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

开学后徐清尧先被小姨叫去了高三组办公室。

看着小姨电脑上自己的月考成绩，徐清尧心里叹了口气。

“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裴琴也叹了口气。

“排名进了前三十，感觉还行。”

裴琴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手准确地指上“数学”那栏，“数学连年级平均分都没达到，你觉得还行吗？”

徐清尧感觉自己的气真是叹不过来了，“我真的努力了。”

裴琴按按眉心，“你是要气死我。”

徐清尧拿起桌上的茶杯，去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端回来默默放在小姨面前。

裴琴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继续盯着那一串成绩，嘱咐：“物理分也有点低，你得多补补，不然等高二分班后排名就一下子掉下去了。”

徐清尧垂下眼睫，轻声说：“我想选文科。”

“铛”一声，茶杯被迫完成了它缓和气氛的工作。

“你是认真的吗？”裴琴问。

徐清尧抬起头，“嗯。”

“考虑了很久。”

裴琴皱起眉头，不解：“你的理化生成绩努努力还是可以冲好学校的，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

徐清尧的小腿肌肉有些酸，可能是身子绷得太紧，她两脚|交换用力缓了缓，不知道小姨什么时候才放她回去。

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因为我喜欢文科，不喜欢理科。”

裴琴一时语塞，片刻后反问她：“你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最不需要的就是文科生吗？你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吗？”

徐清尧突然有点想哭，但这感觉不太强烈，所以她很自然地眨了眨眼。

有考虑过未来，有幻想过离开家里独自在外生活的样子。

但她此刻还是故作语气轻松地说：“反正最后不还是要回来当老师，有些初中招聘的时候不看出身只看教师资格证，所以我现在、大学学什么很重要吗。”

裴琴沉默，她今天频频接不住徐清尧的话，有些悲伤有些欣慰地想，小孩有自己的想法了，或许真的开始长大了。

“不管怎么说，学理科可以多一条出路。”

“我去考个挖掘机操作证书也算是多一条出路。”

裴琴顿时没好气地剜她一眼。

徐清尧只觉自己话说开了浑身轻松，她瞥眼电脑上的时间，准备开溜，说：“好像快上课了。”

裴琴挥挥手，无奈发话：“去吧去吧。”

下楼梯的时候正好望见底下走进教学楼的谈照，徐清尧放缓了脚步，在楼梯口等他。

谈照一看见她就笑了，问：“好久不见，你来接我吗？”

徐清尧先是也回了句“好久不见”，而后吐槽，“怎么接你？我都不知道你今天会来上学。”

谈照赶在国庆假期的尾巴出了趟国，临走前和她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

听她这么说，谈照很快解释：“我昨天临时订的机票，不确定能不能赶上今天开学，所以就没提前和你说。”

徐清尧看向他的仿佛从未消失过的黑眼圈，对他竖大拇指：“没有人比你上学更积极了。”

谈照笑了一声，回复她的调侃：“从没想过我会变成这种人设。”

这次月考谈照的总体排名位于中等，但理科排名居然很亮眼，搞得这几门学科的老师一段时间内看他的眼神既热切又惋惜。

谈照只能装作没看见。

徐清尧比他难熬多了，除了闫峰，其余老师都对她的成绩很满意，可偏偏教数学的闫峰是班主任，怎么都躲不过。甚至最近轮到她做班长，闫峰把她叫去通知事情时也要顺口提一句“多学学数学”。

晚自习，徐清尧趴在数学练习册上，恍惚觉得自己要学死了。

唐嘉实在看不过去，回头跟江禹借了一本漫画扔给她，悄悄说：“别总学数学了，看点漫画换换脑子。”

徐清尧翻开，霎时被黑白漫画密集的信息量冲晕，悲哀地宣布：“我好像有漫画阅读障碍。”

唐嘉江禹大惊，随后诊断：“你彻底没救了，还是去学数学吧。”

但江禹的漫画给了她启发，第二天徐清尧就从家带来了一本新买的小说，晚自习的时候放在桌肚里，做完一页数学题就奖励自己看一会书。

唐嘉评价道：“劳逸结合的老黄牛。”

徐清尧把书签夹到主人公投井到那一页，沉沉叹出一口气，“是幸福的老黄牛。”

正巧晚自习课间，谈照从钢琴教室回来取水杯，听见她俩的对话好奇问：“什么老黄牛？”

听完原委，谈照活动活动手指，非常跟风地说，“那我就是手冒火星的老黄牛。”

江禹从漫画书中抬起来，罕见地关心同桌：“原来你在练琴啊，我还以为你去钢琴教室补觉了。”

谈照揉了揉自己的颈椎，语气无奈：“我老师下周要来检查我的进度，不敢不练。”

徐清尧在一旁补充：“而且早自习睡觉才符合你的生物钟。”

谈照没忍住笑着瞥她一眼，“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留啊。”

徐清尧装作没听见，哼着歌翻开作业本。

谈照都不像刚进教室时那么疲惫了，抱着水杯说：“那我回去练琴了，放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