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流言

“你哪天不用当值？来前殿找我，我还等着你带我去镇子上逛逛。”

瓦莱洛对着尤丽蒂斯第一次发出了约会邀请。两个人甜蜜地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瓦莱洛想着还要去看往来的公文信帖，才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尤丽蒂斯下山了。

过了几天，有一批驻外司铎来圣域觐见，自神话时代以来，每个驻外司铎上任后的第五年必须来圣域觐见主君，之后是否再能来圣域就不一定了。瓦莱洛与秘书司把这三个驻外司铎的觐见安排好了，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他们往圣殿会议廷来。

三个驻外司铎分别是来自墨西哥的卡洛斯，中国的章铎和奥地利的弗里希斯。

瓦莱洛陪同着三人走进会议廷，见始遨坐在中央的宝座上，下手两个座位分别坐着慕先生和释罗狄迦。三个人分别上前行礼，始遨也一一问了几句每个人在各自驻地的差事，再介绍了慕先生和释罗狄迦，三人又向他们行礼。一套流程走完，告辞出来陪他们下山回驿馆，安顿完住处，吃完饭，再陪着他们去前殿相关的中枢机构里会见各种人等，交际应酬，这一天下来瓦莱洛回到住处已是深夜，原本计划第二天一早送他们上船离开圣域，他也好有点时间处理积攒下的公务，没想到清晨他刚踏进办公室就发生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始遨正在大书房里和慕先生商量着驻守各地人员的调派事宜，一个侍卫进来禀报：

“主君大人，瓦莱洛紧急求见！”

“让他进来，”

始遨坐在鎏金大书桌后，翻着名单，慕先生则站在一旁核对着。

瓦莱洛似乎有点慌张，单膝跪在那里，

“请原谅我匆忙求见，发生了一件事情，寻思着，主君大人还是知道比较好。”

始遨没抬头，摆了摆手，示意他说下去。瓦莱洛继续道：

“昨天来觐见的三名驻外司铎里，弗里希斯晚上回到驿馆后刺瞎了自己的双眼。”

“怎么回事？”始遨抬起头，旁边站着的慕先生也吃了一惊。

“昨晚他回到驿馆后一直独自待在房间里，早上同僚去找他准备出发时，发现他已经自毁双目，我接报就赶了过去，问他为什么？他说，此次离开圣域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释罗狄迦大人，自己这双眼睛不想再看见其他任何东西，要永远将释罗狄迦大人的样子印在心里，余生不忘。”

瓦莱洛跪在那里说完这些，一边暗自揣摩着始遨的反应，不知道等待弗里希斯的是福是祸。

始遨听了这话，沉默了许久，吩咐慕先生：

“你随瓦莱洛去看看弗里希斯的伤，看看他的眼睛还能不能医治。”

这边慕先生匆忙跟随瓦莱洛去驿馆查看弗里希斯的伤势，而始遨在书房内徘徊着，终究还是走出书房，从后殿往山下台阶来到十二殿的后花园。侍女们正在回廊上来回穿梭着，有一两个正在搬动着几盆子花，有些正在擦拭着回廊上壁画的鎏金框架，有几个端着茶具银盘，穿过回廊到玫瑰园中准备摆放，以备着释罗狄迦来花园里看书喝茶。

始遨想起释罗狄迦挑拣着点心的样子。她从小十分挑食，不喜欢吃蔬菜，喜欢各种漂亮精致的点心。卡路加尼和大厨房里的甜点师日日想尽花样地从世界各地采购食材原料来讨她欢心。始遨走进那金红主色的小偏殿，释罗狄迦正在拨弄着竖琴，她看着谱子，手指抚弄琴弦间，缓缓轻柔的音乐飘荡在琴室里。始遨示意厅里的侍女们退下，走到释罗狄迦身边，

“茶点已经都准备好了，你不去么？”

“这曲子我怎么都弹不好，兰特给的谱子太难了。” 释罗狄迦扫兴地停住手，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弄得我手都疼了，今年冬天怎么那么冷！”

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腰带，早饭后她换了衣裳，淡蓝色的缎子长裙，领口处镶着一圈雪貂皮毛，一如释罗狄迦数不尽的服饰，始遨记忆里也不曾见过她这身裙子。

“你总是不让我省心。昨天不让你跟着来见那几个驻外司铎，你就是不听，又惹出事情来了。”

“怎么了？昨天我可是乖乖地坐在那里，都没怎么说话，”

释罗狄迦欢快地一笑，费力地踮起脚尖，好不容易搂着始遨的脖子。她今年14岁，个头长高了一些，不过也只刚刚碰到始遨胸前衣领下垂着的蓝宝石胸扣。

“有人为你把自己的眼睛刺瞎了，还说跟你没有关系么？”

始遨稍稍弯下身子，好让释罗狄迦不要抱得那么吃力，把弗里希斯刺瞎自己双眼的事情告诉释罗狄迦，

“等他好些了，你去看看他。”

释罗狄迦仰起脸，诧异地望着始遨，

“昨天觐见的人不少，这是哪一个？他可真有意思！”

对别人的事情向来毫不在意的释罗狄迦说了句。除了屈指可数能在她心里能占有一席之地的人，她不曾把别人的生命感情放在心上过，

“眼睛瞎了，血淋淋的多可怕呀，我不要见他。”

”等伤口好了就不可怕了。你是奉天祭司，待属下要宽厚些。”

始遨倒一点都没责怪释罗狄迦，

“走吧，我有时间，陪你去喝茶。”始遨让释罗狄迦挽着他的手臂，去玫瑰园里喝茶聊天。

慕先生看完弗里西斯后来和始遨回话：

“眼睛是保不住了，性命没有大碍，我让其他两个驻外司铎按照原定的行程回去各自驻地，也嘱咐了他们不要传扬出去。至于弗里希斯，按照规矩，自残是大罪，但我看这人其实不错。主君大人怎么想？”

始遨叹了口气，

“这回又该有新闻了，怎么瞒得住。若是按照规矩处罚，难免不会牵连了阿释，你拿了名单来看，换一个派驻出去，调他回来圣域当差吧。”

圣域里风言风语地又传了一阵子闲话，但这闲话永远不会传到释罗狄迦耳朵里，她的身边有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罩子。

“我伺候的这位主神大人啊，什么时候能饶过我？”

一声悠长娇气的叹息从书房里传来。

“这段一定要分毫不差的背诵下来，大人再读一遍……”

瓦莱洛将幻境主神的神颂祭祀第九章往释罗狄迦低垂着的脑袋前推了推，

“十二主神祭很快就要到十二殿这里了，你再不背下来，磕磕绊绊的，这可搪塞不了。”

“照着念也就罢了，非得背下来，给谁看？走个过场罢了。”

释罗狄迦不情不愿，在瓦莱洛的催促，恳求下只得再念了一遍，“其他那些奉天祭司们倒不用回来，就光我一个人，这次的祭祀还得往圣域最高峰去，光走这些山路就能累死我。”

“奉天祭司们各有差事，第五殿和第七殿的两位大人天天操练军团，慕大人身兼多职，听说过阵子还有其他殿的奉天祭司要回圣域领差事。”

“是哪个殿的要来？”

释罗狄迦问道，“反正大多我都没见过，那些老头子们我也没兴趣。”

“要来的这个可是赫赫有名呢。”瓦莱洛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