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光的国度的演唱会自然也是不同寻常的。那位站在舞台上的,看起来既纤细又柔弱的先祖在一展开歌喉之时,就将他们带到了云上,变成了一只又一只的飞鸟。
他尝试摆动双臂以保持平衡,却感觉气流穿过他的身体。
他也变成了一只鸟,身下是滚滚的云层以及反射的耀眼白光。
看来这里的神明也并非是个十足的废物么。他想。
被光凝结而成的鸟簇拥,被那一种温暖灵魂的火包围,对他来说着实是一种新奇的、从未有过的感觉。感觉好像一切的仇恨不复存在,只余留自己的灵魂在空气中飘荡。
他会是绝对的自由的。他感觉自己的心这么告诉他。
可这怎么可能呢,世界上才没有绝对的自由。
忙着反驳自己,也就忘了胸膛里面那个奇怪的感觉——被命名为心的东西的跳动。
然而这对于橘颂却并非第一次。祂打了个哈欠,散慢地从他的身后经过。穿过云层,把他撞了个措手不及。
还没等他生气,周围的云层渐渐散开,数以计只飞鸟从一线天处穿过,又一阵熟悉的白光,笼罩了他的眼睫。
“早上好,好久不见。”
站在他的面前的,看起来是不久前才出现过的祭祀长大人,她坐在一棵樱树下,粉色的花瓣覆盖满了她白色的秀发,和她那一溜短短的马尾彻底纠缠在了一起。
见他的神情有点错愕,她还以为他又因为时空流动糊涂住了,她只好再解释了一遍:“时间具有多种可能,你我都处在时间的漩涡中。这里只是记忆的碎片。”
他眨了眨眼,有些了然。刚刚着实也怨不得他错愕:现在的她比上一次见到的实在是虚弱了很多,似乎还比之前矮了点,不过因为她是坐着的,他不大看得出来。
“现在的你知道我是谁?”他问。
她点点头,含着笑:“自然,国崩。”
“可我记得我上次并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似乎是看他那副防备的样子有点可笑,她拿手轻轻捂住嘴,道:“是的。但是在我的记忆里你早就同我说了你的名字。这恰恰说明了,我刚刚没有骗人不是?”
一时间,他并不知道她认识的究竟是哪个他。在他的忆忆里,除了背叛他时那个两头身的,除此外就没有见过别人了。
难不成……他的记忆存在着漏洞?
一想到这个念头,他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因为这意味着他缺少了很多很多的情报,他和她中间的天平,是倾倒的。
可是,这也没道理啊。
他细细回忆了自己的记忆,却始终发现它没有断层,只好自顾自地思索。
由于他们两个都不说话,四周自然就用静了下来。
倘若是橘颂,祂一定会尴尬地发出一点噪声,以用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可她并不觉得尴尬。
她自顾自地看着树上的花瓣打着旋儿飘下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些淡淡地伤感,但还是微笑着的。
“我付出了一些代价,以换求在这个不合适的时候再次见到你。再陪我说说话吧。”半晌,她扭头看他。“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思考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别着急,该知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晓了。”
“再陪我说说话吧。”她再次请求道。
他并没有因为她的示弱,放松了警惕,反而皱住了眉毛,言语一点也不客气:“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可没有可让你利用的地方。”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你还是老样子。”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她的心情却渐渐转忧为喜。“我想我知道你是来自什么时候的了。”到这时,她的言语中就有那么几分沾沾自喜了。
“那你说。”他问,有点不屑。
“我不告诉你。\"她摇了摇头,笑意跃上眉梢。
臭屁的样子和橘颂简自一模一样,他撇了撇嘴。
再坐了不知道多久,他在等待上一向来很有耐心,因为他认为她还会再透露点什么,以她那个藏不住气的性格,没想到她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地说:
“是该分别的时候了。想知道一切的命运,就一直往这条路走下去吧。再见了哦,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和这个我再见。”
“谢谢大家来听我的歌。”这时,先祖的声音将他唤回了竞技场。原来一晃眼他又坐在了竞技场上。
演出就此结束了。
橘颂明显的有点生气,凭借站在椅子上比他高一个额头的身躯,责备道:“演场会,睡觉,不尊重。友人,坏!”
他本可以告诉他,他见到了另一个时间维度的祂,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直觉告诉他,那样是不恰当的。最后,他只好愠怒地坐在椅子上听祂唠唠叨叨。
或许是见他神色里毫无悔改之意,祂也就疲了,双手耷拉下来,有点不高兴:“错过,可惜……”
终于结束了,他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有点随意:“下次再说。”
演唱会是结束了,可是祂却死活不愿意离开。不离开也就算了,非要去见见之前来表演的先祖们。看祂极度不礼貌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穿过,途中挤走了数个光之子,他恨不得用帽子遮住自己的整个脸。
丢人,烦心。
千转百绕之后,祂和他终于站在了欧若拉的休息室门口。那个先祖明显已经恭候多时了。
祂并不在意他在祂的演唱会上“梦会周公”,反而柔声道:“谢谢你来看我的演唱会,也别忘记爱自己。”
说完,祂歪了歪头,想是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她说:‘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不会畏惧未来的吧?’”
说完就像临晨的星星,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散去了。好像祂在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而已。
带他来这里就是祂的职责所在。完成之后,他本以为祂会同他回去补觉,结果祂只是把他带到了出口。
“橘颂去,玩!”说的时候或许是带了几分雀跃,声音都响了不少。“友人,走这里,回家,睡觉!”
这是祂第一次主动和他分别,原因竟然是因为演唱会的娱乐顶目。
真是荒谬。
不过的的确确也怨不得祂有那么大的玩心。
在散兵看来,似乎光之子们与黑暗生物是站在对立面的,似乎又不是,至少这里不是。如果真的是敌对的话,那么想出骑在螃蟹上的那个人,或许真的是活腻了。
“叭叭叭!!”光之子的呐威叫喊声连作一团,散兵盘腿坐在地上,有点无奈。“你非要骑在螃蟹上不可,嗯?”
橘颂没理他,自顾自地排着队,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副白色耳机。
之前从未见过祂戴着耳机听歌,自然他也就仅仅只认为那个是祂稀奇古怪的头饰中的一个。
“啧。”叫了几声也不见祂应,他立马也就心知肚明。那东西可能还真的会发出声音,于是他只好站起来,往队伍里冲,吓坏了一群光之子。
“叭?”他怎么插队呢?
“叭!!”可恶,可恶!坏蛋,坏蛋!
……
他倘若和祂们解释一番也不会引起这么多的抗议声和抗拒。可他又不屑于婆婆妈妈地朝这群蝼蚁说个没完。
因此,等他好不容易走到祂旁边的时候,他身后的那个小不点甚至还用了吃奶的力试图把他赶走。
“啵唧”一声,他终于摘下了祂的耳机,看祂一脸茫然地转过身来,他忍不住生气地重复了一遍:“你非要玩这个么?嗯?说话。”
或许是见他神色过于不善,又含不得割舍掉自己的娱乐项目,祂挠了挠头,只好爬上他的肩膀,把耳机给他戴上。
毕竟它是光凝成的产物,大小刚刚好,戴起来很舒适。
不知道他拨弄了什么按钮,耳机里开始接播放起舒缓空灵的小提琴声。
旋律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他终于有事情干了,在看起来不会再妨碍祂之后,祂摆摆手,试图把他赶走。可散兵哪里会听祂的,盯着祂思索片刻,便想到了一个坏主意。
施施然地站到了祂的旁边。
“叭?”怎么又插队?
果不其然,后面一群光之子们吵吵嚷嚷起来,没有了耳机的橘颂终于听见了他们的抱怨声。
或许是在思考一个解决方案,有一个亮闪闪的金色问号从祂的脑袋左边飘到了右边。
再三权横之下,祂拉起了他的手离开了队伍,站到了竞技场最高的亭台上。
“怎么?嫌我碍事?”张望了一下他们所在的高度,他有些不太高兴地说。微微睁大了眼睛直视着祂,眉毛微皱。
心里发誓如果是这样,他就要祂好看。
不过祂并没有抛也下他回去,而是站在原地,呆呆地翻翻找找,摸出了一座翘翘板,撅着屁股,反身坐上了,开始“叭叭”地催促。
他并不想和祂一起玩跷跷板,表现出对于螃蟹比赛的兴趣也不过是想要祂的愿望落空。可现在扭过身又显得有些气势不足。思索了半晌,他到底还是坐上去了。
翘翘板一上一下的,上去的时候甚至感觉可以触到白色的飞鸟。过了一小会儿,或许是光之子们都走得差不多了,霓虾灯不打了,四周尽是被光之生物点亮的黑暗。
回到过去,查看记忆是很累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气,倒也放松了下来。
就当这是消遣吧,他想。
平淡的日子再过了十几天,每天无非就是看看烟花,玩玩礼炮。他是想早些日子出发的,奈何橘颂每天只想在雪屋外面晒太阳,那他也没有办法。
挨着挨着,日子就被橘颂消磨过去了,直到今天这个比较特殊的日子。
遇境的雪已经融化了,天空至草地都呈现的是一派玫瑰紫的颜色,暖熏熏的。
橘颂毕竟是个小孩,情人节到了也只能和别人过家家酒玩,因此很早也就厌烦了,于是祂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