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
「我要单独而绝对的拥有你,
不光要单独的爱,而且要单独的被爱,
爱真是一种伟大的自私。」
——尼采
对这些人来说,已经变得司空见惯的场面,对沙尔玛来说却是第一次。因此车在宪非常体贴印度少年那稚嫩的心,向他开放了自己的怀抱。
“沙尔玛,如果你被眼前的景色给震撼到,如果你感到不知所措、害怕和矛盾,请尽情投入车在宪欧巴的怀抱之中吧!”
却没想到沙尔玛冷漠地退后几步,“婆罗门尊贵的身体是不可以随便触碰的。”
车在宪瞪眼睛:“可是你白天的时候还亲过李诗筝。”
“那不一样。”沙尔玛说。
车在宪在这一天之中连续受伤了好几次,于是他去向李诗筝请教受欢迎的秘诀,“为什么你就既讨灵魂的喜欢,又讨返生官的喜欢?”
看着对他直哼气的黑马,车在宪更加不解了:“什么鬼!就连动物都这么爱你?为什么!”
“接受自己不讨人喜欢的事实吧。”汤匀说,“不过车车,我很喜欢你哟,嘻嘻。”
张闻亭问:“那车在宪和挪亚同时掉到水里,你会先救谁?”
汤匀倒是很难得有被问到的时候,她犹豫了片刻,充满歉意地看向车在宪,“对不起。”
车在宪一脸绝望:“我不要听到你的嘴里说出那句话,停!汤匀!不要让我们之间......”
汤匀已经快速说出声:“我选挪亚。”
“汤匀你不能这样!我和你认识可比挪亚和你认识久多了!你怎么可以选他!那我算什么?”
“算你倒霉。”汤匀说。
挪亚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虽然我很高兴,但是也没必要非要做选择啦,我会游泳的。”
“这不是会不会游泳的问题!”车在宪觉得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气到,于是连忙要来打汤匀,“你这没良心的!是谁天天陪你聊天......”
“可是挪亚让我骑啊,哈哈哈哈,哎哟,疼!挪亚我们跑快点,车在宪要来打我们啦!”
一行人吵吵嚷嚷地往远处跑去,车在宪追出去一半,又折了回来,一把抓住了沙尔玛古铜色的手臂。
“喂,放开......”沙尔玛一脸震惊,同时回头看着李诗筝,似乎想要求救,却在下一秒被车在宪的瞬移带走了。
一瞬间只剩李诗筝和张闻亭还留在原地,无所适从地对视着。
李诗筝先开口:“话说,车在宪的瞬移既然可以带着灵魂,为什么他到现在才有十一个轮回,他明明只要不断地使用瞬移就行了。”
“因为他不想。”张闻亭说,“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是车在宪不愿意这么做。”
“为什么?这样很省事啊。”李诗筝问。
“说到底,轮回数就只是个数字而已,其实没有多少返生官在乎这个。就像我之前解释的,你业绩好又不会涨工资,业绩差也不会被开除。车在宪觉得自己不需要那个轮次数,但更重要的是,他其实很喜欢体验和灵魂逐渐熟悉又逐渐分别的过程。”
“你很了解车在宪啊。”
“你很想了解车在宪啊。”
“嗯?”李诗筝脸上还带着好奇的笑意。
“你想了解所有人,这一路上所有人的经历都被你扒得一清二楚,你的好奇心太旺盛了。”
李诗筝敏锐地察觉出他语气里的埋怨,却不知是什么缘故:“不行吗?不可以问吗?”
“我以为你只会觉得我有趣。“张闻亭强硬地别过她的手,手掌交叠,手指间也穿插着,这样交错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指缝的力度。
李诗筝说:“你是在......吃醋吗?”
是在吃醋吗?
张闻亭自己问自己,看到她对别人透以好奇的眼神,看到她对自己询问别人的事情,哪怕是汤匀和车在宪这样相处了很久的朋友们,他居然......都会有一点儿不满足?
看着张闻亭窘迫而迷茫的神情,李诗筝了然于心,从善如流地说:”我是在开玩笑的啦。”
对方却抬起头来:“如果是的呢?”
“我很不安,说实话。因为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可让你好奇的,我也很害怕你什么时候觉得我无趣,就不再......我在想办法留住你,如果你想听我的事情,不管是我从青树离开之前,还是离开之后,我都可以讲给你听,所以你......”
所以你快问啊,快问我。
李诗筝,问我,关于我,探索我。
先探索我,无需探索别人,探索我。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连张闻亭自己都下了一大跳。他意识到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并且李诗筝也意识到了,两人沉默着对视。
张闻亭突然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很烫!
李诗筝看着他的应激举动,愣了几秒钟之后,居然咯咯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知道了,我会探索你的,只是没必要那么着急吧,你也说了我们有很多时间的。放心吧,你不用拿自己回去的事情来留住我,我也不会对你没兴趣的,我在这里向你发誓,行吗?”
她笑了一会儿,突然停下笑容来安慰他。
但是下一秒又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那是什么反应啊张闻亭,简直要把自己的嘴堵起来一样!”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喃喃道。
李诗筝也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张闻亭下意识想躲,这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对方的触摸,而是因为实在是太烫了。头微微往后偏了只半分,又觉得闪躲很奇怪,显得像他真的心里有什么一样。
于是他就站在那儿不动,任由李诗筝触碰。
她的手很凉,张闻亭知道,饶是如此,被碰到的时候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耳垂是一个人身上比较敏感的地带,至少于他来说是如此。
李诗筝说:”你知道你的耳垂很烫吗?“
张闻亭装作很自然地说:“是你的手冷。”
“那你知道你的整个耳朵都红了吗?”
“是我个人的生理反应,皮肤比较薄而已。”
“那你知道你整张脸都红了吗?”
张闻亭如临大敌,立刻背过身去。
李诗筝反而一副彻底把他击垮的胜利姿态,她把冰冷的手强行贴在张闻亭的侧脸上,一边凑近他一边笑:“我早就想问了,你一直是这么容易脸红的吗?你一直是这么容易害羞的吗?”
“你高二的时候主动来找我说话也是,我一说你故意等我放学,你的脸就一下子红了,特别明显你知道吗?和火山突然爆发一样!”
“什么?”张闻亭顾不上强装镇定了,下意识地向她求证,“我高中那会儿也这个样子?原来你那时候就看出来了?可是我明明......”
“你明明摆着一张大冷脸,对不对?”李诗筝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你知道你那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你脸那么红,表情还和冰山一样,给人一种喝了二锅头还硬装没喝的感觉。”
“我......我那时候......”
“你那时候是这样的。”李诗筝根本不需要回忆,所有对话就清楚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是有什么话要说?”这是她自己的提问。
“嗯。”李诗筝装出张闻亭那害羞而硬要隐藏住的表情,“你是不是最近睡眠不是很好?”
她还要继续扮演下去,张闻亭赶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别说了,别说了,我承认。”
李诗筝眯着眼瞧他,那是在偷笑!
“也别想了!”他恶狠狠地说,“真是和挪亚说的一样,你回想一次,我就要尴尬一次。”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容易脸红。”张闻亭一边解释一边松开她,“其实也不是容易脸红,只是脸红起来很明显而已,好像是因为皮肤太白太薄,毛细血管很容易充血......等等!”
他突然意识到了,“你那时候到底怎么想我的?”不等李诗筝回答,“你肯定觉得我特别装,特别好笑,说几句话还害臊,我早就说了我高中那死出样儿,你还老说我有趣有趣的......”
“很可爱。”
这三个字把张闻亭给彻底打懵了。
她说他可爱。这是用来形容他的词吗?
“又脸红了。”李诗筝说。
“我不可爱,”张闻亭立刻转过身去。
“可爱的。”李诗筝坚持自己的看法。
“真的!不可爱!”咬牙切齿。
李诗筝笑嘻嘻地从他身后绕到他的面前,他慌乱地低着头,她的脸就贴着风衣外套的布料,轻抬着头去看他的脸,这时候肯定已经红透了。
李诗筝的眼睛是黑色的,瞳色很深,是亮的,映着蓝河悠悠的光芒,柔和如黑色的海。
“是可爱的。”她一遍遍确认,“就算你再怎么反驳也没用啊,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她的黑色让人信服,她的柔和让人深陷。她的脸让人想要触摸,她的好奇让人想要独占。
张闻亭明白那种古怪而酸涩的情绪又折返了回来,那是什么?嫉妒?自私?这东西一瞬间杀了个回马枪,居然这么狡猾,可为什么?
他凑近李诗筝,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一凑近就会......非常凑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扑打在鼻尖,好像自己变成对方在呼吸一样。
难怪沙尔玛会突然亲她一口。这样柔和的一片黑色的海,谁不愿意驻足、为她停留下来?
不过张闻亭最后还是忍住了。
“李诗筝。”他一字一顿地说,“是你可爱。”
不是我可爱,不是我值得被爱。
是你可爱,你让一切人都爱你,都愿意交出自己的一切任你探索,并且心甘情愿,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不那么讨人喜爱的我。
所以,快快快来探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