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许夫人急昏了头,大喊着兕儿,猛地就冲了进去。曹二太太也跟着冲了进去。
慎丰一愣神的功夫倒叫她二人钻了个空子,忙叫守卫将她们擒出来。
鲍桐见事已至此,只差最后一步,若能揭开穆双安与曹泰的丑事,必然使她一辈子也抬不了头。她咬咬牙,也挺身迈步入内。众人皆有瞧热闹的心,不然也不会跟着到了此处。
慎丰又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其中必有蹊跷。平日里一丁点子芝麻绿豆的事都要反复嚼说,何况这稀奇事就在眼前。见庆王妃也带头进去了,责不罚众,忙也跟着入内。
守卫哪敢拉扯这群贵妇。
慎丰又急又气,只求屋中机密尚未败露。她们找一圈无果,自然就出来了。
随着一声声惊叫,慎丰的心顿凉。微风一过。明明是七月的天,却蓦然生出一阵冷意。
原来这早已是个套,里头机关已解,只等着外头进来人撞破。
历经一月有余,闹得人心惶惶的京城走失案终得告破。一共九人,其中七人已失了性命,唯有两人如今奄奄一息,躺在床上不知来日如何。百姓得了消息,走失之人的亲属到京兆府认领,哭嚎阵阵,整个京兆府一片凄风惨雨。
官府询问如何告破的,那些撞破此事的贵妇们却说不上来,只知进到屋里便见到,被绑着倒在地上的曹泰,身边还有一具血糊糊的尸体。惊叫声此起彼伏,晕的晕,跑的跑,再醒来就到了官府。问起来一句三不知。再说便只说下次再不敢瞧热闹了。
曹二太太杨氏在家中被曹老太太狠打了几棍,又哭又喊:“你这个蠢货,混账,没脑子的东西!被人胡诌几句就信了,你是要去拿谁的把柄?你是要把整个曹家毁了!我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
杨氏挨了几棍不敢喊疼,懊悔不已。曹泰是出了名的男女荒唐之人。她怎知曹泰原来还敢干出这等事情。
那日的血腥场面吓得她立时昏了过去。她如今认定是鲍桐将她摆了一道,什么狗屁的贵女,狗屁的私通。不过是庆王心胸渐大,以此开刀立威。
曹老太太哭喊着要曹二休妻。
曹大沉着脸,拦住曹老太太。如今老三和公主都去了官府,官府一时不敢收监公主,但老三应是下了牢房的,沉声道:“母亲不忙。事情已然如此,老三接下来会如何,曹家如何。最终还得看圣上的意思。杨家在圣上面前是有几分脸面的。弟妹不若回去同杨老太爷好好说说,若能助曹家渡过此难。弟妹便是我兄弟三人的恩人。若是不能度过此难,咱们全家。包括弟妹和孩子们,都是死路一条。”
杨氏自也知道其中厉害。忙要回娘家,却刚出门就被堵了回来。
官兵已将曹府围了个严严实实,不许进出。
皇帝得闻此事,震怒于心,命京兆府亦拿了慎丰公主归案待查。着刑部主办,由京兆府协办。又将牢房都封了,谁也不许探望。
禁卫军厅堂内,无闲杂人等。上官凌并穆双安如两个打蔫的鹌鹑一般老老实实垂着头立在当中。
程俨实在是气:“你们!”指着他两的手气得发抖 ,“你两伙同着,能给天都捅个窟窿出来。”
“还有你,”程俨转向蒋蒙,“你也是个助纣为虐的。”
蒋蒙未经历前头程俨一番暴风骤雨般的说教洗礼,此时还敢低声反驳:“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程俨一巴掌拍他头上,小声呵斥:“胡言个什么劲,皇上还在呢,你替天行个屁的道!”程俨素日讲究形象,今日连粗话都出了口,可见是有多气。
“还以为你们设的局有多精妙?许小公子是谁带走的?曹泰见过你二人身型面貌,之前也见过二皇子数次的,当时虽未反应过来,事后便想不起?小辫子漫天飞,若不是我和老李在后头替你们千方百计的兜着,此次你们也得上官府。就算此次侥幸逃得过去,若不知收敛,迟早要吃大苦头。”
几人被教训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怏怏出了厅堂。
上官凌虽为皇家贵胄,但在禁卫军中人缘甚好,来来往往打招呼的人不少。有一高个子捧着厚厚的书册过来,冲他们眨眨眼,几人会意,跟着他走到旁边的隔间里,懵懵懂懂的穆双安也被上官凌拉了过去。
那人正是跟着程俨办理此事审讯的杜益与。蒋蒙有些心急:“如何了?”
他一把抹去额间汗渍,飞快道:“曹家完了。”
“刑部刚写完结案词,明日便呈上去。经连日审讯,此事皆由曹泰而起。他素性暴戾,虐杀成性。与广阳侯府的施奂勾搭成伙,以前就掳杀过人。一次两次下来,心魔愈大,一两个人再满足不了胃口。曹泰以孩子为质,要挟公主助她,公主心疼幼子,无奈之下,只好给与了他些许助力。此事本瞒得严密,谁料江湖中人本欲上公主府盗宝,却无意勘破了此事。这便是刑部的案词。”他一口气说完。
上官凌略作思索,道:“若如此,父皇为了给出个交代,对曹府和广阳侯府都会从重处理。况且这两家烂事一堆,随便一查都是抄家之罪。倒是慎丰姑母只是被胁迫而为,想来不会有多大事。”
“不对!”穆双安抬起头,“曹泰是他们推出来的替罪羊。”她虽急,说得飞快,却字词清晰:“你可还记得当日良音拿出来给上官展的牙齿?那分明就是人的牙齿,而良音并未跟随公主出嫁,公主嫁后,她就一直在宫里待着,又怎么会拿到曹泰虐杀人的东西?”
上官凌亦点点头,道:“那日我们夜探广阳侯府,府中施X与人密商,曾说起过背后的主子,无论曹泰还是施奂,这两人要给施老侯爷当主子,只怕还差得远。”
蒋蒙顺着他们的思路一想,顿觉悚然:“也就是说,喜虐杀人的,可能并不是曹泰,而是慎丰公主?事发后,她又将事情全部推到曹泰身上,自己浑然清白。”
上官凌凝思不语,慎丰公主虽说是他姑母,可他姑母不少。母妃与慎丰也不甚和睦,他自然与慎丰公主接触不多。可要说她才是背后的大主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虐杀狂。心中多少有些不得意。
几人说了几句便散了。
过得几日,圣旨发了下来。走失案影响恶劣,曹泰和广阳侯被判斩首。曹府和广阳侯府不论男女老少尽皆流放。只是慎丰公主是被曹泰胁迫,不可同罪,罚其禁于府中一年。
如此,也算给了京城百姓一个交代,街头众人无不拍手称庆。
圣旨发下来,曹二太太最先疯了,她原来不敢攀咬庆王,疯了却顾不得,出不去便跑到院门,大喊庆王排除异已,着意构陷。曹二去拖她,却被她狠咬一口,手上鲜血直流,怒骂:“你这疯婆娘,作什么死。”
疯子力气大得很,扯着脖子喊:“庆王构陷!庆王构陷!”
棍棒锤落于身,身上痛极犹不如心中之痛。她不敢认自己的不是,不敢承认是自己一时私欲,望压慎丰一头才行冲动之举。
只记得是鲍桐与她说老三与贵女私通,正在行丑事。是鲍桐引着她一步步将曹家推入深渊。甚至那些尸体可能都是庆王杀了再放过去的。是他们处心积虑要毁了曹家,而不是她。
疯子之言,公堂不与采信。却防不住它在私下流传。以致后来,就连巷子口卖煎饼的大娘都知道了庆王构陷曹府。
上官琦顶着大日头在承天殿外站了一个时辰,方才叫了进。殿中多置冰块,他一身热汗被这凉意一激,浑身一抖。双膝跪倒在地,话未言,泪自流,直呼冤枉。
皇帝沉沉看了他半晌,方道:“起来吧,我知不是你。”皇帝的身子是越发的不行了,说一句话喘三下。
上官琦依言站起,擦尽眼泪,道:“桐儿近日遍查古籍,找到些治疗咳疾的方子,儿臣今日都带来了,待会交给李院正请他一览。”御医都是医术高明之辈,他们都无法。凭着鲍桐再如何找医书,那医方是个死物,如何合得上皇帝的身体情况。但表的是这份心意罢了。
果然皇帝点点头,“你们有心了。”
冤枉也诉了,医方也献了。他本该告退,却站在原地,支吾四顾。皇帝最是见不得他这幅模样,“有什么便说。”
“父皇原先说,这些日子有件事,要交与孩儿去做。孩儿已等了数日,不知——”
皇帝墨瞳黝黑,神情难辨:“昨日的你尚可做,今日却不行了,退下吧。”
上官琦顿觉莫名,听不懂其中之意,又不敢多问,只好退了出来。
他行至宫门口马车旁,翻身跃上马车,却不叫走。果然半个时辰后,宫中偏门溜来一个小内侍,隔着车帘轻声道:“禀殿下,您出来一刻钟后,二殿下进了承天殿。”马车里良久没有声响,随着一声碎瓷声,上官琦沉声叫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