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谁怜?
孟天东见我要走,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还早。”
“你要不送我,就差不多了。”我说,“老请假,谁见我都像个定时炸|弹,谁还敢把大好机会压在我这么个不定数身上?”
孟天东喝了一口粥说:“也没什么。”
我“呵”了一声,撑着脑袋原本不想多话,心里憋着一口气又不想委屈自己,于是回道:“你看上了一只鸡,就仅仅是一只鸡,再漂亮也只是一只锦鸡,烹炸炒烩,一道菜而已。但如果这只鸡自强不息,她就能变成蒸汽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浴火重生涅槃成为你高不可攀的凤凰。”
“鸡想要成为凤凰何止换层皮那么简单,是要脱胎换骨的啊丫头。”孟天东竟然也会对我语重心长。
我不敢说我不怕,即便我拥有的东西太少,我也失去不起。
“不管你是怎么跟薛先生谈的,私人提醒,苍龙只是披着一张好看的人皮,他的手段肮脏又下作。”孟天东喝完了一碗粥,擦着嘴说,“他现在一心要弄死楚啸,不计后果的给他的那条狗报仇。”
“不为报仇,只因为你们太偏心,全是道貌岸然伪君子,义愤填膺假丈夫。”我一针见血,孟天东像气量宽广的大哥,这种小事跟他放肆出不了大事。
孟天东摆出不敢相信的表情:“操,你这是跟他做出共鸣来了?!”
我回道:“像你们这种把色忌讳成刮骨钢刀的人怎么能懂情能舍生忘死,生死与共!”
孟天东丢下纸巾,收拾面前的餐具闷闷的说:“我只知道情能见血封喉。”
“要报复楚啸,为什么不找燕冬,反而要找我?”我问,“就因为我爹不疼娘不爱好欺负吗?”
孟天东怔了怔,缄默了片刻才开口:“楚啸虽然听话,但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能说明他没有自己的感情。真有人演技那么精湛吗,不喜欢还要一直演,喜欢还能一直推?”
我斜了他一眼,鄙视道:“你还真是两面三刀。”
“我不打女人的,别逼我破戒。”孟天东摆出凶残相。
“威胁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指望他送了,我自己走。
回到学校,安稳的上了一个多星期课,中秋不放假,李穆青前一天晚上来给我送了月饼和水果,还拿来了一辆儿童自行车。
昊昊自然是开心的不行,立刻就要骑,我没问李穆青为什么还要给我送礼品,多半苍龙不要,他就公私参半的转送给了我。
我说了声“谢谢”,借口作业太多就上去了,他没立刻走,教昊昊自行车会的差不多才走。
李穆青走后阿婆端了一碗现煮的毛芋头给我,新鲜的芋头籽,吃起来有种栗子的口感,清水煮熟剥了皮就能吃了。如果嫌味淡,可以用酱油、醋和麻油调一个小料沾着吃,甜味会更突出。
阿婆上来当即没走,我把芋头倒回自己的盘子里,将碗洗干净换给她。她拿着碗看看,然后冲我笑笑。
我搬了张凳子给她坐,她就坐了。
“有目标吗?要考去哪个学校?”阿婆问我。
我摇头,无奈的回答:“没个准。”
阿婆又笑了笑:“总承你的情,想跟你说谢谢,又觉得还不是时候。”
“我很喜欢昊昊。”我说。
“是啊,小孩长得快,眨眼就成小大人了。”婆婆说着叹息了一声,“我和你阿公比谁都盼着他能快长大,但时间就是再快,我们也等不起了。不敢闭眼,他还太小了。”
这话我不敢接,我什么都保证不了。
“那你们要多注意身体,为他也要多活几年。”我说,“熬到他懂事了,你们也能享福了。”
阿婆笑笑,说了声:“是啊。”就起身准备下去了。
我看着阿婆转身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脑子一热,说道:“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我会尽我所能,放心。”
阿婆摆摆手:“没有,我就闲聊两句,没别的意思,你也还是个孩子呢。”
是啊,我也是个孩子。
第二天一早,我刚要出门,门先开了。
“正好,吃包子,水煎包。”楚啸将门一开,与我擦肩而过,手里的东西放下又一一打开,除了煎包还有馄饨和干拌面。
我站在门口没动,停顿了片刻问他:“你是来收拾东西的吗?”
“不是啊,我就是来请你吃早饭的。”他说。
“楚啸——”我无力的叫了他一声,陡然正色道,“我不想跟你成为一对道德沦丧的男女。”
听我这么说,楚啸神情不变,明亮的脸上又是璀璨的笑:“不至于。”
“至于。”我很认真的说,“我做不到游戏人间,尤其还是和……兄弟,姐妹。”
“你没得选,我说了算。”楚啸过来拉我坐下,“除非你逃开我的掌控范畴,赌一把那人能不能给你自由。”
“忘恩负义。”我徒手去拈了一个煎包一口塞下。
楚啸开了一盒牛奶给我,笑嘻嘻的提醒:“慢点。”
他这宠溺的眼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爱我。
晚上回来,楚啸在做饭,尝试了红烧肉,叫我过去尝尝。我看到他买的现成的料包,也就借他手炖一下而已,但没天分的人照样崩塌,我吃了一块点点头说:“可以。”
“先去忙你的,好了叫你。”楚啸把我推进房里,他还要忙很多菜。
两个小时后他喊我,天都黑透了桌子还摆在露台,灯开着,飞蛾围着打转。
晴天,月亮大大的升起了,太亮,以至于都看不见什么星星。
又是一年中秋了,去年这个时候……
阿婆他们在院子里也摆了桌子,桌子上放着敬月的贡品,有一个小孩要热闹很多,就只听见他在说话,李穆青昨天拿来的有一个冰淇淋月饼,他早就馋着要吃了,估计这会儿阿婆给他切了。
“快吃这个油炸小黄鱼。”楚啸推荐。
我夹了一个,咬了一口,看他。
“热这个也是要有技术的,你不知道要维持原本的香酥口感有多难。”楚啸说的一本正经。
“嗯,很棒。”我吃完这一条又夹了一个,并不敷衍的赞道,“好吃。”
“我没煮饭,大盘鸡里有面条,一人一根。”楚啸这次开了瓶红酒,问我,“喝点吗?美容养颜。”
没有杯子,就倒在碗里了,看着色泽和飘来的香气,应该挺不错的,要不然不会问我。
我还没回答,他把碗里的给我了,自己对瓶吹。
我端起碗刚喝了一口,手机震动了,拿出看了一眼,是串号码。基本上也没几个联系人,都是号码的多。
我抬眼去看楚啸,楚啸问我:“不接吗?”
“是苍龙。”我说。
“放心,我不出声。”楚啸做出接听的手势,朝我笑。
“过来吗?”苍龙征询意见。
我反问:“不是该结束了吗?”
他的声音很清,淡淡的问:“你的吊坠不要了?”
“想给我有各种办法。”我说,“替死鬼也没这么傻的,要不然别人只会觉得我死不足惜。”
苍龙在那边轻轻的笑了一声,又问:“楚啸在你身边?”
我不想回答。
“开阔音,让他听听我的声音。”苍龙邪气的笑了起来。
“我没心情跟你们玩,行行好行不行,非要把我玩死吗?”我吼了起来,只觉得很累很崩溃。
“要不然呢!”苍龙平静的反问,“你以为你这条命算什么,你求谁怜悯?”
鼻尖只是酸了一下,眼泪还没敢酝酿就消失了。
“让你来就来,别等到我逼你,不识趣是要受苦的。”像是意识到自己话说的太刻薄,苍龙又缓了下来,“别怕,我就是想你了,很想很想。”
我把碗里的红酒一口气全闷了,然后下去洗澡,回来换了一身衣服就出门了。
叫了车,到约定的地点我是自己走过去的,树叶严实的遮挡了灯光,月光照射下来,投下大片大片的黑影,风一吹,“沙沙”的声响,仿若鬼影重重,一踏脚就进入异世界。
我抬头看看天,呼了一口气,如果就这样出了意外,一死也就百了,为什么要坚定的求生?我又不是杂草没有思想,活的太累没有尊严,那不是也可以放弃吗?
苍龙在铜雀台的一处酒吧,会员制的地方,门口有检查,别人只要亮明身份,而我又要被搜身。应该是知道我要来,阿超等在那,看到我搓了搓手说:“这位我来。”
我面无表情,随她怎么摸。她看我这态度,很想揍我,可是骂了几句难听的,就让我进去了。
以前跟姚谦来过这里,是一个绝对能让人大开眼界的花场,彩爵跟这里一比,都显得太正经。当然,如果接受能力差一点,一个晚上就能洗涮三观,是人是鬼,很容易就能被验明正身。
我在里面转了两圈没看到苍龙,在我准备给他打电话时,目光被一个人吸引了。
秦杰!
我眼神看向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我。
我还没来得及惊慌,他却像是见到鬼一样,恐惧到了颤抖,双腿撑不住,人直接跪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