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酒会
雅思觉得高长胜正经起来还蛮,得体的。他被雅言带到康青杨和白筱柔身边的时候,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形象。
“伯父伯母,不好意思和雅言交往这么久都没有登门拜访,实在是忙的脱不开身。”高长胜抱歉的解释。
雅思开口帮他说话,“我相信高先生这么懂礼数的人,是不会因为工作这点小事抽不出时间的。是某人拦着不让你来的吧?”
“是啊,大妹脾气不好,不太懂事。还要你多包涵。”白筱柔接过雅思的话,“欢迎你随时来家里做客。”
“不如明天?”高长胜乘胜追击。
“明天你没空。”雅言说,在收到众人责备的目光时她又解释,“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是真的没空,他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
“会议推后喽!”高长胜很擅长在康爸康妈面前表达对雅言的重视。
“不行,这个会议很重要。”雅言断然拒绝。
“到底谁是老板啊,大姐。”雅思看好戏的问工作狂雅言。
“唉,你就当她是吧!”高长胜叹气。
“没关系,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康青杨笑呵呵地说:“改天再来也没关系。”
雅思注意到雅瞳一直心不在焉的看着其他方向,对这边的对话内容并不关心。顺着雅瞳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了贺哲男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为了避免争端,雅言看到贺哲男朝雅瞳走过来的时候就适时的拉着高长胜离开了。雅思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她有话要对高长胜说。
“Calvin,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你这么挺我,说请不是侮辱我?”高长胜对于雅思处处支持他和雅言的事是感谢的,“说啦,只要我能办到的。”
“你知道我一直是比较有争议性的人物。我知道你和报社编辑都很熟,倒是不用替我美言什么,只是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写和我有关的了?”雅思只是在为以后做铺垫。
“我还以为什么事,包在我身上。只要你不搞出什么特大引起轰动的新闻,我都能解决。”
“你这么有能力的吗?”雅言在一旁故意泼冷水。
“怎么你不知道的吗?”高长胜坏笑。
“什么算是特大新闻?”雅思问。
高长胜低声偷偷说,“比如宋世万贺峰江山易主,比如Melissa忽然爆出绯闻,不过她和贺峰的绯闻不算。比如,我忽然成为香港首富……”
他越说越离谱,雅思也不再理他,她觉得这件事求高长胜没用了。
贺峰没有回复她的消息,也没有来酒会。雅思不愿意多想,只是不知不觉的喝了很多酒,也因此而受到白筱柔的责备,原因是酒鬼的形象不利于她结交权贵。但她倒觉得还好,挡掉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
怪不得在洗手间里听到大厅里一阵喧哗,原来是贺峰到了,还以为他不会来了。雅思从洗手间出来时,刚好看到贺峰在一边和别人寒暄。他风度翩翩,气质出挑,很容易在人群中被发现。
为了躲开贺峰,雅思独自来到了二楼的阳台,夜空璀璨,一如她刚才出来时见到贺峰的心情。
想到Alan的纠缠和他所知道的事,想到贺哲男和雅瞳现在的状况,雅思整晚都在考虑要不要适时的退一步,等一等。哪怕贺峰已经对她有好感,哪怕她现在和贺峰进展还算顺利,但她仍不想冒险。贺哲男和雅瞳,雅言和高长胜,死对头变连襟,今晚的事情已经足够记者编排了。如果她在搞不清和其他人的关系时再和贺峰有些什么牵扯,那她短期内就别想过平静的生活了。比起在一起要面对很多的风波和压力,她更想把这种轻松的,没有拘束的关系无限延长。已经记不清当初是自己太过于想抓住他将自己解救出牢笼,主动去牵他的手,还是被他培养出依赖感而丧失了羽翼,跌落在他的怀中。她只知道当初决定在一起和结婚,两人都已是情到浓时,无法自拔。她只知道,她不愿意让贺峰因此而承受太大的压力。压死骆驼的稻草里,没有一根是无辜的。正如曾经让他退缩的理由,也都是综合的。所以她希望关于和她的关系,贺峰的烦恼越少越好,他们之间的误会越少越好。
所有美好的想法止于Alan打来的电话,他语意嘲讽的说:这位好好先生并不介意我追你,他根本不在乎。
她当然不会弱智到完全相信Alan的话,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话还是起到了作用,如同一盆冰水浇到头顶,戳破了一些她不愿意承认的事。她也嗤笑着回复一句就挂断了电话。她说:当然了,我们本来就只是朋友,是你搞错对象。
她想把手机从阳台扔到楼下的树丛里,但理智没让她那么做。
“还以为你中途“逃了”。”脑海中想着的人不知在她身后站了多久,此时此刻才发出声音。
“不瞒你说,有过这个想法。”雅思在心里叹气,回过头时却是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夜空下,贺峰的眼底闪烁着深邃的微光,让人看着就会跟他一样沉静下来,“还好,我没来的更迟。”
“来了就好。”看着夜空,她没有主动提起Alan,看他又换了一身西装,“外套今晚不方便带来给你,明天我出差,会让家人帮我带给你。”
“不急,等你回来也不迟。”贺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认真的看着她说:“我不介意花时间帮你处理一些事情......比起短信,当面回复你会显得更有诚意。”
缺失的安全感在这一瞬间被满足,抚平了她的焦虑,她发自真心的笑了笑,“谢谢你。”
贺峰点点头,状似不经意的回头向身后看了一眼,眼眸沉了下去,“康太为你物色到合适的人选了?”
合适的人选大概是指金龟婿,只是他忽然这样问,令雅思茫然。她不记得今晚白筱柔给他介绍过谁,“嗯?”雅思回头顺着他刚才看的方向看过去,回过头时仍是茫然,“哪个?”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渐渐浮现笑意,“没有,我逗你的。”
又是在试探!
她一直知道,贺峰是一个拥有相当占有欲的人。可他表达出来的方式却与其他人不同,世上很多占有欲强的人会要求对方不许接触其他人,不许做什么样的事。而他的占有欲,体现在平日里亲自为她拉开座椅,在她口渴时及时递上一杯水,走在一起时时刻牵着她的手,以及,对她周围的一切细致入微的观察。他的占有欲,是会悄然的切断外界向她伸出的触手,而不是限制她。
雅思对他喜欢逗她这种行为回以一个很无奈的表情。
他的愉悦在她的瞳孔里一点点扩大,解释逗她的原因,“你看起来有点晕乎乎的,我觉得很有趣。而且,你这么漂亮,吸引到别人是很正常的。”
雅思心潮涌动,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然后垂头丧气地说,“好吧,我承认我喝了很多酒。我阿妈已经很嫌弃我了,你不会也嫌弃我吧?”
“我更担心你会从这里掉下去。”他与她并肩而立,错开了她泛着微光的眼睛,“不过没关系,我会拉住你。”
一阵微风吹过,让原本喝多有些热的雅思感觉到凉意,她不自觉的瑟缩,肩膀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肩膀,没有立刻躲开,而是偷偷看着他仰望夜空时眼中映射的光华,她不自觉漏的出安心的笑容。
可这种片刻只享受须臾她便清醒过来,装作不经意些微离开他一些,因为怕被发现而警惕地看向身后的人群。
仿佛将她所有细碎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贺峰侧首看向她,眼底涌现出笑意,“我记得有人在餐厅毫不避讳的拿我做工具人,怎么现在看起来反而?”
虽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她现在的状态,可前面的话已经足够让雅思涨红了脸,原来他还是听到她和石泰禾的对话!还好她之前多喝了酒,才掩饰掉她紧张到发红的脸,“反而什么?”她打算装傻,装作没在餐厅见到他。反正也没有面对面打过招呼。
“反而诸多顾虑……”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雅思被他这样看着有些紧张,甚至站直了身体,“还是不太明白,什么工具人喔?”
贺峰静默的盯着她看了几秒,仿佛没想到向来一点就透的她会是这个反应。良久后他笑了出来,仿佛是认栽一般自顾自的点头,默许了她的行为。
在雅思本以为这件事会就此过去的时候,她听到他慢悠悠地开口,一字一句,“有一天中午我去宝仑,意外得知有一位叫Jessica的女士约了朋友在某家酒楼吃饭。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也去那家餐厅,会不会遇到她。”他每说一个字,仿佛都是在提醒她什么一样。他讲话时节奏稳定,慢条斯理。雅思的心却在他的话语里乱了起来,狂跳不止,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不过没想到再遇到,我听到她为了拒绝别人示好,拿我做工具人。”他看着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那家餐厅在你给我送邀请卡那天的中午我还带你去过的,有印象吗?我认为你应该是喜欢那家的菜品。”
他已经提示的这么明显,她想没有印象也很难了。不过他提到“工具人”这个词,很巧妙的避免了她的尴尬,也给她这一段莫名其妙的“表白”留下转圜的余地。这比直接对她说‘你喜欢我’要委婉的多了,不是吗?
雅思有些慌张的左顾右盼,她紧张的拦住侍应生,又拿了一杯红酒,“有点口渴,你要喝吗?”想堵住他的嘴,转移话题。
贺峰伸手从侍应生手里拿了一杯果汁,和她交换,仿佛很苦恼却是在笑着,“喝太多酒会影响记忆。”
雅思被他噎的没话说,只好讪讪的接过果汁,“你真的很爱开我玩笑,贺生。”她拖长尾音。
“所以,想起来了吗?”他笑意盈盈的问,“有没有这回事?”
他还没忘!转移注意力没能成功,雅思别扭的转过头不与他对视,吞吞吐吐地说:“想起来……一点点吧。”
“那就好。”贺峰满意的颔首,“被当做工具人,可不可以要些同等报酬?”
雅思觉得自己很被动,无能为力的被动,“我好像没有资格也没有筹码和你谈条件,贺生。”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这是事实。”她心平气和的说,收起刚才的玩笑模样,“Martin,不仅是在餐厅,还有在画廊。你听到了,我没法否认,也不想装傻。你是天堃主席,而我是一个破产人士,风评并不好。虽然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虽然我不会妄自菲薄,虽然我足够自爱自重,但我仍认为我没有筹码和你谈条件,更不希望你认为我是有目的的接近你。你这么通透睿智的人,就算没有意外听到我和别人的对话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我喜欢你,我也明白我们之间忽远忽近的关系或许是因为你只想和我做朋友,也或许是因为你不想打破某些平衡,毕竟我二姐和你儿子的关系是很沉重的负累和枷锁。我知道Alan可能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同情我,我知道你不忍心伤害我,所以你也不必在把我推远以后又安慰我。我会适可而止的,我知道怎么停下来,所以你也无需对我的感情负责。”雅思是看着外面说完这番话的,她没有勇气看着他。
贺峰的目光安静的落在她身上,听完她说的话也没有解释,只是沉默着。
一个年轻男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种静默,“不好意思贺生,打扰了。”
贺峰看着他,没开口,等着他的下文。
本以为是一个想结识贺峰的年轻创业者,可雅思回过头时却发现这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富二代。不想妨碍他们交流,雅思打算离开。
“我想请康小姐跳一支舞,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你们?”年轻男人又说。
是来找她的?刚好。雅思想借此逃离刚才的狼狈和沉闷,准备答应他。可她却听到贺峰开了口。
贺峰从不需要以夸张或冷言冷语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权威,他做任何事情看起来都毫不费力,就像此刻他对这个年轻的后辈一样,只是温和友善的说了句:“抱歉,不方便,我们有事在谈。”
你说他强势吗?没有丝毫迹象。你说他不强势吗?也没有。但是,是他做了决定,拒绝了别人。
年轻人识趣的走开了,贺峰把目光转回到她身上,温柔的开口,“抱歉,替你做了决定。但有些事我觉得有必要现在就解释清楚。”
“没关系。”她只能摇头表示大方。
“如果你是认为我不想打破某种平衡,给你造成这样的误解,我想那是我的错,很抱歉。我最近很忙,忙到只能利用这个酒会才能见你一面,当面和你多说几句话。这就是我很在意你会不会来酒会的原因。”贺峰说。
面前的男人近在咫尺,眼眸变得深邃而隐晦,他唇角微微扬起安静的凝视着她,失了神。在这个静谧而长久的对视中,仿佛周遭的空气和喧闹都静止了。
“我想邀请你陪我去听一场歌剧,可以吗?”她听到他说。很缓慢的语调,很低沉的中音,却振聋发聩,震得她的心都跟着痛了起来。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问。
“谈谈筹码的事。”他轻轻的微笑。
可以吗?她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