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社的聚餐
“他现在和你我一样,不再是个食死徒了。我可以为他担保。”邓布利多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木门传来,林奈尔登时感觉一阵腿软,她紧紧拽着阿尔杰的手臂,发出急迫短促的吸气声。
“爸爸,你听见了吗,斯内普是邓布利多校长的人!他不是一个真正的食死徒!”她又惊又喜又怀疑地向阿尔杰确认。
“雪松木魔杖总会选择敏锐且富有洞察力的主人,你能被他吸引肯定是因为早有所察觉”,阿尔杰谨慎而中立地说。他总认为自己亏欠了林奈尔,无权过多干涉她的选择,虽然间谍不适合一个赫奇帕奇,但总比食死徒好。
他记得西弗勒斯·斯内普,也暗自感慨过多次自己慧眼识英,可如果早知林奈尔会为他魂牵梦绕,他绝不会高价买下他的课本。
很快,伯恩斯女士向审判庭提出了林奈尔的出庭申请,林奈尔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希望自己能以一个好看的形象出现在斯内普面前。
木门缓缓打开了,林奈尔走进审讯室。斯内普正坐在房间中间的一把凳子上,他面如铅色,眼神森森,即使被囚禁在受审席上,依旧流露着不愿低人一等的傲气,他的神情绝不会引起任何一个陌生人的怜悯。
林奈尔爱他深邃隽冷的气质、心安于他精神尚好,又心焦他丝毫不知要争取陪审席的同情,恨不得上前拧他一下,让他流露出痛色。
她稳定心神,站到审判席对面,陪审席上两百多名巫师在阴影里像隐隐绰绰的幽灵,林奈尔两只眼睛朝正前方注视着,缓慢而清晰地将早已默念了无数遍的证词说出来,她不愿意漏出一点怯意,因为她所说的都是事实。
当斯内普被宣布无罪时,禁锢着他的锁链自动松绑,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林奈尔难以自制地扑到他怀里,眼泪飞快浸湿了他的衣襟。她不知道自己这两周是怎么过来的,想到他正被关在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随时可能被判决摄魂怪之吻,就夜不能寐,终于,所有的担忧都尘埃落定了。
林奈尔睁大眼睛想把眼泪都逼回去,她在斯内普面前流泪过太多次,不想让他看轻自己。她大口呼吸,要把所有陈旧的担忧都通过呼吸吐出去。接着,她就闻到了灰尘和斯内普的味道,药剂、汗液混合着荷尔蒙,散发出一种温热的、苦涩中夹杂着丝丝玉米片的味道。
林奈尔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脸颊正隔着一层湿润地布料贴在斯内普的胸膛上,他的胸膛正用一种与他神情截然相反地力度跳动着,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点距离,担心斯内普察觉到她脸颊异常滚烫的温度。
斯内普忍受了她的眼泪,在她哭声减弱时,把她拉了起来,林奈尔噙着泪向他露出一个微笑,斯内普立即松开了拽起她的手。
威森加摩成员们陆续离席,阿尔杰从门外挤进来,跟邓布利多和伯恩斯寒暄了几句,走向了陷入沉默的林奈尔和斯内普。
“斯内普先生”,阿尔杰向斯内普伸出手,他打量着这个让自己女儿寝食难安的青年,他仍有几分少年时期的影子,但已形成一种难以接近甚至严酷得过分的气质。阿尔杰很难让自己喜欢上他,也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喜欢上一个林奈尔式的小女孩。
他锐利地盯着斯内普,意图告诉他,林奈尔仍是一只在他羽翼庇护下的雏鸟。
斯内普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直视,与他握手,“肯特先生,你好”。
邓布利多带着伯恩斯女士走过来,用宽厚的声音说,“我们一起吃个便饭怎么样?顺便交流一下同事感情”,他对林奈尔微笑着,用两只手做出飞翔的动作。
林奈尔吃惊的同时,又顿觉理所当然——邓布利多校长是凤凰社的成员甚至是创始人,而斯内普、阿尔杰、伯恩斯女士均是凤凰社成员。
但她立即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斯内普教授应该更需要单独休息”,又补充道:“伯恩斯女士可能也需要早点回去照顾小苏珊。”
斯内普一言不答,伯恩斯女士在一旁无奈地点头。
邓布利多遗憾地说,“看来今天不是个好时机”,他顺势看向阿尔杰,“下次一起去陋居吃饭怎么样?莫丽的手艺特别棒,林奈尔肯定会喜欢的。”
林奈尔敏锐地察觉到“陋居”和凤凰社之间的隐晦联系,她十分乐意靠近这个隐藏在她生命方方面面的组织,她用十足真诚的声音说:“那太好了,我非常想去尝尝。”
斯内普发出一声轻哼。
阿尔杰犹豫着,他下意识看向阿米莉亚·伯恩斯,伯恩斯正用期待和鼓励的眼神回望他,于是阿尔杰说,“下次聚餐时,我带上林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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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前夜,林奈尔通过魔法邮政系统寄出了一枚蓝葵蝉,收件人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地窖魔药办公室西弗勒斯·斯内普”。蓝葵蝉生长在火龙鼻腔,是一种罕见的抗火、抗魔性都极其出色的魔药材料。
第二天早上,一阵笃笃笃的敲击声将林奈尔吵醒,她打开窗户,一只心形圆脸的仓鸮飞进了屋内,它嘴里和脚上都没有携带信件,只在左脚处系了一个小纸条。林奈尔小心翼翼的解下纸条,这只仓鸮温顺的配合着。
“给林奈尔肯特,S.S”,字迹凌厉、力透纸背,林奈尔立即认出了字迹的主人,她困惑地来回翻看着纸条。
仓鸮在一旁发出呜呜的鸣叫,林奈尔恍然,斯内普是将这只猫头鹰送给她。笑意瞬间爬上了她的嘴角,即使只是出庭作证的谢礼,一只由心上人送出的猫头鹰也足够有意义了。
毛姆的话浮现在林奈尔的脑海里,“或许真正的爱情就像爬到最高的山巅去靠近月亮,我并不是为了占有月亮,而是为了让今夜的月光映在我的身上”。她想了想,对仓鸮说,“月亮月亮,露娜,叫你露娜可以吗?”仓鸮煽动着翅膀乖巧地落到她肩上。
1982年1月1日早上,林奈尔洗漱后去冰箱拿麦片,发现阿尔杰在冰箱上留言,晚上将带她一起去陋居吃饭。林奈尔立刻放弃了早饭,回房间翻箱倒柜地试起了衣服,背带过于稚气、蕾丝过于柔美、修身过于刻意,她拿不定主意,感觉哪一件都不够合时宜。折腾了一上午,才选出了件羊绒质地的豆绿色连衣裙,上半身紧紧地包裹着躯体,下半身是伞裙设计,衬得她身材窈窕、曲线优美。
到了下午,阿尔杰幻影显形到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叫林奈尔出门。林奈尔忐忑地下楼,阿尔杰没有对她的造型作出任何表示,她悄悄松了口气,看来一切都很恰当。
两人通过飞路网去陋居,还没从壁炉里出来,就听到一个女人中气十足地吼叫声,“乔治、弗雷德,马上从扫把上下来,不然等会不许吃晚饭!”
林奈尔吃了一惊,这和她想象中的凤凰社聚会差别巨大。她跟着阿尔杰走出壁炉,这是一个狭窄的厨房,墙上挂满了各种厨具和装饰用的花环,几个女人在厨房里忙活着,更多的人则在厨房外的花园里聊天,林奈尔正好能看到两个四、五岁大的男孩骑着飞天扫把在花园里打转。
厨房里的人听到壁炉燃起火焰的声音时都看了过来,在看到他们后热情地招呼着,一个红发微胖的女人——正是刚刚发出吼声的女人,走过来抱住林奈尔,“你一定就是林奈尔了,阿尔杰经常提到你,他一直说你成绩优异、自律性强,竟然从没提过你这么漂亮。真希望我的女儿以后能和你一样出色。”她热切地说,又拉着林奈尔的手向她介绍屋里的其他人。
“爱米琳·万斯。”一位端庄典雅的女巫对林奈尔微笑着,“海丝佳·琼斯。”一位头发乌黑、面颊粉嘟嘟的女巫在烤面包炉旁对林奈尔挥手。“艾丽斯·隆巴顿。”一个金发碧眼的圆脸女巫也对着林奈尔挥手。“阿米莉亚·伯恩斯。”伯恩斯女士笑着说,“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啦。”
莫丽爽朗地笑起来,指着自己说,“最后是我,莫丽·韦斯莱,欢迎来到陋居,这里是我和亚瑟的家。”
“哎呀”,莫丽小声惊呼,“看我,太不小心了”,她愧疚地盯着林奈尔的裙子,豆绿色的裙面上多了几处白色污渍,是莫丽围裙和手上的粉面导致的。
林奈尔还没来得及说没关系,莫丽便从围裙口袋里抽出了魔杖,随着她的轻轻挥动,那些面粉整齐的从林奈尔的衣服上浮起,跳动着把自己送进了垃圾桶。
“一个精彩的咒语”,林奈尔夸赞道。虽然作用简单,但反映出她对魔力的精准掌控以及对无声咒的熟练运用。她随即意识到,这位热情的、烦恼于孩子的母亲,同时也是一个强大的巫师,或者说这间厨房以及花园里的所有凤凰社成员,都是强大的巫师。
林奈尔的心跳微微加快,她为邓布利多校长邀请自己参加凤凰社集会所代表认同感到欣喜。
莫丽骄傲又自谦地说,“大概是我天生擅长家务魔法吧。好啦,快跟着阿尔杰去花园吧,那里还有很多人等着认识你,等会尝尝我们的手艺。”
林奈尔说,“我也来帮忙吧,我也有几个拿手菜。平时我做饭给爸爸吃的次数,可要远多于他为我做饭的次数。”几个女人又笑起来,阿尔杰瞥了眼伯恩斯,腼腆地抚摸着自己的鬓角。
莫丽将林奈尔推向阿尔杰,“快带她去花园吧,可不能留在这里碍我们的事”。
阿尔杰跟莫丽寒暄了几句后,带着林奈尔走进了花园。
一走进花园,林奈尔就看到了站在池塘边的斯内普,他穿着带风帽的斗篷,风帽披在背后,倾斜的夕阳在他背后照射过来,将他的脸拢在阴影里。真是奇怪,在如此欢快的、生机盎然的花园里,他周身依旧笼罩着一种阴郁、死寂的感觉,可林奈尔总觉得他是一团被压抑的烈火,而她是只扑火的飞蛾。
斯内普的脸微微侧动,向林奈尔和阿尔杰略略一点头,便把目光移回了邓布利多身上——他正在和邓布利多交谈。
邓布利多和蔼地向他们挥手,示意他们走近。林奈尔悄悄吸了一口气,跟着阿尔杰走向池塘。
“新年好呀”,邓布利多穿着亮紫色的长袍,胡子上系着几个粉色的蝴蝶结,即使是从巫师的角度看也有几分疯癫,可他沉稳温和的声音、明亮闪烁的眼睛又直观地告知所有人,他是一个充满了智慧的老人。
“邓布利多校长、斯内普教授,新年好”,在阿尔杰和两人问候后,林奈尔说。
“此刻我们都只是受到邀请的朋友,阿不思应该是个更合适的称呼。是不是这样,西弗勒斯?”他说完,直白地冲林奈尔使眼色。他身上有一种普通老人难以具备的狡黠。
林奈尔的脸瞬间发烫,她紧张又期待地盯着斯内普,“阿不思、西弗.....勒斯,新年好”。
斯内普的眼睛像一潭深邃莫测的池水,难以猜测他隐藏着什么。林奈尔莫名的胆怯起来,她收敛了自己的放肆,暗自决定下次还是称呼他为斯内普教授。
“林奈尔,阿尔杰跟你介绍过凤凰社吗?”邓布利多善解人意的打破了僵局,阿尔杰狠狠剜了斯内普一眼。
林奈尔摇头,“爸爸没有说过,但我在几年前就发现他加入了凤凰社,我猜测这是一个对抗神秘人和食死徒的组织,成员都是勇敢的战士。”
“聪明的姑娘”,邓布利多立刻赞赏道,“没错,这是一个为了对抗佛地魔而成立的秘密组织。我们从废墟中兴起,立誓用自己的力量保卫魔法界,我们的成员涵盖各种职业,战士只是其中最主要的部分。虽然现在伏地魔已经消失,但还有很多食死徒和邪恶巫师在破坏这个美好的世界,我们仍需要同伴,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我愿意。”林奈尔立刻回答,她感觉斯内普凝视了自己一瞬,只一瞬,他就移开了视线。
阿尔杰流露出自豪和担忧混合的神色。
接下来,阿尔杰拉着林奈尔逐一做了介绍,林奈尔不停的微笑,努力记住更多的人名。但最后她也只记住了亚瑟·韦斯莱——陋居的男主人,蒙顿格斯·弗莱奇——一个看起来像地痞流氓的男人,弗兰克·隆巴顿——艾丽斯·隆巴顿的丈夫。还有几个林奈尔早已认识的熟人,比如阿拉斯托·穆迪、莱姆斯·卢平和鲁伯·海格。
很快,太阳沉了下去,邓布利多拿出一个银制打火机状的魔法物品,在手中按了几下。几团莹白色的光从那个打火机里飞出来悬停在空中,林奈尔盯着这些光团看了一会,这应该就是巧克力蛙卡片上提到的熄灯器,它们非常像麻瓜的路灯,只是没有灯泡和灯杆。在这几团光的照耀下,小花园亮如白昼。
莫丽和另外四名在厨房忙碌的女巫漂浮着食物走出来,亚瑟用花园里杂乱的灌木变出了一张长桌子和许多板凳。
在魔法的控制下,炖菜、肉卤、蛋奶糕、牛排和两大铁壶黄油啤酒一蹦一跳地走上餐桌,后面跟着切面包板和餐具。林奈尔第一次看到这幅场景,无论是她家还是伯妮丝家,吃饭都是一件没有魔法参与的事,霍格沃茨的食物向来都是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远没有这样的场景震撼。
大家随意入座,混乱地交谈,韦斯莱家六个大小不一的男孩在花园里跑来跑去,还在摇篮里的金妮有次甚至主动飞出摇篮去触碰漂浮的白光。这幅场景一点也没有神秘组织的样子,但林奈尔内心滚烫,充斥着说不清的快乐。
韦斯莱先生和弗兰克·隆巴顿进行一场关于妖精的激烈讨论,蒙顿格斯逗得隆巴顿夫妻发出一阵大笑,斯内普坐在邓布利多身边用餐。
“所有的凤凰社成员都在这了吗?”林奈尔小声问阿尔杰。
“不,有些在执行任务,比如阿拉贝拉·费格,她在就近保护哈利波特,还有一些……”阿尔杰喝了一口黄油啤酒,“已经在任务中遇难了。”
“我应该早点跟你讲清楚,凤凰社不是个很酷的神秘组织,我们面对着比普通巫师对的多的危险”,阿尔杰的眉毛拧着一起,“我只是觉得你从小是个独立的孩子,我不知道该不该干涉你的决定”。
“我知道,爸爸,我参加过伯恩斯女士兄嫂的葬礼,也在报纸上看到过费比安·普威特的讣告。我明白我可能会遭遇什么,但我乐意接受。”林奈尔放下刀叉,严肃地说:“前几年的经历已经告诉我,灾难不会因为我不想面对就消失,我愿意直面它,也愿意有人因为我而不用直面它。”
阿尔杰的目光闪烁着泪光,他大声地吸了一下鼻子,“真不愧是我的女儿,盖娅和我为你骄傲!”过了一会,他补充道,“别在莫丽面前提起费比安·普威特,他是她的弟弟,她的两个兄弟都在与伏地魔的斗争中丧生了。”
林奈尔心里一凛,再次清晰地意识到凤凰社成员面临的危险,可她丝毫不感觉恐惧或者后悔。曾经的她因为担心霍格沃茨城堡里隐藏的危险,直接放弃了探索那座瑰丽的魔法杰作,可现在无形的死亡摆在她的面前,她也能毫不犹豫的走上前了。
餐桌上的谈话逐渐平静了下来,亚瑟·韦斯莱靠在凳子背上,一副吃饱喝足、身心放松的样子。
蒙顿格斯用魔杖放了一首舒缓的舞曲,莫丽兴奋的说,“当初我和亚瑟就是因为这首曲子定情的”。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有人大喊着让莫丽和亚瑟再跳一次,莫丽大笑着拉起亚瑟,在花园里起舞。隆巴顿夫妻立刻加入,邓布利多也拉着海格在舞曲中跳起了踢踏舞,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去,林奈尔看见阿尔杰正拉着伯恩斯女士跳舞。
德达洛·迪歌(现在林奈尔记住他了)用魔杖在空中制造了一场流星雨似的烟花秀,人群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笑。
林奈尔在人群中寻找着斯内普,他正独自坐在餐桌旁,看着舞动的人群出神。
林奈尔坐在他身边,“斯内普教授,你不想跳舞吗?”
斯内普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说:“斯内普,现在是假期。”
林奈尔轻轻的点头,她拿起桌上的一杯黄油啤酒,静静地把玩着。
她看到人群中海格高大的身形,忽然想起为他的南瓜施过的无数变形咒,又联想到毕业舞会上的变形咒,她好奇地问“您在毕业舞会邀请了谁?”
“我没有参加毕业舞会,NEWTs一结束我就离校了”,斯内普低声说。林奈尔侧头看着斯内普,她的嘴角颤动了一下,她想问,我能邀请你做我的毕业舞会舞伴吗,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林奈尔悄悄地望向斯内普,正撞见斯内普望过来的目光,她赶紧低下头去,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她感觉自己正处于一种让人留恋的寂静中,体会着一种千载难逢的幸福,她不想用任何的语言去打破这种寂静。
不远处的巫师们沉浸在舞曲中,邓布利多的魔法灯火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暗淡,花园里逐渐能看到星辰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