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今天是我不好，不应该劝你的，无论是周到、李盛、还是李四，李五我都不应该管，我没这个资格。对不起，是我多管闲。夏风，是我之前看不清，听不懂你的拒绝，之前也是我一厢情愿缠着你。以后不会让你为难了。”
“不是这样的，宁远。”夏风双脚像灌了铅，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给你打车吧，现在太晚了。”
“宁远，我……之前真的不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宁远嗓音轻颤，给她机会解释，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宁远微笑着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回去吧，夏风。”
眼前的宁远，明明比年少时还要硬朗几分，此刻却感觉风一吹就会破碎了似的。
“等等！”
蓦地，宁远拉住了朝汽车走去的她，风吹起了一地的香樟落叶，哗哗作响。
“夏风，你哪怕有一刻的喜欢过我吗？”宁远的眼里是急切的期盼，还有最后一丝抵抗。
“我……”夏风紧拽着外套，眉头紧锁，这突入其来的告白让她无所适从。她此刻应该笃定的告诉宁远，她喜欢他。但是她做不到。无论哪一世她都不想失去宁远，想跟他在一起，但却没想过是以恋人的方式。
宁远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般，解下手腕的红绳，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疤格外醒目，那不是夏风曾见到过的那道。
他拿着那根红绳，举到她面前：“夏风，这红绳，是你送的啊，你连这个都忘了。你救了我两次。高三那天晚上，你跟我说要好好爱自己，不要深陷过去，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还有一次，当时，你给我系上了这跟红绳，你说你会像这跟红绳一样陪着我，直到我手腕的疤痕康复为止。夏风，虽然我依旧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但我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我喜欢你。“
他哽咽地说：“我爱你，夏风。”
即便如此，少年赤诚热烈的爱展示在夏风面前的时候，她还是退缩了。得到便是失去的开始，她不想失去宁远，失去这份爱，还有她对宁远的爱。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而他的前程似锦，未来一片光明，悬殊实在是太大了。
对面的网约车司机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在狂摁喇叭。
夏风垂眸，霎眼看到他手腕的疤，对他说：“你不懂得爱自己，又如何学会爱我。”她望着宁远那灼灼的眸子，“宁远，我喜欢你，但是我对你的喜欢也仅仅是喜欢，你对我的暗恋和喜欢，我确实很感动，但是我现在还有比喜欢你更重要的事情，你也有比跟我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去完成。”
“夏风，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又何必找这么多借口。能和李盛谈恋爱，为什么到我就不行？难道跟我谈恋爱，你就不能追求你的梦想吗？”年少时的爱再次被抛弃在角落，他心有不甘。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周到、李盛谈恋爱。你觉得你和我这样真的就能走到最后吗？那根红绳能遮住你手腕的疤，你心里的那道疤呢？你不过是把我当作情感寄托罢了，像那根红绳一样，暂时遮住你心里的疤痕，假装无事的过完一生。我没有……义务去帮你摆脱过去。宁远，没有谁是谁的救赎，只有你自己才可以。”
“你再看看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徐莱和苏清都在朝自己设想的未来一步步靠近，你还有远风。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无论怎么努力，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你以为我不想谈恋爱吗？我也想跟你好好的谈一场恋爱，可是你想想我们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你还相信爱这种飘渺虚无的感情吗？我想和你一直做朋友，只有朋友是永远的，宁远。”
过了许久，久到那辆网约车开走，门禁时间也到了，才听到宁远说：“好，我明白了。但夏风，我宁愿跟你成为陌生人，也不愿做你的朋友。这些年，看着你在我身边谈了一个又一个，实在太疼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明明在笑却比哭还难看。搭车回去的夏风看不到，暮色里，男人笑僵的脸庞，眼角滑落的泪滴。
在暮色的另一角，夏风靠在墙角，这几年来唯一一次失声痛哭，这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第一次有了发泄的端口。看不到头的学习，看不到未来的努力，还有失而复得的宁远摧毁的美梦。今晚宁远的话，像是在那枯萎的荒草地里点起的一把火，足以摧毁她建设了许久的心理防线。
往后的日子，他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轨迹里做着既定的选择，徐莱年纪轻轻就收获了普通人一辈子都够不到的人生的第一桶金，却依旧不开心，她想要的是爱情。苏清如愿在他热爱的唱歌领域，成为了划时代的顶流。宁远和宋石在短短五年时间里，将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公司，做成一个行业里的启明星般的存在，一年时间获得上亿的融资，三年时间实现盈利，接下来的两年时间他们的产品势如破竹般，占据人们的日常生活。
夏风呢？硕士毕业的她，拿着自己的作品还有简历开始迈向求职者的生活。明明有很多选择，她依旧选择了那条人际罕至的路。
今天这家是她这个月找到的第十家了，她本打算在家当个自由编剧的，奈何手上的剧本一直卖不出去，吃着前几年一个剧本的老本过活，今年实在不能再干耗下去了，只得出来找份工作维持下生计。
因为之前有过工作经验，所以她更明白不能随意找一家公司练手，练完手再找下一家，这样做只会白白浪费时间。她对自己的能力充分自信，现在只需要找家匹配她的公司，减少浪费时间的频繁换工作，新工作的磨合期比老板的盲目自信还要让人受不了。
进入电梯的时候，接到了苏清的语音电话，应该是说他这个月演唱会的事情，夏风忙欣喜的接听。
“苏苏，是你A市演唱会要定了不？”夏风压低着声音激动地说。
尽管如此，当她说出苏苏两字的时候，她察觉到电梯里跟着她进来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看了她一眼。可她没有说全名，别人怎么听出来的。
“几楼？”其中一个女生问她。
夏风闻言抬头看去，呆了一下，说：“25楼，谢谢。”
电话那头苏清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小疯子！问你呢，演唱会算是敲定了，你要几张票什么位置的。”
夏风连忙说：“两张，座位的话，和上次一样。”
“OK，还有人？你找到新男人了？”
“不是！等会跟你说，我要面试了，挂了啊。”
“夏风！我好不容易二十多分钟的休息时间，给你打个电话，你居然比我还忙？”
“等会跟你说，真的有事。”
挂断电话，夏风看着电梯只按了一个25的楼层，难道他们要跟我去的是同一家公司？不应该啊。
果然是，夏风跟众多面试者一起在办公室外的等候区等待，她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里的那两人去了这家公司的会议室。
今天她来面试的这家公司，西元影视公司，是成立没多久的初创公司，不过它的老板在业内却小有名气，是业内认可的百亿制片人和发行人，叫华静。传言称，她的性子和名字完全不符。
夏风拿到的单子显示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到她，她跑到楼梯间给苏清打电话。
“夏风，我劝你最好有比面试更好的理由挂我电话，不然这门票是不没你的份了。”
“我刚刚看到宁远了。”
苏清沉默了一会说：“你赢了，门票还有你的份，说吧，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应该是助理之类的，跟我一起进了我面试公司的会议室。”
“就这？”
“对。”
“没有招呼，没有发生偶像剧久别重逢情节，也没有深情对视之类的？”苏清难以置信地问。
她和宁远吵架的事情，她前前后后一五一十的都跟徐莱、苏清说得很清楚，他俩一致认为夏风那晚流的泪是鳄鱼的眼泪。
“对，他甚至都没看我一眼，哦，不，说到你名字的时候，还是看了我一眼的。”
“你现在在他心里的地位，估计还没我脸大。”
“是呢，现在我跟他什么身份啊，一个身价过亿的老总，一个是工作还没着落的打工人……”
“你够了啊，小疯子，别在我面前搞这套阶级之分，真没你想的那回事。说说你要带的那个男人，帅不帅！直的弯的？”
“比钢铁还直，你别想了。是我一个学长。”
“哦～懂了。”
“你懂个毛线，我去面试了。”
“知道了，拜拜，这个礼拜五我去找你玩，在演唱会之前还能再休息一周。”
“好的，一定隆重款待你这个大明星，不说了，拜拜。”
会议室里，西元的老总华境，一袭简约的穿搭，利落的短发别在耳后，显得脸颊更加精致轮廓分明，一副活脱脱的女强人形象，性子却很是爽快。
此刻瞧见宁远突然到访公司，不免困惑，问道：“今天怎么突然来我公司了？”
她和宁远在一次饭局上认识，两个人性格合得来，都挺欣赏对方的商业手段，聊着聊着就成为了好朋友。除了朋友外，远风也算是他们公司的大股东了。
“顺路，过来看看。不方便？”宁远坐在首席，转着手里的笔，看向会议室外。
“你可是大老板，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既然是顺路，那就不是来看公司的，难道是来看我的？”华静半开玩笑似的说。
“是有点事，外面那些都是来面试的？”
华静朝宁远说的地方望去，说：“毕业季，来面试的就多了，问这个是？”
“方便我去旁听吗？”
“你去旁听？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就怕你吓到了那群面试的人。”
“我有这么吓人？”
“你往那一坐就知道了。”
……
夏风等得屁股都坐麻了，还没到她。好不容易轮到她，推开门，石化。宁远怎么也在这？他一个公司老总还兼职做HR？这个世界太卷了，太卷了。
面试进行的很顺利，宁远全程没说话，像个陌生人，夏风偶然一次看向他，他也只是在她的简历上写写画画打分，和其他HR没什么两样。
果然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回到家，徐莱打电话问她，今天面试的最新情况，估计是从苏清那知道的。
夏风把宁远是面试官的事情也跟她说了。
电话那头，徐莱狡黠一笑问：“要不要我去帮你问问结果啊。”
“谢谢您嘞，我已经收到五家offer了好吗！”
“哈哈哈哈，知道你行，你就不想知道宁远的态度？”
“嗯……”夏风索然地说，“别说我呀，你怎么样，在U国。”
“还就那样吧，打算在这边企业再学个一年左右就回国，太怀念中国菜了，呜呜呜，夏夏。”
“说到中国菜啊，后天苏清要来找我，你说我做什么好吃的给他呢？红烧猪蹄？炖牛肉？还是火锅啊，可惜他不吃辣也不吃外卖，不然还能给他搞点小龙虾吃了。”
“小疯子，你闭嘴！成功被你说饿了，我要去搞点吃的，后天苏清去你那对吧，到时候打视频聊。”
“得勒，吃洋餐去吧，拜拜，宝贝儿。”
挂完电话的夏风，瘫倒在床上，夜晚下起了大雨，连带着卧室里也有些阴冷潮湿。那天她怎么也没想到结果是连朋友也做不成……
想着想着，她拿起手机，找到宋石的聊天框，输了又删，删了又重新输入。
“哥？”夏风无奈的只好以这个开头，宋石硬逼着她有事就得喊哥，不然不帮。
宋石很快就回了她，复制粘贴N天前的信息回道：
“宁远很好，健康，吃嘛嘛香。”
接着他又回道：“你就不能自己去找宁远吗？五年了，隔三差五就来找我问他的情况，你脑袋瓜在想什么？”
“知道啦，谢谢哥～改天给你寄现摘的阳山水蜜桃。”
“这还差不多。”
夏风划拉着他和宋石的聊天界面，只有一些简短的对话，都是关于宁远身体状况的。虽然见不到他这个人，但只要知道他还健康的活着就会很安心。
C市机场
夏风一身休闲职业穿搭，站在机场出口处，随意的搭在铁杆上，低头发消息给苏清：“到了没啊？”
她刚面试完就急冲冲的赶到机场，还穿着面试的一身行头，白色的无袖上衣搭灰色的西装裤，齐肩短发，碎碎地落在肩头，一对简单的金色耳环点缀其间，透着随性的清冷感。
【猫霸】：出来了，裹得最严实的就是我。
【猫霸】：看到你了，小疯子。
夏风抬头看去，人来人往，也没见到那个所谓包成木乃伊的人。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极细的声音：“夏风。”
吓得她手一哆嗦，转头一看，一双明眸狡黠地看着她。
她小心的四周看看，没人发现他，故而小声说：“赶紧走。”
正值下班时间，夏风绕道辅路顺便带苏清去超市买点菜还有零食酒一类的。坐上车，苏清就把口罩帽子摘了，光听声音就足以迷倒万千少女，那张脸也早已脱了年少的稚气，显得愈发妖媚诱惑，尤其那颗装点在桃花眼下的黑痣，反倒增添了些楚楚可怜，前提是他不开口说话。
“这么急着面试，是剧本又卖不出去了？”
夏风气得吐血：“滚，我现在往马路一喊你的名字，你这周的休息就算没了。”
“姐，你现在是我的姐，行了吧。”
夏风对这声姐很受用。
“接下来，干嘛。”
“去超市带你买菜做饭。”
“！还要等你做饭？”
“对啊，不然呢？我忙了一天还记得给你做饭已经很好了好吧。”
说着说着，超市到了，这超市离家不远，不过这是夏风难得一次来这里，她直奔蔬果区，速战速决，谁知道会不会被偷拍到。
“我这是私人行程，而且唔得这么严实，放心啦。”苏清安慰她。
这个点，新鲜的蔬菜肉质，基本已经被挑完。夏风挑了点牛肉、土豆、芦笋，还想买点排骨炖个排骨萝卜汤喝，推着车转个弯的瞬间，就见迎面走来的宁远，四目相对。
和夏风不同的是，他一身休闲套装，棉质的灰色短袖短裤，踩着一双人字拖。头发也和高中时一样松软的垂落，一副居家暖男的模样。和那次白天看到的样子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