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权
叶白苏听罢领命而去。
毓宁让人准备纸笔，安静地抄起了经书，神色认真，力求每一个字都能让人看见诚意。
因着动用了暗线，问画很快便带来了消息。
皇后放权放得大张旗鼓，慧嫔的行踪也不难探听，毓宁脑子一转便明白这场麻烦源自何处。
说来说去，还是权利惹的祸。
看着自家主子若有所思的脸庞，问画忍不住问道：“娘娘，咱们该怎么办？”
毓宁回神，拿起笔继续抄经，语气从容，“静观其变。”
宫权是个香饽饽，皇后那样聪明，想必早就想好了退路，那点东西拿不长久。
与其为了一时之利争得你死我活，不如暂时退居一隅。
闻言，问画心里有数了，不再开口。
“你先下去歇着，我暂时不用人伺候。”毓宁喝了口茶，说道。
问画屈膝退下，“是。”
不知过了多久，问雅提着点心走了进来，轻声提醒：“主子，先用些东西吧。”
毓宁放下笔，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站起来看了眼窗外，“居然这么晚了。”抄经抄得太专心，连时间溜走都没感觉。
将绵软可口的点心送入嘴里，叹道：“也不知道承瑞现在怎么样了。”白天还好些，晚上的承瑞粘人的很，怕是不好哄。
毓宁的担忧似乎成了真，天色一暗，待在慈宁宫的承瑞就哭着闹着要找额娘，就算问书在一旁哄着也无济于事。
震天响的哭声让太皇太后头疼的厉害，嫩呼呼的小人儿道理也讲不通，精力又足，许久没见消停。
“额娘……额娘，要……额娘……”承瑞一边哭一边挣扎，问书险些抱不住他，直吓出一身冷汗。
皇太后看着承瑞哭得红彤彤的小脸蛋，有些不落忍，“要不送回钟粹宫算了。”
太皇太后：“……”
皇太后说完便觉不妥，没敢看太皇太后的脸色，讪讪地低下了头。
“若不然找几个会杂耍的小太监，让他们给大阿哥表演一下？”苏麻喇姑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找来给皇太后解闷的杂耍太监。
话落，太皇太后立刻吩咐道：“快去把人找来。”语气急切，到底是心疼的。
宫人们的行动非常快，不到半刻钟，会杂耍的小太监便来到了慈宁宫。
或许是因为新奇，承瑞看见喷火和顶碗的小太监果然停止了哭声，眼睛一眨不眨，小嘴微张。
众人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这祖宗哭起来可真是要人命。
哭累了精力也消耗了不少，承瑞看了一会儿便睡着了，太皇太后看他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爱怜道：“带大阿哥去侧殿休息吧。”
问书没有回话，抱着承瑞小幅度屈膝便退下了。
“很晚了，你也回去吧。”等问书的背影消失不见，太皇太后看向皇太后。
皇太后看表演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下逐客令还有些愣神，只是当她看清太皇太后疲惫的面孔时，便利索起身行了个告退礼。
“你们也下去吧。”皇太后刚踏出正殿，苏麻喇姑便对着其他宫人道。
等周围变得空空荡荡，热闹的宫殿终于归于宁静。
苏麻喇姑帮太皇太后卸下头饰，笑道：“大阿哥和荣嫔娘娘这般亲近，想来荣嫔平时没少花时间陪伴。”
这话让太皇太后愣了一下，良久，一声轻浅的叹息从嘴里逸出。
“母子缘深，也是一种运气。”
苏麻喇姑知道她想起了先帝，也不回话，只扶着她往床上走。
把帐帘放下后，苏麻喇姑刚要离开，便听到帘子后面传来一句：“过两天就把大阿哥送回钟粹宫吧。”
“是。”苏麻喇姑丝毫不意外，一脸笑意的应道。
太皇太后闭着眼，似乎睡着了，只有转动着佛珠的手昭示着主人的不平静。
想到明天要处理的事情，太皇太后便把佛珠放至枕侧，强行睡下。
一夜安寝。
翌日，天色看着还有些昏昏沉沉，慈宁宫侧殿便响起了一阵高昂的哭声。
“发生了何事？”太皇太后被哭声吵醒，不禁皱眉问道，“可是大阿哥又闹起来了？”
苏麻喇姑快步走来扶她，“起床没见着荣嫔，正闹脾气呢。”
“这小家伙脾气也忒大了。”太皇太后叹了口气。
“还不是你们几位主子给宠的，”荣嫔、皇上、皇太后、太皇太后，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顺着哄着，“年纪小说话又不大利索，不高兴肯定要嚎出来让人听见。”苏麻喇姑笑呵呵道。
太皇太后摇摇头：“就怕养成个霸道性子。”
“您也不看看荣嫔是个什么性子，天天耳濡目染的，大阿哥能霸道到哪儿去。”苏麻喇姑嘴巴没闲着，手上动作也没停，将拧干的洗脸巾递给太皇太后。
“也是。”太皇太后觉得自己纯粹是杞人忧天。
两人刚说完，那边的哭声戛然而止。
太皇太后似乎有些疑惑，苏麻喇姑主动解释道：“问书找了昨晚那群会杂耍的小太监过去，如今看来是奏效了。”
“就怕持续不了多久。”太皇太后洗漱完毕，拿帕子擦了擦手。
言毕，一位宫人进来禀告，“禀太皇太后，慧嫔求见。”
太皇太后脸上的表情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但陪伴她几十年的苏麻喇姑知道，她的心情肯定变差了。
“慧嫔还小呢。”苏麻喇姑没说太多，只是劝了一句。
“让她进来吧。”太皇太后缓和了下神色，坐到正殿主座之后对着宫人说道。
又看向守在一旁的大宫女道：“让人请妍妃来慈宁宫一趟。”
“是。”
慧嫔一进来就行了个俏皮的见面礼，没等太皇太后喊起，便三步作两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太皇太后，我额娘阿玛来信了，让我跟您和皇太后问好呢。”
太皇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有心了，回信告诉他们，我们过得很好，不必挂念。”
“科尔沁部一切都好吧？”
慧嫔点点头，“挺好的，大家都很挂念您。”
太皇太后想起在科尔沁的日子，不由感慨道：“没想到一眨眼就过了那么多年。”
言罢，指着下首的椅子，“快坐下吧，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些事找你和研妃商量。”
慧嫔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缓缓走到座位，“您说。”
“等研妃到了再说吧。”苏麻喇姑给慧嫔倒了杯茶。
宫人上了几盘新鲜出炉的点心，苏麻喇姑摆到慧嫔旁边的茶几上，“饿的话可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慧嫔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拿起了一块塞进嘴里。
等了好一会儿，研妃终于到了。
“嫔妾给太皇太后请安。”研妃一进门便行了个极其标准的见面礼。
“起吧。”太皇太后放下茶杯。
待研妃坐下，太皇太后才道：“今天找你们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
研妃抬起眼皮，静待下文。
慧嫔没说话，双手紧紧的捏着帕子。
“皇后有孕且精力不济，把凤印暂且交给我保管，”太皇太后慢悠悠的开口，“我年老体衰，又久不掌宫权，所以需要你们来协助掌管后宫的一应事宜。”
研妃笑着表态：“能为太皇太后分忧，是嫔妾的福分。”
“研妃位份高，后宫纷争及宫内事务暂由你来管，后宫监管及敬事房暂由慧嫔来管，你们可有异议？”
“谨遵太皇太后旨意。”研妃和慧嫔一同站起身答道。
太皇太后颔首，“这段时间辛苦一下，待皇后平安生下皇子，定有重赏。”
“没什么事，便先下去吧。”说完，太皇太后便有些疲惫的摆摆手。
研妃神色不变，起身告退。
慧嫔垂下眼，紧随其后。
出了慈宁宫，研妃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消去，她看着慧嫔离去的背影，想到正被禁足的荣嫔，喃喃道：“倒是小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