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祝淼淼站在吕姨娘屋门口,双手捧着玉镯盒子,在屋门来回踱步,口中想着说辞。
她方一回府,碧荷就在门口等他。
神色急匆匆地,祝淼淼问她怎么了。
“二姑娘,姨娘在等着你呢,今日你跟卢二公子一同出去的事情被姨娘知道了,我看着姨娘有些生气。”
现下她已经在屋门口许久了,不知要怎么跟吕姨娘解释。
“祝淼淼,你还要在那儿站多久?”窗户半开,吕姨娘看见她的女儿在屋门口徘徊,气不打一处来。
祝淼淼一惊,快步走进屋里,脸上带着笑意:“娘亲,你今天看起来——”
她刚想夸几句,就看到她爹祝彦也在屋里,正一脸严肃地喝茶,她走近认真行礼。
吕姨娘坐在祝彦旁边,侧着头不看她,屋子里静悄悄地,祝淼淼低头正好看见她拿过来的首饰盒,便笑着说:“娘亲,这是我今日特地去买的首饰,可好看了,送给娘亲的。”
吕姨娘闻言,眼神扫过去,看着有些不太相信。
她连忙递给吕姨娘,吕姨娘嘴角微撇,不情愿地接过首饰盒,但是左眉挑起,显然是喜悦的。
吕姨娘打开盒子的时候,特意侧了侧,以方便祝彦能够看到。
“……”祝彦重吸口气,喝口茶,被呛到。
将茶杯重重放下,祝彦说道:“淼淼,听说你今天和卢渊共乘马车出城游玩了?”
吕姨娘合上首饰盒,想起正事:“对啊,前些日子在相府就看你俩不对劲了,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此时的祝淼淼在父母的注视下,一脸震惊,她本来还在想她和卢渊一块查案的事被发现了,没想到他们二人只是怀疑她和卢渊的“私情”。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怎么看都是她在帮卢渊吧?在她看来,自从卢渊第一次反抗了卢淮,卢渊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胆量也大了不少,还制伏街上发狂的人,为民除害,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好人。
祝淼淼边想边点头,嗯,天下还有比他俩更纯洁的关系吗?
她转头看向父母:“他今日有公事要出城,我刚好顺道而已。”
祝淼淼一脸坦然。
吕姨娘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虽然上次在宴会上没有出风头,不过这些日子有不少夫人问起你,过几日空了,她们来府上做客时,你可别跑得没影儿了。”
祝淼淼睁大了眼睛,什么,又开始管她的婚事了?想到这,她忽然想起祝蕴意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她想着说服吕姨娘,让她帮祝蕴意退婚,但是又想起在祝蕴意的婚事上,吕姨娘和祝彦都帮不上忙,毕竟婚事是赵夫人和卢夫人定下的。
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敷衍道:“知道啦!”
第二日一早,祝淼淼到了西苑。
她看见赵夫人正在院中晒太阳,看上去很平静,祝淼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赵夫人。
“淼淼?”祝蕴意从屋里出来道。
祝淼淼:“姐姐,赵夫人怎么样了?”
祝蕴意看着赵夫人,笑着说:“我和娘亲很少有这样安安静静的时候了。”
今日阳光正好,祝淼淼想着自己的计划可以实行了,她便将思考已久的计划告诉了祝蕴意。
早在得知赵夫人是中毒导致的疯癫之后,她就有了让赵夫人亲自去退婚的想法,毕竟这桩婚事是赵夫人定下的。
不过时间紧迫,她想尽快撮合祝蕴意和五皇子,就得赶在游玩之前把婚事退掉。
祝蕴意听到了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地对祝淼淼说:“这样真的可以吗?”
祝淼淼看了一眼赵夫人,点了点头:“应该可以的,赵夫人虽然说没有完全清醒,不过唬一唬人还是可以的。”
如今的赵夫人不再吃有毒的丹药,并在老医师的调理下,情形渐渐好转。
在去往卢府的路上,祝蕴意不停地嘱托赵夫人,以确保她们教给赵夫人的说辞她都背的熟练。
连带着祝淼淼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到了卢府之后,祝蕴意不方便出面,便一直在马车上等着,临下车时,祝淼淼安慰道:“放心吧。”
她和赵夫人被卢府侍从带到了偏室,留下一句去禀告夫人就走了。
卢夫人正在品茶时,听到侍从说赵夫人来了之后,手中的茶杯落在桌子上,溅出的水险些打湿衣裳。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侍从,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谁来了?”
“是大理寺少卿的夫人,跟着来的还有祝二姑娘。”
先前在宴会上看到祝蕴意时,她就心神不宁的,宴会之后静养好几日才有所好转,更不敢说见赵琼英了。
卢夫人的眼睛左右打转,脸色不怎么好看,她怎么也想不到赵琼英会突然来找她,她不是疯癫了吗?
难道是找她算账的?卢夫人手扶着桌沿,心里极度恐慌,十几年前被她刻意遗忘的事,仿佛重现在眼前。
赵琼英搂着没了气息的孩子,撕心的哭声以及惨叫声……
卢夫人的手紧紧捏着桌子,重重地喘着气,说道:“跟她们说我不在府上,打发她们走。”
“是。”
待侍从走了,卢夫人仍旧焦躁不安,又对身边侍女说:“准备车马,从后门走,去静宅一趟。”
*
“我家夫人今日不在府上,还请二位改日再来。”
祝淼淼和赵夫人等了许久,却只等到卢夫人不在府上的消息,她有些怀疑,若是不在府上,为何在府门口时不告知她们,而是去通报之后,说不在府上。
“行吧,我们明日再来。”祝淼淼特意咬重明日二字,看卢夫人能躲到何时。
她扶着赵夫人出了卢府,祝蕴意早已等不及了,听到动静,掀开车帘急道:“如何了?”
祝淼淼摇了摇头:“等了许久,没见到卢夫人的面。”
祝蕴意有些失落,没有再说话。
“祝姑娘?!”是卢渊的声音。
祝淼淼转头看过去,卢渊下马,牵着缰绳向她们走近,她看出他眼里的疑惑,说道:“我们找卢夫人有些事情,不过不巧的是,她今日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我方才在后门口看到卢夫人的马车,看样子是要出行。”
卢府后门一般是府上运送货物之用,离他们的住处较远,平日里都是走大门的。
只是他回府的路与后门那条街相连,能远远看到后门而已,他无意中瞥到停在后门口处的马车。
果然,卢夫人就在府上,只是不想见她们罢了。
祝淼淼刚要谢过卢渊,准备去后门拦住卢夫人时,赵夫人忽然摆脱祝淼淼扶着她的手,冲到卢渊面前,一把抢过他的马。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赵夫人翻身上马,不顾安危地驾马离去。
只见她紧勒缰绳,马儿跑得极快,随时都有坠马的可能。
“娘亲!”祝蕴意被吓到了。
难道是癫狂又发作了?祝淼淼思及此,惊呼道:“不好!”
她又对袖舞说,“追上赵夫人!”
祝淼淼说完便拉过卢渊的手,将他拉上马车,只有他能制住他的马了。袖舞震惊之余,驾着马车追赶赵夫人。
马车的速度比不上疯跑的马,等到追上赵夫人时,卢渊的马孤零零地站在路边,身边只有一个穿着卢府侍女衣裳的女子。
“那是卢夫人的贴身侍女。”卢渊对祝淼淼说道。
马车停在侍女旁边,祝淼淼问道:“赵夫人在哪?”
侍女指了指不远处的拐角处:“赵夫人正和我家夫人在马车上说话。”
*
卢夫人刚坐上马车,准备出发去静宅的时候,听到外边传来很大的马蹄声,随着马儿的嘶鸣声,她所乘的马车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稳住身形,正要询问外边发生何事,马车的布幔被一把掀开。
“……琼英?!”赵琼英背对着太阳,卢夫人挡了挡刺目的光线,好一会才看清楚来人的面容。
外边的侍女拦住赵琼英,错愕的卢夫人回过神来,强装镇定,挥挥手让侍女住手:“……让她上来吧。”
侍女是跟随卢夫人的老人了,知道她们二人的渊源,于是将马车牵至隐秘的拐角处,又牵起赵夫人的马,在不远处候着。
“十几年了,琼英,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是啊,许久未见了,这些年来,不知你是否还会记起以往?”赵夫人没有看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还记得曜儿吗?”
卢夫人手指紧握,不答语。
“曜儿死的时候满脸泪水,他一向是爱笑的,眼睛也总是弯着,他那时候该有多痛啊?!”
卢夫人扯着难看的笑,说道:“琼英,丧子之痛噬人心肝,杀害曜儿的柳姨娘也早已死去多年,如今你的病好了,曜儿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她的孩子死在了卢府,卢夫人当即让人杖毙了柳姨娘。
她还记得她抱着孩子痛哭的时候,柳姨娘被打得惨叫连连,眼睛却直直看着她。
柳姨娘留着最后一口气对她说:“……不是我。”
十六年浑浑噩噩,让她险些忘了深入探究:
她的孩子到底怎么死的。
赵琼英冷冷扫过卢夫人:“好好活着?还是一直这样疯癫地活着?如今还要让你们害我女儿一辈子吗?”
“蕴意她孝顺,是个好孩子,这些年一直照顾琼英你,我都被她的孝心所打动了,”卢夫人冷汗连连,又说道,“现下你病也好了,蕴意她随时可以入相府……”
“今日我是来退婚的。”赵琼英直视着她,坚定地说。
她从怀里掏出半块凤佩,那是定下婚约时的信物,与卢夫人所执的龙佩是一对。
“这块玉佩还你,自此婚约废除。”
卢夫人接过玉佩,挽留道:“琼英,你我就像亲姐妹一样,况且我是真的喜爱蕴意,她来相府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何毓华!”赵琼英不想再看她伪善的面容,半起身道:“你的府门我不会再踏入,从此两不相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