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瑞林
一天,秦锦让我晚上和她一起出去玩,我还没有问,她便说:“都是我的朋友,没有楚啸。”
我忍不住想笑,难道她看出来我很膈应楚啸吗?
“哪怕有他,只要你邀请我,我也会去的。”我说谎。
虽然我的理智在对我说,跟楚啸走近一点对我绝对有好处,谈不上有意思,但他看我的眼神也没有厌恶和玩味。可我就是本能的想跟这人保持距离,保持到陌生人的距离,才是安全的距离。
秦锦没有戳破我,只说:“楚啸不能经常和我朋友们在一起,他们不是一个等级,老是在一起他会掉价的。”
“那你是不是也认为他跟你在一起也有失身份呢?”我问。
秦锦朝我看看,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我没得选啊!”
“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我问。
秦锦见我竟然好奇,大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一看我,我突然紧张了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想隐藏什么。
正在我发愣的时候,秦锦站起身拉上我:“带你去看一个人。”
星期四的下午上完两节课后班主任开会,才上高一,学校也没有将我们的神经拉得太紧,所以还不算太严。之后的两节课大多数是自由活动,有参加各种各样兴趣小组的,也有在教室里发愣的,不安分的学生许多都逃了出去……
广播站里一首歌过后,主持人说:“下面为大家朗诵一篇高一十一班秦锦同学的散文,文章的名字叫《阳台上的太阳花》。
朋友给了我五颗太阳花的种子,今年春天我把它们种在了花盆里,奶奶替我撒了些肥料,我每天都给它们浇水。
堆积着杂物的阳台上,只有那一盆光秃秃的土色花盆,可是在我心里,仿佛整个阳台都因为那个带着希望的花盆而活了过来。
半个多月过去,花盆里陆续冒出绿芽,我欣喜的看着它们,每天放学走在回家的路上,我都充满了期待。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先前的绿芽们快速的展开,花盆里又接着有嫩芽冒出泥土。
看着这满是生机的花盆,明明只播下了五颗种子,数来数去每一个品种不是多了就是少了,我分不清哪些才是我种下的太阳花。
我当时就在想,即使我种下的太阳花的种子一颗也没有长出,我也要把这一盆翠绿养大。因为它们是在我的悉心照料下才有了生命,而它们的生命也给了我希望,给了我期待的美好。
天气越来越暖了,我每天还是定时给它们浇水,嫩叶们疯了一样的生长。像往常一样,看着它们,我满心欢喜,即使我知道它们也许仅仅是一盆寻常的杂草。
终于有一天,妈妈看到了。她笑着对我说,“傻丫头,你怎么不把杂草拔掉,你看这太阳花被它们挤在里面,没有营养没有阳光,瘦小的都快要死掉了。”
听了妈妈的话,我一时愣住了,看着那脆嫩的绿叶,再没有了之前的欢喜。我是为了太阳花才每天悉心照料着它们,它们之所以会那么脆嫩是因为抢走了我给太阳花的养料和水分,而我真正在乎的太阳花却被它们欺负的快要死掉了。
恨意一点点的侵袭,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我就把那些杂草全都连根拔掉了。满地狼籍,许多野草根扎的深,我拔得野蛮,身子断了好几节,手上也染的满是绿色的浆汁。
在我彻底将它们斩断的时候,忽然想到它们曾经带给我的希望,那一刻我有些心疼,为什么因为是杂草就要偏心太阳花呢?
不过我并没有太伤心,因为我明白这个道理,没有人会这样荒唐的长一盆杂草还把它们视若珍宝,它们没有特殊的理由让我留下。
花盆里只剩下了那三颗瘦小的太阳花,它们才真正是我的期待。我在心里安慰它们,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让你们开出只属于你们的繁华。
其实人生也是这样,在我们成长的每一个阶段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旁枝末节,只是我们一定要把握好正确的道路,一时贪恋那些小美好,等待我们的或许只是穷途末路。
秦锦拉着我的手,我们并排一起下了楼梯,然后走到了操场。操场上的人很多,有人在踢足球,有教练带着学生练习跑步,还有学生在学跆拳道,规整的声音引来不少人侧目。
篮球场是在操场的里面,半露天的场馆,我们需要跨过一个铁门才能进去。开学没多久就听说市里的几所高中要举办篮球比赛,校队都组了好久,这几天就要定下最后的组员了。
听说今天是最后一场,强强对碰,很有看点,看台上的人很多。比赛刚开始不久,我一扫球场就看到了正在投篮的楚啸。随即一帮男孩们开始嘶吼,看台上的女生也跟着尖叫,场面确实沸腾。
秦锦拉着我也坐到了看台上,大家看到她都纷纷让位,大嫂的待遇。她却选在了拐角的位置,而且还是在最后面,前面的人一激动都站了起来,我们在后面根本就看不到比赛的情况。
我本来对这样的比赛不感兴趣,但……该说不说,楚啸是真帅啊,帅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最主要的,是他浑身充满了青春的朝气,在这样寂寥的秋天,看着好有生机。
我躲在犄角旮旯里,他应该感觉不到我在偷偷的看他吧?
我都没有心思去关注身旁的秦锦,秦锦却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对我说:“你应该听说过,我曾经向一个男生告白。”
我转脸看向秦锦,表示不明白此话何意。
秦锦自己笑了一下,自顾道:“女孩子都是有心机的,就像男人都是龌龊的,区别只在于有没有展现的机会。”
我吓了一跳,难道她看出来我心口不一,轻易就被她的男朋友外貌征服了?
“隐忍只是你的习惯,其实你的骨子里透着反叛,一旦时机成熟,你将是个魔鬼,谁沾上你都会落入万劫不复。”秦锦看着我说。
我冲着秦锦笑了笑:“你是第一个给我温暖的人,等我变强了,我会报恩的。”
秦锦也冲我笑:“不把你周围的人全都踩在脚底下,你怎么变强?”
我笑出了声,拉着秦锦的手挥在空中:“万物皆有灵,别怪我无情。”
秦锦却忽然伸手一指,指尖对向了裁判所在的位置:“你看到了吗?侧身站在裁判旁的那个男生,他就是梅瑞林。”
我按着秦锦所指的方向,目光来回搜寻了好几遍,终于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男生。
那男生长相算不上出色,就连身高也和周围人无异,笔直的站着,中规中矩的。所有人中只有他的校服最干净,好似贴身的笔挺,校服里面的棕色衬衣都带着正派。偶尔会和他同站在一起的记分员交谈几句,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他的严谨。
主裁判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他是另一个裁判。
所有人都沉浸在热烈的比赛中,除了我和秦锦这两个目的不明的局外人。那个男生也是一样,只是别人都被那热烈感染,就连主裁判和记分员在自己的本职以外还带着私心加入情感。只有他,目光如炬,面色沉静的关注着比赛过程里的每一个动作和细节。
那就是梅瑞林?
那个温良恭俭让,德智体美劳,是个鸡蛋里挑不出骨头,品行优良的好学生?
梅瑞林、柳城韵,若是在古代,他们两一定会被指腹为婚,表哥表妹亲上加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就习惯了彼此,也不会有什么性格不合的问题,就算有,也会被人说成“不是冤家不聚头”。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秦锦说着苦涩的笑笑,“如果不是因为我,这样的一个好学生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知名度,他不会和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坏孩子扯上任何关系。”
“嗯,如果不是太关心学习成绩,别人介绍起他确实会说,他就是曾经秦绵绵喜欢过的男生。”我说。
秦锦粉嫩的额头稍稍的皱了皱,她的目光透着怯意和卑微,忽然想到她对柳城韵的顾忌,很可能只是不想引起这个人更大的反感吧?
“你应该知道会被拒绝吧?”我问秦锦。
秦锦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他并没有拒绝我,聪明的男人怎么会拒绝他不讨厌的女人,他又不必要对谁忠诚,哪怕他有女朋友。”
我:“呃……”
秦锦的这句话彻底颠覆了我对梅瑞林的第一印象以及他给人的基本印象。不过也正因为秦锦的这句话,我好像突然开窍一样,对这个一本正经标榜着严肃的知识分子的男孩产生了兴趣。不能直接定义成伪装,只是我们不了解,人性本就是在两个极端寻找平衡。
“你为什么会喜欢他?”我想让秦锦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是他的什么吸引了我?
秦锦这一次沉默了好久,才定定的说:“态度温和但神气十足,不经意会露出略带邪气的眼神,他那温良谦和的背后隐藏着根深蒂固的优越感和疏离感,让人无法猜透,谁也接近不了。爱上他就是自虐。”
我看着还离我好一段距离的那个男生,天色近晚,橙红的太阳大的近在眼前,他那孤立的身影也被镀了光环,于人群中闪亮的刺眼。
秦锦突然狠狠的抓紧了我的手,我疼的一搐,目光对过去,原来梅瑞林的眼神看向了我们这边。我和秦锦靠的很近,我不确定他是看秦锦还是在看我。
秦锦不敢看他,把目光投向了正在比赛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楚啸。而我无知无畏,抬高脖颈直愣愣的看着梅瑞林,故意的冲他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