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逢范仲淹（四）

忙碌的工地上，女孩子的身影在饭点不断来回往返，各种美食的精准到来，让范大人日渐气色温润。这单调枯燥的工作环境，因为女孩子的出现，四周开始变得热情洋溢。偶尔不见女孩的身影，大人便若有所思，不停想着女孩提着篮子的身影，有趣的人生一半是人间烟火，一半是星河璀璨，只要见到女孩，落在眼前那音容笑貌，范大人那干劲不是一般的足。当下的大人工作态度那是：沧海一声笑的豪情万丈；闲暇时看着女孩，心中生出散发弄扁舟的飘逸；面对女孩崇拜的眼神那自然是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傲然；有情饮水饱的时候，目下的苏州城也跟着一片祥和。直到再一次黑云压境，夏雨磅礴，瓢泼的雨水从天际倾盆而下，喧哗的雨声嘈杂，似千军万马涌入姑苏城的时候，暂时浇灭了大人的小热情。那一片汪洋，范大人站在水中，头发上的水像小河顺流而下，不一会就模糊了他的双眼，他一把擦过继续指挥救灾，工地上人仰马翻，泛滥的湖水四处漫延，泥泞不堪中一片狼藉，大人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痛心疾首，却无能为力。这场暴雨浇醒了范大人，再一次的“泽国”汹涌而至，城里老百姓更是陷入恐慌，范大人明白眼前事关重大，像上次那样制止洪水有些幸运成分作祟，而今不能只靠幸运，要想彻底制伏洪涝灾害，必须找到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这样苏州城才能彻底与水患分道扬镳。他跟老者还有一众经验丰富的工匠商量后，通过之前分析以前的实地考察，并结合以往的治水经验，反复举例论证，大伙儿的一致通过；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必须将：茜径、下张、七鸦、许浦、白茆五大浦泾疏通，因为苏州属下的常熟、昆山间的这“五河”，由于长时间疏于治理，导致泥沙淤堵河道，这五条河牵一发动全身，一条堵了，另外四条也跟着不通，所以只有全部疏通，才能在夏季暴雨时节不至于洪涝聚积在一起久壅不泄，开通后将积水导流太湖然后顺势导流入海。开通“五河”这超前大胆的决策，无异于异想天开，朝廷中反对声不绝耳，支持他的人更是九牛一毛，就连当年当初举双手赞成他的吕夷简，也因为觉得他不切实际的想法，以“沙因潮至，数年复塞，重劳民力，大费军食”为理由来阻止他。而范大人毕竟是现场施工者，他与这群蹲在办公室里，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混日子之流，本质上有天壤之别。范大人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开河方案一旦实施的话，定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方式。他坚持不懈不停上书陈述自己有效措施的治理方案，并提出此举对江南一带农桑耕种有利条件的形成，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这将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丰功伟绩。百姓们从此不再惧怕泛滥成灾，有了风调雨顺的自然条件，他们的生活状态自然是安居乐业。范大人来自于他们，也曾经是劳苦大众的一员，他能够深刻体会民生疾苦，同情百姓的遭遇，所以他的内心想法是：是倾自己所有的力量，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老百姓有了好日子，那自然是惠风和畅国泰民安。而且大人还根据自己的治水经验，以往多年的现场施工管理，有理有据的驳斥了那些“外行想指导内行”的平庸之辈，以自己无可雄辩的治理，让他们反对自己空中楼阁想法的质疑之声，迅速土崩瓦解。范大人情真意切痛心疾首道：昨开五河，泄去积水。今岁和平，秋望七八，积而开五河，泄去积水。今岁和平，秋望七八，积而未去者，犹有二三，未能播殖。复请赠理数道以分其流，使不停壅，纵遇大水，其去必速，而未来岁之患矣。然今之世，有所兴作，横议先至，非朝廷主之则无功。”他言辞恳切，希望朝中重臣有识之士，暂时放下对自己的成见，不要再对利国利民的工程实施处处刁难，自己不怕非议，就怕百姓食不果腹，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家乡人民海清河晏。并且诚恳要求朝廷支持自己的决定，保住大宋帝国粮仓。因为这江南是著名的鱼米之乡，当年隋炀帝开通京杭大运河，不过是为了南粮北调，并非历史上有些人诽抹黑游山玩水。

“重劳民力，大费军食”这是朝中鼠目寸光乌合之辈，经过细致讨论，提出来因噎废食观点。他就眼下这种短浅见识，一针见血地提出来，如果继续维持现状，那便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当务之急必须下定决心，大刀阔斧进行一场彻底治理，还太湖地区抵御水灾的自行解决能力，这样百姓以后不会将生活在“泽国”里，世世代代的生存也不会再面临威胁。疏浚河道，不但可以化解危机，而且能令粮食丰收，粮食一旦大增，自然可以收取更多的赋税，来充盈国库。如果眼下放任自流，决堤之灾迟早到来，那是得不偿失的错误。范大人以飞蛾扑火的姿态去奔赴一场热爱，哪怕自取灭亡，只要他的老百姓能够衣食无忧，他也无悔无憾，这是一个政治家的伟大格局，放眼世界又有几个范仲淹？农耕社会里，百分之八九十的劳苦大众，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夜以继日辛苦劳作，却仅仅掌握这百分之一二十的财富，能够维持温饱线就已感恩戴德了，碰上灾荒之年，饿死在街头的比比皆是。而那些掌握着百分之八九十财富的极少数人，他们只负责割韭菜，韭菜的死活是微不足道的，死了这一批还有下一批，割完这一茬还有生生不息的下一茬。而来自韭菜中的范大人，终其一生想做的，只是不要让他的人民被任意收割。于是他夜以继日反复论证实验，他开创性地提出“新导之河必设闸”，他在福山开一个闸门，山麓为依靠牢不可破，这样不但有效控制流沙，给河流装了一个“开关”和“过滤网，洪涝的时候排水入海，旱灾的时候蓄水浇灌农田。最终他以自己无可非议辩驳，获得了朝野上下的一致好评，此后大人轻装上阵，大刀阔斧地实施自己的治水方略。为了解决以前水灾而造成百姓流离失所的“流民”问题，他还“以工代赈”，每天给粮五升，招募难民参与到兴修水利的工作中，这五升粮食一般都能解决全家的肚皮，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所谓的官逼民反，不过是老百姓没了生存下去的条件，才冒着砍头的危险揭竿而起，横竖都是死，不如死之前拼一把，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如果让他们衣食有了保障，谁愿意拿着身家性命开玩笑，所以范大人这一善举，不但安抚了“盲流”大大促进了社会的安定。范大人的“大禹治水”计划就此如火如荼展开，面对斗志仰昂的正直无私，体恤下属百姓的范大人，大家伙干劲十足，官民团结一心，所谓人心齐泰山移。

在苏州的施工现场，近水楼台肯定先得月，女孩频繁出现在大人的工作地点，日复一日的相处，范大人有些忘记金莲的存在，面对女孩关爱的眼神，感情自然是进一步升温。她的的款款笑容，让沉浸在工作热情中的大人不胜欢喜，天气晴好的时候，两个人时不时站在水岸之上聊聊天，微风菡萏红，夕阳煮心事，篱烟晚霞间，一棵棵高大的槐树正盛放在初夏，嫩绿的枝叶间垂悬着一团团雪白如风铃的槐花，嫩绿中串串雪净，宛如小菜蝶般淡雅，散发出丝丝甜香，让人仿佛置身春天，但是天色比春天更明丽。此时穿越槐叶间的夕阳，余晖遮不住那刺眼的白，只得让金色衬出白色花儿如半透明的琉璃。槐荫凉里绿色幽幽，无意间传来一两声蝉鸣，榆荚飘香，草木微摇，香风轻抚，黛色的湖水畔滋生出一场人间春色，女孩仿若西子河畔浣纱，杏花微雨里伞下的人面桃花，让眼前的范大人呆若木鸡，虽然内心燃烧着一团火，表面却风平浪静。荷叶上小周划过溅起的水花落入圆顶，仿若露珠纤凝，在夕阳里与云映照点点晶莹。女孩开口打破两个人之间的沉寂：“大人如果没有水患，这平江城大约是人间仙境，你看前面那片桃林，结出好多桃子，初春桃花盛开的时候，散花片片入流水，白鹭飞处落红无数，那一片粉色映着夕阳美如画，置身其中都不愿意走出来。等水患彻底治理好以后，你可愿在这里寻得桃花源，于“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度美好的余生？”钢铁直男的范大人，在女孩面前有些生硬，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现自己，拂了一下额头道：“其实我十分向往心目中的那片桃花源，有那样一个安静没有纷扰的地方修篱赏菊，了却残生乃人生一大快事。奈何身负要职，为了天下苍生不得不鞍前马卒，也只能为心儿保留一片纯净之地，闲暇时在自己的世界里锄草种桃花。”女孩继续说道：“或许吧每个人心中都有那一片，永远不被世俗打扰的桃花源，当我读到渔夫领着太守去找桃花源的时候，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了，就怕他们找到后破坏那里的纯净祥和，所以我不希望任何人找到桃花源，庆幸的是最后他们都没找到，那片净土总算保留下来了，我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如果大人有一片桃花源，您可愿让我时时来小憩？”女孩说完，看着大人不语，她微笑而去……

绿叶繁密时，云低处的繁花凋谢殆尽，树荫碧浓，整个世界涂抹得苍翠欲滴，莺啼声渐渐消歇，春草池塘的蛙声开始嘈杂。初夏的暮云低垂在楼阁高耸中，那个有些闷热的午后，范大人接到金莲的来信：空怀岁月、不见意中人、长门幽恨处、梦回从前、泪如泉涌，残稿断书以修书、落笔伤心欲绝、零脂剩粉断不敢敷面，触目断肠，奈何奈何？大人可曾听闻金莲之苦？今笔墨为命、遥记赏心悦事，都随汝去、妾身梗断蓬飘、往事不堪回首、笑声研迹、心头久已荒凉、吟风弄月之句、断不敢形于毫端。门外你我曾经携手池塘处，妾当顾影自怜、可胜悲咽，凄苦凄苦。今老鸨逼我接客，妾誓死不从，望大人怜恤，念昔日情分，救妾身于水火。急急急！

金莲泪笔

对红颜此时薄命的处境，让大人心急如焚，曾经一笑百媚生的风流，此刻化作悠悠生死别的万般无奈。话说金莲那边，时间长了，操皮肉生意的老鸨，这种人眼里除了钱，估计都不会有亲妈。她当然不会有善心，养着一个人浪费粮食，看着眼前无事晃悠的金莲就心烦，旁敲侧击的打探一番，人家小萝莉根本就不鸟她，因为范大人的余威在，她也不敢太造次。时间久了范大人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她的忍耐也达到极限，那日将金莲叫到房中，不容置疑开口命令：“这几天准备一下接待客人，我这是开窑子，不是养生堂，总不能养着你吃白食，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窑子里都是卖肉的主，装什么清高？”金莲一听心里暗暗叫苦，表面上她强撑着：“范大人一定会娶我的，你就不怕他到时候他来？”老鸨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她那张好看的脸啪啪两耳光：“小骚蹄子，给你脸还长脸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敢在老娘面前撒野？你三头六臂还是行云驾雾？人家一个太守娶你一个窑姐，也不撒泼尿照照。我把话撂这里，这客你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刚烈的、咬舌的、自挂东南枝的、老娘我见多了，能从我手里逃过的，天王老子还没造出来。从今以后不许吃饭，任何人都不许服侍你，我倒要看看你饿死了，范大人还不来怎么办？”金莲一听依旧强硬，她也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不吃就不吃，我饿死也是大人的鬼，”说完摔门而去。回到房里她速速修书一封，信中告诉范大人，老鸨逼自己接客，请大人出手相救，若迟些自己只好拼死保住清白，只是请大人不要食言，死了葬入他家祖坟，便含笑九泉了，来世衔草结环，执鞭坠马以报知遇之恩。趁夜黑给了烧火丫头一些碎银，让她把信偷偷捎了出去，此后便望眼欲穿，期盼着大人十里红妆来迎娶。

这边范大人还沉浸在女孩编制的温柔乡里，收到信后他大惊不已，这老鸨真真胆肥，连他的女人也敢逼迫，只是自己与金莲相隔甚远鞭长莫及。他忧心忡忡的在厅上踱来踱去，下属看着范大人脸色不佳，上去急问：“大人为何如此焦灼？可有什么为难之隐？”范仲淹看看下属，也不好意思启齿，欲言又止的样子，下属猜到了八分：“大人您莫不是为甄姑娘烦忧？说来听听，又或许在下可以为您排忧解难？”范仲淹一听只得一五一十告诉了下属。这下属瞻前马后的本来就机灵，鬼点子不在话下，他听了摸摸脑袋呵呵一笑：“大人区区小事，何须烦闷，我当什么大不了的，您修书一封给接任的您的魏介魏大人，让他给甄小姐赎身，并暂时住他府上，等您妥善治理好这边的事宜，再去他府上接回来甄小姐，岂不是两全其美？这魏大人断然不敢不从。”范仲淹一听是个好主意，情急之下修书一封，顾不得寒暄，当即直白说出自己有意于金莲小姐，当时许诺娶她做妾室，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绝不能失信于女人，望魏介先救她于水深火热。信中道：“庆朔堂前花自栽，为移官去未曾开。年年忆著成离恨，只讬春风管领来。”这魏介是个聪明人，收到信后；当即能揣摩出大人的想法，摆着君子成人之美的原则，放下手头事务，立刻带着手下去青楼解救小萝莉。此时金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魏介到达的时候，他到处找金莲，一个打杂的女仆告诉他金莲被扔到了柴房。他让女仆前面带路去找寻，不一会走近，看到柴房地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女子，面无血色，惨白的小嘴唇咧着一道道小血口，鸨母正恶狠狠的怒骂：“来人啊！把她丢到乱坟岗去，别死在这里晦气，”话音刚落，几个人便来抬，七手八脚的抬起她，刚要出门去扔，魏介此时走了进来，他看到被抬的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蜡黄的脸依稀是金莲的眉眼。他的随从怒喝：“魏大人在此，谁敢撒野？来人；把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押入大牢。”老鸨一听吓得魂不守舍，可是她毕竟久混声色场中，见惯了大风大浪，男人这种生物，是没有哪个好看的女人解决不了的。她顿了顿嗓子；便一扭三摆走过来笑逐颜开：“哎呀！是什么风把魏大人刮来了，有失远迎啊！快请上座，快请上座……”而后扯着公鸭嗓子对着楼上喊：“姑娘们、还不快下来迎接魏大人……话音刚落，呼啦啦走下来一群穿红挂绿，脂粉厚重的女子。被抬着的金莲听见魏大人，就知道救星近在眼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虚弱的喊到：“魏大人，我是金莲、救我……”说完便昏死过去。魏介上前一看这还了得？他断喝：“范大人的人你们也敢菲薄，吃熊心豹子胆了，来人——将这不知轻重的老鸨，拉下去重责五十大棍。”鸨母一听脸吓成猪肝色，赶紧跪地磕头如捣蒜：“魏大人老身该死，看在我一把老骨头的份上，饶了我吧，您大人有大量。”而后又吩咐下人：“来人备礼，”下人很快拿来两封银子，看上去数目可观，紧接着对魏介道：“大人若不嫌弃，请赏下人买酒吃，老身老眼昏花，得罪了金莲姑娘，念在我一时猪油蒙了眼，饶过我这一次，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以后再不敢冒犯金莲姑娘了。”魏介一看拿捏的火候到了，正色道：银子就免了，奉范大人之命给甄姑娘赎身，卖身契给我。”鸨母一看这架势，人是留不住了，所谓民不与官斗，她也不敢狮子口大开，魏介只用了区区几百两银子，便为金莲赎了身。眼下这姑娘孤苦无依，也没有亲人可投靠，范大人一时半会来不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只好先抬回自家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