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
这话一出来，齐相阑也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对着其他几个人极其艰难的挤出一句：“……姐姐好。”
他长得好看，个子又高，明明表情看起来很冷酷，但却一副听姐姐话的乖宝宝模样，几个女孩子不约而同被这个反差萌惊了一下，纷纷笑起来。那个叫蒋如如的还凑到左也耳边，说：“你这弟弟好帅啊，有没有交女朋友？”
左也道：“他开学才上高三呢。”
“高三啊，那不是明年就高考，考虑考虑明年来咱们学校啊，要是他来，姐姐也不是不可以多单身一年。”
“这……得看他自己了。”左也知道对方是开玩笑，跟着打了个哈哈，就听外面左傅年道：“小也，相阑，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出去吃饭了。”
“好了。”她高声回应，一面推着齐相阑往外面走，一面向众人道：“那我先去吃饭了，晚上见。”
几个女生招了招手，“晚上见。”
……
学校很大，私家车不允许开进来，又没摸清校园公交的路数，左傅年提议徒步走回去。他和王寻茵已经出校门很久了，因为左也外公外婆的关系，王寻茵前倒是还会偶尔回枫大，参加一些学校举办的纪念活动，但他是离开校园环境很久了。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阳光斑驳的林荫道，道路旁停放着略显无序的自行车，勾肩搭背走过的男生们商量着上完课要去哪里打游戏，女孩子怀里抱着书，手挽着手，笑得青春靓丽。
他有一丝丝的遗憾。
和很多年前的遗憾一样，他曾期许着能和齐瑶一起走进大学校园，虽然那时齐瑶的成绩很不好，但是他可以帮她，如果她愿意复读，他甚至可以陪她，可是她爱上个混混，走了。
当年，他走在枫大的路上，总是会想起笑容带着伤感的齐瑶，想着，如果她能和他并肩走在那条路上，能和他一起坐在图书馆里，能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那该多么美好。
可是后来，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坐的是另一个女孩子。
十七年过去，物是人非。
他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再戴起来，视线瞥到了旁边篮球场。那里站这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梳着马尾辫，脸蛋红扑扑的。应该是刚打完一场球，几个男生正坐着休息，那个女孩儿便小跑过来，举着手里的矿泉水瓶递到其中一个男孩儿面前。
男生们开始起哄，那个男生背对着左傅年，他看不到男生的表情，但对方却迟迟没有接过女孩儿手里的水瓶。女孩儿也没有退缩，固执的举着那瓶苏打水。男生开始不耐烦，在起哄声中站起身，拿起旁边的衣服，径直越过女生走开了。
“真不给面子啊这个男生。”
他听到女儿在身后嘀咕，回过头，左也正挽着王寻茵，也在看这个热闹。但是他的视线对上了王寻茵，她也刚从操场边收回视线，眼中带着一丝怅然。
左傅年的脚步一顿，慢了下来。
以前，枫大的操场上，也总是上演着相同的一幕。
那时也有一个喜欢穿裙子的小女生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任凭他怎么驱赶，甚至是冷漠无视，都毅力不减。
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哦对，是在学生会纪检部的办公室，小姑娘将一根棒棒糖放在隔壁同学桌子上，甜甜笑着对隔壁的学生会干事说：“同学，我以后都会好好上课的，早上这次能不能不要记我名字呀。都被你们查到三次了，会挂科的，你也知道，我爸妈就是我们系的老师，他们要是知道我因为多次逃课而挂科，一定会要我命的。”
他蹙眉，抬头看了眼，正对上她也看了过来，视线相对，她愣了一下。
他心里颇瞧不起这种人，明明家庭条件那么好，却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出了事又搬出家里人来。可是他也没有资格多言，只是在看一眼后便垂头继续做事，却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然后，她在他桌边停住了脚步，弯下腰，递了根包装上写着外文的棒棒糖到他眼前，问：“同学，吃糖吗？”
后来，他就被她缠上了。
明明穿着精致昂贵，手腕上的表足以抵他半年的学费，却总是在下课后，霸占着他那辆又破又旧的自行车后座，嚼着水果香气的糖果，跟他说：“左部长，我今天脚又崴了，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还有每次操场上跑完步，她都会跟在他身后，抱着水瓶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左部长，你跑得好快呀”“我刚才给你加油你听见了吗”“我给你买了水你喝一点嘛”。这种时候他往往都是闷头往前走得飞快，一句话也不说，旁边的人起哄也不回头看一眼。
教室里也是，明明是经济学的选修课，所有人看见她出现，就会主动让出他身边的座位，好像默认了什么一样，任凭他怎么换，她都要追上来。他无奈，几乎充满恶意的问她：“你听得懂吗？”
她像是没听出他的话语里的嘲讽，翻出包里的《经济学概论》，还有点得意的样子：“我有努力在学的。”
对于这种行为，他是厌恶的，特别是在得知对方家世与自己的差距后，他几乎觉得这是一种挑衅。
但是后来又是怎么和她在一起的呢？
大概是因为被齐瑶伤了心吧，他想证明给齐瑶看，他不是非她不可。更是为了报复齐瑶，他比那个街头混混拥有更光明的未来，没有选择他，绝对会是齐瑶的错误。
于是，在一次篮球比赛结束后，他把那个一直跟他跟到休息室门外的姑娘按在了墙上。他问她：“跟得这么近，不觉得难闻吗？”
小姑娘看着他被汗水完全打湿的球衣，还有湿漉漉的头发，双手紧紧抱着水瓶贴在胸前，猛摇头。
“我只有那辆破自行车，不觉得坐着不舒服吗？”
她表情认真的想了想，还是摇头。
“我没钱，不会给你买进口糖吃。”
小姑娘眨了眨眼，腮帮子动了动，企图迅速把嘴里那颗还没融化的糖果咬碎，吞进肚子里，消灭证据。可是牙齿碰到糖果，发出“咔哒”一声，在没有旁人的休息室里略显突兀。
她鼓着腮帮子不敢继续咬了，只能无辜抬起眼睛看他。他呼吸停滞一瞬，忽然按住她的后脑勺，垂下头，吻在了那个泛着糖果甜腻香气的嘴唇上。
然后，就是十七年的婚姻。
鬼使神差一般，他站定，叫了声：“阿茵。”
无人应答，王寻茵在看旁边的教学楼，他默了默，说：“这个学校的图书馆好像在那边，听说是才修好的，我们绕路过去看一眼？”
王寻茵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左也噘嘴：“爸，你把学校当景点啊。”
左傅年哈哈笑了笑，转身往前走，王寻茵却扭头看了眼操场上那个被留在原地，独自面对尴尬的女孩子，眼里泛出嘲讽和同情的光。
“左叔叔，茵姨。”正走着，齐相阑的声音响起来，左也回头，见他蹙眉顿住脚步，道：“对不起，我的手机好像落在小也宿舍了。”
左傅年蹙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左也着急：“确定是落在宿舍，不是路上丢了？”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在宿舍整理东西的时候，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了。”
看他笃定的模样，左傅年也没办法，道：“那小也你陪相阑回去取一下手机，我和妈妈在前面的图书馆门口等你们。”
齐相阑看向左也，目光带着求助，左也叹了口气，“好吧。”
回去的路上，左也忍不住抱怨齐相阑的丢三落四：“你平时这么谨慎，怎么还会发生丢手机这种事情呀，来来回回这么麻烦……不过这条路真的好长哦，以后我都要走这么远去上课吗？我看到有校内公交，但我没怎么坐过公交车，齐相阑你不是——”
她喋喋不休，肩膀忽然一紧，被人往旁边拉了过去，坠入一个怀抱。
“你干嘛啊！”她被吓了一跳，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低呼一声。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她能听到他口袋里手机短信的震动声。
她张唇：“手机……”
“没有丢。”齐相阑声音很冷静，“我骗人的。”
“你干嘛骗他们啊？”她明知故问，笑着在他腰上拧了一下。
齐相阑没吭声，她问：“怎么了？”
“我想单独和你待一会儿。”
左也胸口涨着一团暖意，也有不舍。她没想过自己会舍不得齐相阑，但是现在有点儿了。
她小声说：“待着干什么，就这么抱着吗？”
齐相阑显然也没想好，默了默，说：“我不知道。”
左也“扑哧”笑了声，咳了咳，道：“那你想想吧，有没有什么要求想要我这会儿满足你的，只有这一会儿哦，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齐相阑道：“真的？”
“你先说来听听嘛。”
他想了想，说：“我想要我走后，你手上的红绳不能取下来。”
她点头：“可以。”
“我想要你每次放假都回来。”
“可以。”
“我想要你每天和我通一次电话。”
“……可以。”
“我想要你吻我。”
“可以……什么？”她抬起头，面前的人已经俯下身，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近。滚烫的唇瓣落在她的嘴唇上，从轻碾逐渐加重，来不及换气，连鼻息也加重。
左也抵着他的胸口，“会、会有人看到……”
她还在害怕周围人的目光，潜意识里记着他们见不得人的关系，可是齐相阑不让她退开，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霸道而激烈的握住她的腰，将她牢牢贴在自己身上。
“不会的……”齐相阑似呓语的一声，提醒着左也周围的形势，那些路过的同学的确早已习以为常，就算有侧目的，也只是看一眼就走了，目光并不过分停留。
是了，这个地方，没有人认识他们，只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普通的大学生情侣。
她被吻得晕晕乎乎的，直到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像是缺氧一般手脚无力，只能靠在齐相阑肩膀上，一边平复气息，一边想着，下次不能给齐相阑这样亲了，他没有轻重，嘴唇都给咬破了。
她琢磨着怎么教训一下他，可是齐相阑开了口，声音还是弱弱的，像是受了委屈，终究忍不住说出来一般，嘴唇贴在她的鬓发边。
“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