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路与琳最终只拿长杆，打了渣男那么一下。
泄愤是不可能泄愤得完的，但她光是再和他继续呼吸相同的空气，都会感到由衷的晦气，打他都嫌手会脏，当然是能离开得越快越好。
只是走了以后，路与琳才想到要后悔：她应该在刚开始察觉到不对之际，就要掏出手机录音。
……
算了，至少有对方把柄的是她，不是那个渣男。
她越想越不甘，亏自己前阵子还考虑过，也许跟这男的可以走到结婚那一步。
果然，撑不过一年的恋爱，全都有问题！
虽然路与琳这辈子也没谈过超过一年的恋爱。
换句话说，她的每一任，都没有她怀路知豫的时间长。
……
“嘟——嘟——”
凌晨四点，路与琳不抱希望地打给女儿。
没想路知豫竟真的在线。
“喂？妈，怎么了？”
路与琳在脑里重新复盘了不久前发生的一切，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没声音，妈？”
“……我跟骆景淮，分了。”
那边的路知豫原本挺紧张的，听到这句话却反而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就这？你之前分分合合多少次也都没有向我汇报，这不小事而已。”
“嗯。”
路知豫听得出来对面的声音很低落，“妈，你没事吧？不过就是分手而已。”
“……”
路与琳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说出口，在她面前装作对女儿团体丝毫不感兴趣的渣男前任，竟然在背后打听要怎么睡到她未成年的女儿。
光是想起一次就想杀一次人。
她这无处安放的怒火。
“这次有点不同。明天再跟你说清楚，总之你最近小心一点。”
“妈，你也别太难受，你都分过多少——”路知豫本靠在公共录音室松软的椅背上，怀里揣着抱枕，舒舒服服，话到一半，却看清楚了来人，倏地正襟危坐：“……哎，前辈？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另一端路知豫对来者的尊称，路与琳走在幽暗长街上的身子一顿。
她突然有了今晚第二次的、不详的预感。
乔兮洵似乎也意外路知豫这时间点会出现在这里。
他轻轻蹙眉，没有回答路知豫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回去：“是路知豫吧，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电话那端的路知豫听起来很是慌张：“噢、对，是我！也没什么……只是最近对创作有，有一点兴趣，有人推荐我可以来这里摸索看看。我就来了。”
路与琳默默听着自己女儿紧张到结巴的路家七大奇观，忍不住想，果然生儿育女的下场，就是孩子在家一条龙，在外一条虫。
这就算了，路知豫这还是对着她的死对头。
这女儿可真有出息。
因为一边怕露馅，一边也不想听到天生没礼貌的声音，母女俩有默契地挂掉了电话。
乔兮洵看了眼路知豫瞬间黑掉的手机屏幕。
刚才的来电人名称就两个字，“闺蜜”。
这当然是路家母女伪装的手段之一，基本到不能再更基本。
“但我刚刚听到，你似乎还在打电话。”乔兮洵坐在了她斜对角的电脑椅，细长的双腿交叠，似是想到了什么，他难得地笑出声：“我都听到你朋友分手了，这么要紧的事，结果我一来你就挂了？你们这友情也是挺神奇。”
路知豫憋着一口气：“也不完全是这样……”
难道她要说她亲娘觉得跟你有仇，分手不久马上听到你的声音，铁定只会更恼火吗？
乔兮洵挑了挑眉尖，似乎对她的反应略有疑惑，但也没再多问。
路知豫也收回了视线，却在转过头后，脑海里跑马灯似的闪过母亲交往过的十数张面孔。
虽然她妈眼光唯一不差的地方，正是对象的脸。但路知豫还是不禁喟叹，明明无论是单就脸、还是比综合条件，眼前的前辈都比那群人还要优秀上太多——怎么在她妈这里，反而条件最好的却成了死对头？
这不符合她妈的颜狗路线啊。
路知豫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又看了乔兮洵一眼。
难道这就是她妈眼光烂的证明？越好的越讨厌？
乔兮洵找到了遗落在这里的物件，正准备要走，却碰巧发现了路知豫的视线。
——还有她座位上那台，早已进入屏幕保护程序的显示器。画面上的彩色泡泡，从他进来那刻起就在不停相撞着，从未歇息过。
不过就是动个滑鼠的功夫。
还是这小妹妹来了这么久，说是摸索但其实一直在摸鱼？
“所以，路知豫，”乔兮洵手里揣着老旧的牛皮纸线圈本，垂下眼看她，眼里不知是纯粹的探究还是讽刺：“你来这里，只是为了看那几颗撞不破的泡泡，能不能激发你不存在的创作灵感？”
路知豫一阵惭惶，话又说不利索了：“也、也不是不存在……”
“哦？这样吗。”乔兮洵目光凝在她身后的屏幕，眼神里似乎带着拆穿她人谎言的讥讽：“那我姑且告诉你，你身前那台电脑，登入密码是2333。”
“……”
路知豫转过头，尴尬地与自己无生命的电脑对视。
身后的乔兮洵还没走：“你这下可以真的摸索了。若有问题之后可以问我。”
路知豫罕见地从这个前辈的话里听到些许温柔的味道，但她此刻只想捂住耳朵。
为什么她会有种上班摸鱼被领导抓包的窘迫？
她还只是个未成年！
－
乔兮洵阖上门，敛起了笑。从兜里抽出打火机，走到公司外点了根烟。
月落夜空，大街空凉不见人影，惟剩几盏熹微的路灯照耀。
刚才开门前，路知豫说到一半的话，还在脑里回放着：
‘别太难受，你都分过多少——’
还有她前面说得太快的称谓，大差不差，就是他想的那个人。
乔兮洵低下头，有意图地点开朋友圈。
果不其然，看见了不久前刚发上来的一串文字。
[40分钟前]
＠White骆驼：操！他妈的！太痛了，疯子。
[35分钟前]
＠White骆驼：我是浩荡沙漠上一头自由的野骆驼。
风拂过，吹散了烟圈。
乔兮洵背靠车门，嘴角意味不明地浅浅勾着，选择拨通了电话：
“喂，景淮哥？好久不见。”
明明话里带着笑意，电话里看不见的神情却随暗下去的火花，蓦地没了温度。
＃
路知豫事后想，这次分手路与琳的状态，确实有点反常。
于是乔兮洵离开后不久，她便也往路与琳的住处去。
夜已深，不如白天时如履薄冰，深怕一个不注意就暴露了母女关系，这时分，路知豫反而更担忧夜路上会不会遇到怪人。
所以倒没有像先前每一次跟路与琳会面一样，採调虎离山之计支开周围所有可疑的人，而是直接叫了车，能越快到家越好。
偏没想到这一次就出了差错。
前不久刚跟骆景淮通完电话的徐裕阳，富三代公子哥，把娱乐圈工作视作玩票性质。
在知道骆景淮因为路与琳撞破了他意淫小女生的场面而分手后，除了大笑几声，马后炮对方当初就不该以为能安安稳稳而找个比自己老的以外，还对他们对话里提到的路知豫起了更大的好奇心。
他是真的想破头了都想不到，路知豫一个连出道前的同学老师都相当确认她并非出身富裕，而是纯纯靠自己天分和努力爬上娱乐圈的小女孩，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人扒得出背景？
太奇怪了。这真的太奇怪了。
除了早被包了以外，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但是，既然他们看上的这个小女孩都能够被包了。
徐裕阳的出身放在娱乐圈里虽不到无人可及，但也是无人敢动了——那这场交易，换他当买家，也不是不可行的嘛？
他心血来潮从路知豫公司，一路保持距离跟车。
没想还真给他蹲到了路知豫“金主”的住处。
……
只是，徐裕阳端详了一下这所谓“金主”的住处，除了跟他想象的财力程度不太一样以外。
因为他载骆景淮来过一次，所以它有印象。
——这里，不就是那个，刚刚才发癫用窗帘杆打他兄弟的那女人的家？
徐裕阳下车小心翼翼跟了过去，发现路知豫还停留在门前。
她来之前没有提前告诉路与琳，心想自己也知道门口密码就直接来了，怎能想到，她妈这次分手竟然还改了密码。
在路知豫连按门铃唤母的同时，徐裕阳不禁开始怀疑：这真的是路知豫金主家吗？还是就只是个朋友？
徐裕阳脑里两个立场僵持着，一个喊着没兴致了要走，一个却不断告诉他，他有个脑洞极大的猜想……
路与琳开门了。
她睡到一半，揉着眼睛踏出门外。
躲在角落的徐裕阳差点和她撞到视线。
“妈！你没事吧？我买了点吃的。”
“嗯嗯，我睏，我没事……你快进来。”
徐裕阳手捂着嘴，惊讶得差点叫出声来。
——这两个竟然真是母女？
这不是玩梗？他没有穿书对吧？
徐裕阳大脑如星爆。
与此同时，几公里外的骆景淮刚和乔兮洵碰头，两个人说好了要喝一杯。
徐裕阳的电话忽然拨了过来，周围太吵，骆景淮没想太多，在乔兮洵旁边开了免提。
徐裕阳的声音远比平常来得激动。
“操……阿淮，我有一个绝无仅有、狗仔梦里都想跟我买的大发现……听起来比论坛拉郎都还要荒唐，你要不要听？”
握着手机的骆景淮还听得满头问号，一旁的乔兮洵却已经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