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自莲雾说要送他去昆仑后,修云哭闹了一整晚,莲雾虽说很是心疼,可她铁了心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一大早便提着修云去了昆仑旷惠上神那儿,昆仑仍六界最负盛名的修仙圣地,能在这儿学个一年半载的都是天赋极高之人。自然进昆仑的门槛也就高了,莲雾才不管昆仑入门的六十道考验,直接放话给旷惠上神,让他收修云做直系门生,绝对不可以拒绝。
旷惠上神也知她脾性,自然是不敢拒绝,毕竟他要是敢说个不字,莲雾能冰冻了整个昆仑。当年莲雾年少时上昆仑挑战,连胜昆仑门下七十二直系弟子,最后旷惠上神都甘拜下风,莲雾也因此一战成名,享誉天界。
莲雾把修云丢下头也不回地跑了,她真怕受不了修云的泪眼汪汪,一时心软下来。旷惠上神也是头疼,修云不是一点点笨,而是学什么都比别人慢一大截。在教徒弟这方便,旷惠素来不看天赋,一视同仁,用莲雾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丝不苟。
偌大的隐雾山只剩莲雾一人,没人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了,着实不习惯。几十万年来她都是独身一人,如今真真感受到了落寞。她坐在木棉树上看日出,看夕阳,生活似迟暮的老人。年岁在天族中也算老人了,酒喝了一坛又一坛。莲雾醉了,往事一幕一幕的涌上心头。
在人间的那两世,第一世她被乱箭穿心而亡。第二世她的身世稍微比第一世好一点,至少没那么惨不忍睹。她叫云临,小时候家中闹饥荒,父母养不起两个孩子,姐姐送去城中的一大户人家当丫鬟,她年纪太小人家不收。那时捉妖门派盛行,唯长青山一派独大,其余小门派也是争斗不断。云临的父母得知长青山收女徒弟,便把她送了去,被长青道人一眼看中,收为坐下第一女弟子。
云临天资聪慧,很快就在长青山崭露头角,自然也招来不少人的妒恨。她那些个师兄师弟更是看她不顺眼,云临二十岁时,长青山势头不及二十年前鼎盛,但也在翘楚之列。时年九月,云临随长青道人赶往凌寒九窟寻聚魂草。
凌寒九窟传闻仍狐族的禁地,一般人不得擅闯,因为从来都是有去无回,各大修仙捉妖门派更是有律不得擅闯此地。长青山掌门上明真人被妖龙伤了魂魄,需聚魂草救命,故此一行人才顾不上规矩来此地寻药。长青山全靠上明真人的名头顶着,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且不说其他门派会不会有所动作,门中自己人就能斗个你死我活。
凌寒九窟寒冷异常,风雪大到睁不开眼睛,常年风雪不断,十步以外就看不见人。云临师徒六人寸步难行,走在最前面的是上明真人的大弟子慧言,此人阴险得很,此次跟来全是为了能在长青道长的面前表现一番,以便拉拢。云临身后的是长青真人坐下的二弟子崇信,完美继承了长青道长的狠辣残酷。最后面的两人分别是阿九和伯廉,都是刚入门不久的新弟子。一行六人,五个人都让云临讨厌。云临不是没想过离开,可捉妖门派有规矩,若是有弟子敢叛逃,会被所有捉妖门派追杀,而且长青道人怎么说都对她有养育之恩。
风雪越来越大,据说凌寒九窟有雪妖出没,为了活命他们谁也不敢放松警惕。最后实在找不到方向,只得寻了个山洞暂避,不过这山洞大得很,冰壁上的洞窟四通八达,“师叔,我们怕是到了雪妖的老巢。”慧言很是兴奋的样子,其实一直躲在长青道人的身后,“听闻雪妖美得不可方物,真想见一见。”
“大师兄你还是别想了,它不吃了你就不错了。”崇信素来与慧言不合,说话句句带刺。
当着长青道人的面,慧言也只能忍着。六个人越走越深,周身也越来越冷。“师傅我们是不是?”云临话还没说完,长青道人大喊一声,“不好,我们中计了,是雪妖在搞鬼。”
六个人一起拔剑,云临听到耳边一声女子的冷笑,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一阵猛烈的风雪将六人刮散。其中慧言叫的最大声,整个洞窟都回荡着他的惨叫。云临和众人失散,又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她本来是不想来的,可长青道人的命令她不敢拒绝。
身后女子的笑声越来越近,雪妖是个什么妖,她还真不知道。美不美她不想知道,不要长得青面獠牙吓死人就好。又是一阵风雪,云临给摔得实在站不起来。四周越来越冷,她可不要沦为雪妖的腹中餐,她还没找到爹娘和姐姐,决不能死在这里。
云临勉强站起来,女子的声音变得凄厉起来,如厉鬼嘶嚎,听得她耳朵阵痛不已。过了许久骇人的叫声终于停了下来,沿路下来有不少冰渣子。她隐约感到有人在靠近,紧握手中的剑,回身狠狠的一刺。却对上一双湖蓝色的眸子,一头银色长发如月光倾泻而下。云临的长剑直入他的胸膛,他难道就是雪妖?不过确实如传闻中描述的一样,美得令人惊叹。
“云临——低头——”长青道人大吼一声,云临忙低头,走散的五人齐放锁妖绳,锁妖绳刺入眼前男子的四肢,纯白的衣衫被血染红。师傅们捕妖的手段素来残忍,云临也无可奈何。
“这就是雪妖?”慧言问道。
“这可不是雪妖,是千年的狐妖。”长青道人笑得令人发慌,“带回去,不用找聚魂草了,灵狐的内丹就够了。”
“师傅——既然是灵狐就不能捕杀,我们不是有规矩…”
“闭嘴!!”长青道人吼道,“妇人之仁,难道你要看着掌门死吗?再说我们偷偷捕杀谁又知道呢?”
云临不再开口,她又望了一样眼前的狐妖,为何他要用那么悲伤的眼神望着自己,为何触到的他的双眸自己的心会这么痛,以往这种场面她都可以装作无事发生。只是这次就做不到了,一行人返回长青山。云临擦着剑上的血,她就是觉得奇怪,既然是千年的狐妖应该很容易躲开的,为何他没躲开呢,甚至没有挣扎。
云临翻阅先辈们留下的典籍,雪妖死后会化作冰渣子,在凌寒九窟里看到的那一路冰渣子难道是雪妖的。是谁杀了雪妖呢?难道?门中弟子听闻抓了狐妖个个新奇的不得了,都争着去看。
云临心里不舒服极了,自她入长青山以来,算是见识到了这些个捉妖师的丑陋面目。他们从不管是何妖,有没有作恶,一概残忍虐杀。有人更是将妖怪的尸首挂在树上炫耀,每每看到这些云临都觉得无比的恶心。
云临也是捉妖门派的一员,免不了要杀妖,很多时候都是被长青道人逼迫的,她能做的就是让死在她手底下的妖死得痛快,不被侮辱虐待。
夜深了,云临还是辗转反侧,她忘不了那只狐妖,那双眼睛似有千言万语。她偷偷潜入禁室,铁笼的四周布满了符咒,狐妖的四肢被锁妖绳贯穿,鲜血淋漓,身上还被浸染过符水的银线缠绕,看着就觉得无比的痛苦。可是他一路上一声都未叫,银发上血迹累累。面容也被血污沾染,却依旧难掩其俊美,如被乌云遮盖的银月,清冷而孤傲。
云临不知从何开口,但就是觉得奇怪,“你……”狐妖睁开双眸,湖蓝色的双眸清冷至极,“我有件事想问你,我,我那一剑你可以躲开的不是吗?”
狐妖没有回答,垂下眼帘,云临知道他一定恨透这些捉妖师了,一个个都是双手沾满血腥的屠夫。
“你很讨厌我们是吗?”云临苦笑着,“我也讨厌我自己,如果可以……·”
“师妹你在这儿做什么呢?要是让师傅看到了又要罚你了。”崇信冷笑道,“狐妖可是最会迷惑人的,师妹你不会被他迷惑了吧。”
云临冷冷瞪了他一眼,“不劳师兄你费心了,你要是想去师傅那儿告状就去好了,从小到大这种事你做的还少吗?”
“你!”崇信面露凶相,“师妹,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
“证据?师兄你想要什么证据?是你和狼妖勾结暗算掌门的证据吗?”
“云临你休要胡说八道!!”崇信怒不可支地吼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师兄你最清楚,还有日后少在我背后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不然我保证长青山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云临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没什么区别,互相斗争,暗中调查对方见不得人的事,以此来威胁,没办法这就是长青山的生存法则,她要活下去必须变得跟这些人一样恶心。
上明真人杀了狼族的族长,狼族一直在寻找机会报复。而崇信暗中和狼族勾结,在上明真人去捕杀龙妖的时候对其暗算,这才给伤了魂魄。而且云临知道上明真人一定会死,因为慧言早就觊觎掌门之位,再加上崇信对其暗算,若是他醒过来,可还了得。云临见长青道人去了上明真人的房里,心中颇有些不安便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