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两人相对而坐，叶繁庭吃饭的时候话不多，动作斯文。
多数都是丁安在说话，他偶尔才搭腔。
丁安环顾四周，餐厅里用餐的人涌进来不少，停留在他们两人身上的视线逐渐增多。
“餐厅人还挺多的嘛！”丁安吃着盘子里的糖醋排骨，菜的味道不错，酸酸甜甜很开胃。
“今天特别多。”叶繁庭其实不常在餐厅吃饭，多数时候都在陪林笙南应酬，但他清楚今天来了许多不会到餐厅吃饭的人，是来看丁安的。
丁安面上疑惑不解，“为什么今天特别多？”心里明白全是来探自己虚实的。
幸好和叶繁庭同桌吃饭，许多人即便再好奇也没上前来问。
吃到一半，林肆出现在餐厅，环顾一圈找到丁安径直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弄得更加议论纷纷。
“你还真来上班？”林肆打了个哈欠，显然刚睡醒没有多久。
“我又没有开玩笑。”丁安斜他一眼，倒是没想到林肆真的来了公司，“我是正儿八经的要上班。”
林肆低喃一句，“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
满脸嫌弃的看着她盘子里的菜，“别吃了，带你去吃点儿好的。”
“味道不错，你别折腾了。”丁安用手肘撞他一下，“你也这里吃呗。”
林肆撇撇嘴，没再挑剔，起身去拿菜。
“帮我拿点儿虾。”丁安轻喊，惹来不少人关注。
公司里的人不知道丁安，但是对林肆可一点儿都不陌生。他在公司里挂着职位，虽然一年都不一定来公司一趟，可在八卦短视频里常常能见到他。
今天不仅来公司了，还坐在这个新来的总裁秘书身边，看得出来还聊得很好。
最重要的是这位秘书居然差遣林肆拿菜？
林肆不仅没发脾气，还真往虾那儿走，夹了不少虾到盘子里。
丁安可没管这些人怎么想，有林肆在只会更快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吃了口菜，眼角余光扫到对面的叶繁庭，发现他有点儿不对劲。
他像是在发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儿站着林肆，只不过他周围还有好些借拿菜过去和他攀谈的人。
叶繁庭看着林肆发呆？
还是他在看其他人？
叶繁庭和林肆认识？
“肆哥看着凶，人其实很好。”丁安随意说了句，扯回他的目光。
特意说林肆是想看他的反应，想确认他究竟是不是在看林肆？
谁知道，他没有搭腔，只是垂眸吃饭。
林肆算是公司的小老板，丁安不得宠但勉强也算是小老板，这时候其实他说什么都不太对劲，没反应不表态是最聪明的做法。
不愧是能打拼到这个位置的人，叶繁庭精明到让人看不透，起码丁安自认看不明白。
在循环中历经许多事，换成以前的丁安，看不透不看就完了，如今不同，越看不明白越想弄明白。
她暗中观察叶繁庭，他的四平八稳在林肆端着饭菜坐下来的时候，短暂仲怔了片刻，筷子悬在空中顿住。
只一刹那，他恢复正常继续夹菜吃饭，掩饰的极好，却没有逃过时刻注视他的丁安。
狐疑的目光落到林肆身上，他正把剥完的虾丢进醋碟，嘴里骂骂咧咧，“太婆，你是真麻烦，喜欢吃海鲜又不喜欢剥，不麻烦的不吃，虾、皮皮虾、螃蟹……下次你自己剥。”
听到他毫无威慑的话，丁安有些想笑。
剥海鲜壳这事儿得从小时候开始说起，林放和林肆几乎顿顿和丁安一起吃饭，丁安圆滚滚像只小猪似得特别能吃。
别的小孩儿吃饭让大人很操心，但丁安不是这样，吃饭可用功。
林肆非常喜欢投喂她，发现丁安特别爱吃海鲜，当时她不会剥，弄到坑坑洼洼算是好的，她嫌麻烦总是直接啃，实在不好看，这活就成了林放和林肆两兄弟的。
只要和他们俩吃饭，丁安不用脏手。
林肆这样的抱怨，丁安的耳朵早就听免疫了，根本没当回事儿。
“肆哥最疼我啦。”有的吃，嘴巴甜一点没毛病。
“吃你的。”林肆话里嫌弃，唇角却不自觉勾起来。
和林肆一起吃饭，聊天都没什么内容，主要是叶繁庭在，林肆有很多话都避忌着没问。
他很想好好问问丁安究竟怎么了？
这次回来对林家的态度太奇怪，还没机会和她聊。
想到这儿，他觉得坐在对面的人有点不识相，“你忙不忙？”
要不是看在丁安和他坐在一桌吃饭，林肆会直接让他快点走人。
现在这样婉转已经很收敛了。
叶繁庭脸色未变，淡定将最后两口饭菜吃完放下筷子才回话，“你们慢慢吃。”
说完起身走人，林肆看着他的背影和丁安说，“这家伙我看着眼熟。”
虽然极少来公司，但叶繁庭时常到林家找林笙南，所以见过几次。
林笙南是工作狂，跟在他身边的特助自然也是个工作狂，但让林肆觉得眼熟并不是因为这些。
“眼熟？”
“嗯！”
第一次看到叶繁庭是在公墓，那天是林放生日，也是林肆的生日。
他去墓地祭拜完林放，出来的时候遇到刚从车里出来的叶繁庭。
当时匆匆一眼，林肆却对他留下了印象。
四目相对，他眼眸中涌动着激动，让林肆很疑惑，多看了他几眼。
只是他很快恢复平静，让林肆怀疑自己眼花，看着他手捧一束鲜花擦肩而过。
那时候林肆就觉得他有点儿眼熟，只不过怎么都想不起来曾经在哪儿见过。
后来，再见到叶繁庭是在林家，他来给林笙东送文件。才知道他是林笙南的秘书。
但林肆不觉得是在公司见过他，打那之后遇到叶繁庭都没有表现出异样的情绪，公墓遇到时他表现出来刹那的激动好似真是林肆眼花。
丁安听完这事儿，带着疑问思考了一整个下午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借着文件夹的遮挡，观察了叶繁庭几个小时，只得出一个结论——他很忙。
处理不完的公事和闲得要死的丁安形成鲜明对比。
林肆比她更闲，他在公司里挂着的职位在公关部，办公室不在这层，原本吃完饭想拉着丁安一起翘班，谁知道丁安非要待在公司看文件，林肆索性回自己办公室补眠。
准确来说，丁安只上了半天班，但是关于她的身份已经不再是秘密。
临近下班时间，吴轩霖已经在楼下等着接她，顿时觉得有点儿坐不住了。
反正说过上下班时间不要固定，提前走是情理之中。
这样一想，收拾东西的举动顿时变得理直气壮。
“学长，还不下班？”丁安自己都觉得这是句废话，一刻钟前林笙南交待各部门主管半小时以后开会。
林笙南加班，作为特助的叶繁庭当然不可能这会儿下班，而丁安是叶繁庭的助手，提前下班好像不太好。
当然，这种想法只在脑子中停留了一秒就被甩出去，自己是来钓鱼的，又不是真来上班的，而且她在和不在一个样。
这样一想，瞬间没有了心理负担。
“常常要加班吗？”丁安已经把办公桌收拾好，“那也太辛苦了吧！”
和他说话的同时，包都拎好了，跃跃欲试着想走出去。
叶繁庭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专注在自己电脑屏幕上，“今天你早点走，明天开始有会议你要和我一起参加，项目方面我也会让你跟着处理。”
语气平缓，却透着严肃。原本以为来上班，叶繁庭也不会真的让她干活，毕竟林笙南肯定不指望她在公司有什么建树。没想到叶繁庭还真会对她有要求。
很奇怪，丁安并不反感叶繁庭的态度。严格说起来，自己要真是来认真工作的，上司能交待这些说明受到重用。
顶着林笙南女儿的名头，叶繁庭差遣她做事儿，说明在他眼里不是什么富家女，是个普通工作人员。
倒也不普通，起码给了她一天摸鱼时间，要是换了别人，第一天应该就忙吐血了。
“好，明天开始请学长多多指教。”丁安痛快答应下来，拎包走人。
没走出几步，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明天不要迟到，九点准时到。”
脚步尴尬一顿，转身搭话，“我——尽量不迟到。”
“迟到就不用来了。”叶繁庭不近人情的说了句，眼神一直没离开过电脑。
“……我知道了。”丁安确定他没有其他吩咐才走去搭电梯。
她没有看到身后的叶繁庭抬眼望过来的目光，双眸涌动着波澜，直到电梯门合上，眼神恢复平静继续投入工作。
走出办公大楼，兜头兜脸吹来一阵带着水气的妖风，冻得丁安哆嗦了一下。
吴轩霖的车子停得并不远，丁安懒得打伞，小跑几步奔上车，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吴轩霖递过去纸巾，“出门没带伞？”
“带了，放公司忘记带下楼。”丁安拍拍落在外套上的水珠子，“摸鱼一整天，不过明天得好好上班，叶繁庭让我迟到就别来了。”
叶繁庭的事情丁安已经在手机里告诉过吴轩霖，她想不出来的事情，当然要让吴轩霖来想。
“再看看吧！”
对于叶繁庭让丁安好好上班这事儿，吴轩霖的态度和她一致，觉得没什么不好。
“查以前的项目或许也能知道谁在公司里搞鬼，能在你爸和苏锦瑟眼皮子底下折腾的人，肯定做得很隐蔽。”吴轩霖帮她分析，“如果你一直摸鱼，重要的文件过不了你手，鱼也不一定会上钩。”
既然是要钓鱼，那么鱼饵得足够诱人，在公司打酱油的角色，被利用的机会不大。
吴轩霖想到其他事，眉头皱起来，“今天胡清怡和王邦德没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