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旅馆
第二天醒来,我依旧待在自己的房间默默的看书,等着他们出去拜年,我收拾了东西走人。
这一次我把属于我的东西差不多都拿上了,连被罩都拆下来带走。本想再拿阿姨一个箱子,想到燕冬说我做贼,塞不下的我就用塑料袋套上。
出门,又要走好远,然后等公交,离开学还有十多天,估计没几个学生像我这样盼着早点开学。
先去银行把钱存上,算上之前存的,总共四万。有那么一刹我想,如果爸爸哪天查到存款,会不会以为他给我的钱我一分没动?这算不算是一种傲气或者是弱小的报复?
逛了逛,最终决定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旅馆先住下。
大过年的,小旅馆没什么人,我看只有老板娘自己在,想着该怎么讨价还价叫她给我算便宜一点。未语人先笑,正月初一,怎么也该说一句:“新年好,恭喜发财!”
老板娘对我也有些稀奇,问怎么大过年的跑出来,我只能说是跟家人闹矛盾。然后她又问了我很多,能说实话的就实说,不能就随口编了,但我表现的很真诚。我告诉她我是一中的高一学生,我还给她看了我的成绩报告单。
果然成绩最能打动人,她对我瞬间没了戒心,知道劝我回家希望不大,她也没多说,看我乖巧可怜的,主动说要给我打折。
我表现的受宠若惊,还主动要求不用给我扫房间,东西也不需要换。她看我这么懂事,本来说打八折的,又改成打六折。
这下可是真高兴了,我遇到好人了。
顺利入住,老板娘人是真的很好,晚上还叫我一起吃饭。我这个人好奇心不大,虽然她问了我很多,但我什么也没问她。新年里,小旅馆就她一个人守着,也就只有我一个住客。
回想起来,我当时的胆子也是大,对人家一无所知竟然也敢如此放心。
所以怎么说呢,就是冥冥之中吧,我们每一个人活到当下,不都是命运的眷顾或者惩罚吗?
吃了人家的,好歹要勤快一点,我主动要洗碗,老板娘看出我的不好意思,所以就坦然接受了,还叫我明早也跟她一起吃。
我晚上早早睡了,没认床,就这么睡着了,第二天也早早起了,洗漱好真的出来等早饭吃。
房间里有空调,但我一夜没开,标准间里有两张被子,我盖在一起,厚实的压着,不算暖和,但很有安全感。
吃好早饭,我发现天气很好,大厅的一面有玻璃,阳光一照,看着很暖和。我问老板娘可不可以在外面写作业,她朝我笑了笑,意思是当然可以了。
阳光刺眼睛,我拿了件衣服盖在头上挡着光,一整个上午我都没挪一下屁股。年前的十来天我一个大字都没碰,作业本来就很多,这几天就只能专心赶作业了。
这个老板娘也挺有意思的,我感觉自己像她的小孩,在努力给她看似的。中午她还给我加了餐,总共只有四块排骨,她把三块大的给了我,我吃的更不好意思了,问可不可以帮她做点什么。她手指了指,叫我还回去读书写字就好了。
吃好午饭,我又坐了一下午,笔写的没油了,出去买了笔芯又回来。
回来时发现有客人来入住了,一连来了三波,看来生意还可以,有一个打扫的奶奶也过来了。
晚饭三个人一起吃,菜不多,我吃的很少,和老板娘吃的每一顿我都营造出了我胃口很浅的假象,把仅仅只是多一双筷子做成事实。
吃完饭碗筷还是我来洗,收拾好后我又坐回了原处,小旅馆不是快捷酒店,过了九点就准备关门了。
我收起作业回房,坐床上时又背了会儿书,十二点一到我就睡了。小闹钟被我放在了床头,定时到了5点55,闹钟一响我就起了。
虽然有手机,但不能对它养成习惯,马上去学校,就我这运气,偷偷摸摸也会被搞成大事件。
起来又背了会儿书,然后去外面写作业,老板娘不在,但大门已经开了,打扫卫生的奶奶要到下午才会来。
有客人要退房,其实直接走就行了,既没有门卡也没钥匙,住宿费已付,不用押金,但我充当工作人员去房里看了一眼,发现没什么大问题才让人走。
然后我继续去写作业,等着老板娘来叫我吃早饭。
就这样,一连几天,我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作业也被我解决的差不多了。老板娘和打扫的奶奶都说我学习太刻苦了,没见过谁是像我这样的,屁股坐凳子上都不带动的。
直到正月初八那一天,我和老板娘正吃着午饭,老板娘夹了一块鸡腿肉给我,我抬头笑着说:“谢谢阿姨。”就看到一个熟悉却又从心底里抵触的面孔。
“大妈。”秦杰叫了一声老板娘,眼睛已经看到了我。
我平息心中的忐忑,佯装无意的继续低头吃饭。
老板娘看到秦杰似乎也有些不自然,放下碗筷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朋友喊我过来,在家也是闲的。”秦杰刻意无所谓的语气,却目露贪婪又兴奋的精光盯着我。
“那你吃饭了吗,坐下来一起吃点?”老板娘问。
本是客套话,秦杰却不识相的坐了下来:“好呀,反正在哪吃都一样。”
我保持着平淡的脸色,只当做不认识。
一顿饭吃的安静,谁也没多说话,吃好饭我忙着收拾桌子,老板娘似乎察觉了秦杰对我的捕猎气息,跟我一起进了厨房。
“大妈,我们家做生意的,怎么能让客人动手!”秦杰也跟进来了,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我没说话,老板娘也没回他,只跟我说:“我女儿也在一中,今年也是上高一,她叫秦锦。”
遇见秦杰我就猜到了,只是不懂老板娘一开始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会儿我想装意外只怕演技已经没那么自然了。
“我没想到您是绵绵的母亲。”我说,“真巧,我和绵绵是同桌呢。”
老板娘这下倒是很意外:“你……就是她的同桌?!”
说实话,虽然我给人的感觉楚楚可怜人畜无害,但明眼人看我一眼就会下定义的认为我不是个好孩子,同性长辈对我更没有好感,笃定我是个心术不正的下九流。
我从前也试着交过朋友,但当他们的家长见过我,都会要求离我远一点。
想来如果不是我在老板娘的面前那么卖力的表演勤奋和刻苦,她对我的印象也很难改观。
“那还真是巧呢,小锦跟我提起过,说是换了个学习很好的同桌。这学期她的成绩进步很大,她说都是受到了你的影响,期中考试的时候拿了个奖状回来,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老板娘有些激动。
我却疏离的客气笑笑:“绵绵本来就很聪明,她要是肯下苦力,一定会更优秀的。”
“她就是不肯啊,玩心太重了,学习都是靠自觉,哪能总要人看着。”老板娘这样说看来是要有不情之请了,但我可挑不起这样的重担,秦锦已经放弃这条路了,我也无力劝她。
别以为才高一还能□□回头,算了吧,影视小说里都是骗人的,若非天赋加持,落下一个学期,她根本就跟不上节奏了。下学期开学就要为文理分班做准备,除非痛下决心,她的希望也渺茫。
实话,我拉不动她,也没力气拉她。
这些天我们偶尔也联系的,回舅舅家的第一天她关心我身体如何,我撑不住跟她讲了寄人篱下的苦,但很快我又把话题收回了。
这两天从她的只言片语里我敏锐的觉察出她又跟梅瑞林约了,一面做着大嫂一面又搞这些,我都不知道是谁可悲,而她执迷不悔像是中了蛊,一旦暴露,她会怎么死?
更让我惴惴不安的,燕冬暗示我的是不是就是楚啸和秦锦?
“大妈,那你就请这位带一带妹妹喽,人家年级前十呢!”秦杰说着看了我一眼,笑容狰狞。
一声声的大妈,看来老板娘并不是他的亲妈,两人之间还有呼之欲出的尴尬和膈应,那他与秦锦的兄妹情又有几分真假?
我不能住这了,立刻就得走,这种猖狂小人,我要是跟他睡了,那就真成了叫花鸡再无翻身的机会。而且对于秦杰这样的人,千万不能被他瞧不起,要不然他一定会狠命的作践,尤其还是对伤过他尊严的女人,那一定死的更惨。
万幸秦杰虽然表现的唾手可得,但还算按耐的住,当下并没有对我做出过分的事。我下午依旧在看书写作业,秦杰待了一会儿没耐心了,有人电话找他,他接到第三个时,总算走了。
他一走我立即去收拾东西,跟老板娘说要退房。
老板娘没问我跟秦杰有什么渊源,只问我:“你要去哪?”
“只能去同学家了,所幸也就三四天,不会太打扰的。”我随口瞎说还表现的真诚无比。
老板娘要把钱都退给我,我虽爱财,但也不能过分厚颜无耻,坚持只要没住完的房费。
“其实秦锦对我的帮助更大,谢谢阿姨这几天的招待。”说完我给她鞠了一躬,拖着行李箱快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