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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莉莉娅丝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平等院凤凰停顿了几秒，很快冷静下来。

不知不觉他竟然被莉莉娅丝带偏了——听一个血族振振有词地分析人类心理，多少带点离谱。

想了想，他道：“算了，把你的调查问卷拿过来吧。”

莉莉娅丝：？

“你不是不喜欢这种提问方式么？”

“等你研究透，黄花菜都凉了。反正也习惯了，提高点效率吧。”与其在谈话里被莉莉娅丝的脑回路带歪，还不如直接面对调查问卷。

“你现在要看么？”

“反正睡不着。”

“好，你可以打开书房的电脑，就在170529的文件夹的未完成事项子文件夹里；密码是我生日，20160614。”

平等院凤凰微微一愣，道：“密码这么直接就告诉了我？”

“那我出两道题，你来解题获得密码？”

平等院凤凰：……

“我在尝试用玩笑调节气氛。”

“哈哈哈，真好笑。”平等院凤凰敷衍地捧场。

“谢谢。”虽然听出了敷衍，但莉莉娅丝还是礼貌道谢。

平等院凤凰：……

·

“就不怕我乱翻你电脑，看到你一些机密文件？”

“电脑里面没有什么机密，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要对你隐瞒。”

平等院凤凰心里微微一动，想到刚才莉莉娅丝任自己查看记忆碎片的态度，目光也转向贴满了记忆碎片的墙壁上——这一笔一画，都是莉莉娅丝亲手写下的自己的过往。要知道，即使是亲人、爱人或者挚友，也极少会愿意将自己的过去这么袒露给对方。

莉莉娅丝对他竟然这么信任？

不过他旋即又意识到到这也许是血族和人类思维的差别造成的，毕竟莉莉娅丝的脑回路……构造非常奇葩。

他正欲追问，却听到莉莉娅丝又继续说：“不过问卷还有一部分没写完，等我睡一会儿，明天整理好发给你。”

平等院凤凰微微一愣，问：“你不会最近都没睡觉吧？”

莉莉娅丝点头。

血族身体强悍，几天睡一觉或者每天睡一两个小时就足够了，某些特殊情况下甚至可以几个月不睡，但莉莉娅丝如今力量衰弱，所需的睡眠更多一些，几天不睡其实也会产生疲惫感的。

“你们血族都是这么轴的么？”

闻言，莉莉娅丝沉思了一会儿，道：“你是在担心我么？”

“是！”

莉莉娅丝莞尔：“谢谢你的关心。本来我准备今天晚上写完那张思维导图再休息。不过知道你已经不生气了，所以可以提前休息了，很感谢你告诉我你的心情，凤凰。”

平等院凤凰被这番真诚的剖白堵得哑口无言，最终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先好好休息。”

·

莉莉娅丝睡下，平等院凤凰则开了电脑，打开了那个名为170529的文件夹——这串数字正是他们“吵架”的日期。

“170529事件记录”“170529事件分析报告”“平等院凤凰基础资料”“平等院凤凰性格分析”“对平等院凤凰的习惯的观察及其所反映的心理情况推测”“莉莉娅丝·加西亚与平等院凤凰关系变化与分析”……

一个个极具学术气息的文件名映入平等院凤凰的眼帘。

打开其中的“未完成事项”，则又看见“平等院凤凰微表情分析”“问卷调查”等一系列的文件。问卷调查里又分为“气质类型测评”、“人格类型测试”、“平等院凤凰心理健康调查问卷”、“平等院凤凰交友调查问卷”、“平等院凤凰对莉莉娅丝·加西亚个人印象调查”……

敢情莉莉娅丝是真的在写论文。

而且这个心理健康调查问卷是什么鬼？他心理明明很健康！

心里吐槽着，他还是打开了文档，随手一拉，刷啦啦几百道题，还他妈的都是法语。浅看了几眼，是某些比较常见的心理调查问卷，大概是搜集来的。

另外几个名字那么专业的也不必看了。

想了想，他点开了那份有关个人印象的问卷，而这一份，问题后面跟着莉莉娅丝自己的回答。

·

第一题问初印象，莉莉娅丝的回答：【非常高质量的食物，很想吃掉，但是如果吃掉了在人类社会会很不方便所以只好留着，不过幸好没有吃掉。】

把这种话写给整个正主看，大概也只有莉莉娅丝能做得出来了。

这大概是血族的坦诚，当然也许只是莉莉娅丝的坦诚。

平等院凤凰到底是生不起气来，默默地往下翻着。

【我当时应该没有给凤凰留下什么好印象……】

倒是有自知之明。

第二题关于如今的关系。

【很重要的朋友，和夏尔一样重要。】

干嘛把老子跟一个小白脸相提并论！

他有些不满地往下拉。

第三题，有关形象。

【我的容貌在血族里只能算是平庸……在人类里倒是非常精致漂亮的，因此有很多人喜欢我的外貌，给我带来了一定的麻烦，但是我并不打算改变容貌……凤凰的很英俊，身材也很好，是非常完美的人体绘画模特……看起来就很好吃，血液的味道……不过论长相还算夏尔更好看一些。】

血族里都算平庸？你们血族的脸是有多逆天？……还算你有点眼光……等等好吃是用来形容外貌的？又把老子跟小白脸比，明明是你个吸血鬼没有审美！

平等院凤凰一边看一边吐槽，时不时还要查个翻译，但看着看着，却吐槽不起来了。

【以人类的气质类型量表来分析，我属于粘液质，但是对其中的某些分析我并不认可……不过以此分析血族，也能提供一些参考，有助于我理解人类并更好的适应人类社会。】

【……以人类的定义分析，我的性格里存在“冷漠无情”这种特质。我确实缺乏共情的能力，并习惯从功利主义的角度做出价值判断，忽视人类的主体意识，也会因为自我的喜好而产生双重标准，是非常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最近我开始认真地从不同的角度重新认识人类，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生物。】

【……我没有人类的道德观念，也不准备受道德的束缚，有时候也不太能理解某些所谓的“道德行为”，目前仍在学习。在人类社会里，这种类型的人很容易成为罪犯，但我目前情绪很稳定，也没有杀人的癖好，暂时不用担心……我对善良的人会更有好感，这种品质正是因人类的“道德”而产生的，所以我愿意在一定程度上遵守人类社会的道德规则和法律规则……】

……

整份问卷其实不长，不过二十几道题，每一个问题后面也都有莉莉娅丝的自己的回答，有些还简略地带着一些和他的印象，但大部分都是关于莉莉娅丝自己，句子里也没有那么多专业性的词汇，就像莉莉娅丝站在对面，平静地和自己聊着天，认真，客观，坦诚地剖析着自我，不虚美，也不隐恶，或者说这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闭目消化了一下这些信息，他觉得自己像是像是重新认识了莉莉娅丝，拨开了一层罩在那人身前的云雾。

随后又有些好奇自己在莉莉娅丝心中的印象。

于是他忍不住点开了那些已经完成的“论文”，匆匆浏览之下，只觉惊异。

莉莉娅丝几乎是以穷举的方式进行推测和分析：性格的不同成分，可能影响性格变化的事情，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习惯以及成因……就连他的一句话，都能被阅读理解出了好几层意思。此般的穷举之下，确实也有很多一针见血的分析和评价。

从这些庞大的信息里，他甚至隐约看见了一个真实的自己。

假以时日，莉莉娅丝也许真的会构建出那套与他相处的模型。

而且仔细想想，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其实也是类似的，比如他和妹妹相处时，会扮演“哥哥”的角色；和部员相处时，是威严的“部长”；周游世界时，则是挑战者……

这也都是不同的“模型”，只是没有莉莉娅丝所想的那般清晰直观。

“整那么复杂，大概也只有血族会干这种蠢事了……”嘴里这么说着，他的眼底却浮现出几分笑意。

血族和人类的思维确实有很多的不同，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共同点——都是智慧生物，所以可以互相交流，互相理解，互相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