还有什么机会上榜?”
哄闹的学堂瞬间安静下来,一场罢课闹剧在王世玉的甩袖离去和马文才的下跪道歉后结束了。
我知道,事情还没完。这笔账,马文才要算在祝英台的头上。
他不会找梁山伯,甚至不会找我这个戳他伤疤的人。
原因很简单,只有祝英台的门第配和他相比,至于别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弄坏祝英台的板凳,在祝英台的饭菜里放瓦片,毁掉他们的书桌……一切危险伤害,都让谨慎机敏、察觉到不对的梁山伯替祝英台受了。
我没有提醒他们,也没有出手帮忙。这一点点一滴滴,都是山伯和英台至死不渝的理由。
王蓝田偷了马文才的箭,射伤了祝英台的手臂,祝英台怕梁山伯担心没告诉他,但最后还是让他知道了。
梁山伯去蹴鞠场找马文才,我也偷偷跟了去。
“让那些仆妇们去上课,是我的主意,你有本事就冲着我来!不要伤害英台!”
“呵。就凭你?”马文才不屑地笑笑,显然不信。但看在他们兄弟情深的份上,最后还是松了口,只要梁山伯能接住他五个球,他就答应从此不再找祝英台的麻烦。
马文才从小习武,那五个球是铆足了劲儿踢的,梁山伯直接被踢吐血了。
祝英台急匆匆地找了过来,心疼地直落泪。和梁山伯互相保护的样子,让人动容。
梁山伯对祝英台这个“弟弟”,也真的是好到没话说。连晚上睡着觉,都不忘起来给她盖被子。
人生若得一夫如此,妇复何求。
戏看完了,众人散去。我来到马文才身边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对他说道:“这才是真的兄弟情深,真情厚谊。羡慕吗?”
马文才轻蔑一笑,满不在乎的样子:“士族子弟自降身份与平民交往,丢尽士族的脸。”
我去它个苍蝇蚊子的奶奶个腿儿!
压下心中的不快,我保持微笑:“是啊,论交朋友还得向马公子学习啊。身边天天簇拥着一群小弟,耀武扬威何其威风?就是不知道,这其中,真心几何?倘若马公子有朝一日艰难受困,你说会不会有人愿意舍生忘死挺身相助呢?”
“哼,需要别人相助,算什么英雄?”
“你不必顾左言他,有道是,猛虎干不过一群狼。一个人再厉害,终究也只有一个人而已。马文才,看见梁山伯与祝英台互相保护、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的样子,你敢说,你心里没有一丝羡慕?”
马文才没有说话,他不想承认,可是反驳的话,他也同样说不出口。
“对了。煽动仆妇们罢工去上课这件事,我也参与了。这个主意,的确是梁山伯想出来的,也是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大家的支持。我知道,你不信。”
垫上增高鞋垫,我只比马文才矮半个头,我对上他的眼睛,继续道:“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一定是祝英台花钱买通了那些仆妇,所以才让她们愿意跟着造反?”
一看马文才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我摇了摇头,“你看,你就是输在这里。你的心里只有钱和权。我承认,钱权能使鬼推磨,钱权能换来很多东西。可是,它们唯一换不来真心,换不来「公道自在人心」。”
“其实你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愿意承认、不肯承认也不敢承认……梁山伯这么一个平民,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带领这么多人和你作对。因为你怕输,怕输给一个你根本看不起的平民,所以你宁愿相信,那是祝英台拿钱买出来的,然后把怒气撒在祝英台身上,你……”
“住口!”马文才慢慢转过身,看向我的眼神里杀气腾腾,“你以为你很懂我?你算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我不怒反笑,马文才更生气了。“你笑什么?!”
“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那你干嘛这么生气?”
不知为何,我格外喜欢看马文才吃瘪的样子。像个受气包,戳一戳,动一动。
“你是不是心里恨不得想杀了我啊?”
“你以为我不敢吗?”
“不不不,我可没这么以为。哪有马公子不敢做的事情,前几天你不就差点儿把我掐死?”
提到那天的事情,马文才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
我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叹了口气:“行了,别生闷气了。带头罢课,折辱谢先生,本来就是你的不对。天天摆着贵族架子,鄙视这个瞧不起那个的,累不累啊?走吧,到点儿该吃饭了,晚了可没有了。”
说完我强行拽着马文才的胳膊去饭堂,这厮破天荒的没反抗,我心稍慰。
谢道韫给我们上棋艺课的时候,陈子俊候在一旁,狗腿的很。
要知道,前几天谢道韫刚来,他和马文才一样,对女人,尤其是和男人一样能讲课的女人,嗤之以鼻,讨厌至极。
而且,还曾在王世玉面前信誓旦旦,这辈子不思男女之事,要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尼山书院。
结果呢,当天说完当天晚上第一次看见谢道韫之后就沦陷了。
真是,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课上,马文才与谢道韫下棋,你来我往间迟迟不分胜负,吸引所有同学上前围观。
“黑子三十九,白子三十七,先生小胜。”
一局终,陈子俊宣布完对弈结果,一脸花痴谄媚地看向谢道韫。
“马公子落棋勇武果断,谋略杀伐俱为上乘,将来必定是沙场猛将。只是……马公子用兵遣将太过无情,完全不顾兵卒的死活,只求速胜。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下棋去用兵,为求胜局,牺牲几个将士又算的了什么?”
闻言,谢道韫脸色稍变,“是啊,不过下棋可以如此,做人,最好两者兼有。”
对弈完,马文才就起身离开,谢道韫点名梁山伯与她对局。
等观摩完梁山伯与谢道韫的棋局后,我去了蹴鞠场。
马文才正在朝王蓝田发脾气,王蓝田吓得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