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风波
这男子假意看相,柳娘自是不信,也客客气气地说着委婉拒绝的话。但男子怎会作罢,他起身缓步至柳娘身边。
此时门外护卫听得响动冲了进来,原本昏暗的房间也因外面光线投进来而敞亮不少。
护卫们都知晓少夫人乃是仙门中人,因此武功身法不知比他们高出多少,这些护卫仅是给外面的宵小看的,减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即使是这样防范,仍有人不知好歹找上门。
“你们出去罢,这里我能应付”柳娘扬声道。
几个护卫其实一进来已经感觉到了有些承受不住的威压扑面而来,正是头疼欲裂,便听从少夫人吩咐退至门外,将门再度关上。心中也不免担忧,但此时身处府外,老爷不在身边,他们也无法化解当前险境。
柳娘此时在床内亦是不安,早已把孩子抱在了怀中,生怕这妖怪来抢孩子,而且自己的功力明显在他之下,若是硬抢,自己怕也不是对手。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危急关头,一道声音喝道:“赤九,你这夜半闯入别人母子所居客房是何用意。”
柳娘听得声响,掀开帐子下得床来,向窗外望去,皎皎明月下,是两个身影,一个年纪稍长,约莫跟柳娘差不多大,另一个则是一个年轻人,身形似曾见过,柳娘仔细回想,才记起,这不正是今日赶路茶坊中坐着的水蓝长衫男子,但见他此时一身简便单衣,不复之前穿着繁复。背着月光容貌也不甚清晰。
而立于窗前五步开外的就是近来名声在外的千年狐妖赤九,只是这名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这赤九本是狐族最有望得道升仙的,但却是一个混不吝的,在妖界没有敌手,听闻异相之说,又不知是从何得知异相极可能是近期出生的婴孩,便来到人间四处骚扰,百姓被祸害的叫苦不迭。更怪异的是,被查看完的孩童会在当天夜里丢失不见,你说是他抢走的,但却又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说他冤枉,又是在他查看孩子后不见的。
自此坊间流传出一句话:“赤九赤九,白日四处游,夜间抓人走。”
说来奇怪,这赤九确实以前也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此次孩子莫名不见,他的嫌疑确实最大,甚至都觉得是他抓了孩子去提高修为。因此,家家户户莫不将他视为洪水猛兽,近日谁家若是诞下孩子,也不敢再大摆宴席,而是尽量不声张,悄悄把孩子生了,然后送往仙门,看是否能够有仙缘得仙门护佑。慕容家也是只得此法才把孩子送走了。
“不知是仲羲道长,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虽是说着客气话,可这妖怪甚至连动都纹丝未动。
”赤九,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了,这母子二人是我仙友的妻儿,我近日定不能让你把他们母子二人害了去,你若是现下离开,你我下次见面还能安然一桌。但若是你今日必要惊扰这母子,我定是拼得性命也要保住这母子的。”
“仲羲老儿,今日这孩子我是看定了,你若是识趣就马上离开,不要多管闲事。”赤九亦是淡淡道,声音中透着阴鸷。看来是装都不装了,直接喊人老儿了。
此时气氛已是剑拔弩张,突然听得一和缓声音道:“赤九,莫要再在此处胡作非为,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捉回天庭斩妖台,以绝后患。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此时月上中天,在月光照耀下一身影显现,正是今早茶坊中打落赤九银针的紫衣男子。
一直以来赤九都十分淡然自若,一切都不能入眼般,但该紫衣男子出现后,明显能感到他周身一紧,正襟危坐的模样与方才的漫不经心形成鲜明对比。
“仲羲老儿,算你厉害,居然把他请来了,我今日就不与你一般见识了,一个小孩而已,今日不见,来日再见便是。我看与这孩子有缘,赠他一物。”说罢便消失不见,慕容晓只感觉周身突然被一团红色瘴气笼罩。这团瘴气缓慢渗入身体消失不见了,小臂内侧显出一个红豆大小的朱红一点。同时身上落下一张纸来,上面写着:“与君初相逢,似是故来人,来日再相见。”这妖怪动作极快,再抬头已消失无踪。
柳娘拿着这张纸条只感觉一阵无言。知道的是这妖怪想抓了孩子去长修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姑娘写的情书呢。
窗外刚刚闪现的紫衣男子此时也落到仲羲仙长面前,他恭敬作揖,声音仿若隔世清寒般道:“仲羲仙长,我奉家师之命,前来助你化解今晚劫难。”
“感谢仙人屈尊来此地解救于我,带我向你师父问好,但仙人也看到了,这妖怪今日这样说,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此母子二人是要去往我极仙宗,此番路途遥远,唯恐再生变故,仙人能否帮老儿将这母子二人护往我宗门之处。我改日再前往仙师那儿登门道谢。不知仙人意下如何。”
“仙长所言甚是,我也正有此意。”紫衣男子声音清泠道。但此时这句话却是让柳娘母子二人松了口气。
柳娘立即唤来门口值守的护卫,让其到掌柜的那儿再开两间天字号房间。
安顿好两位贵人后。柳娘也回到房间安然躺下,一夜好梦。
清早,阳光透过窗纸照入房间,已是天亮。
柳娘抱着慕容晓来到楼下客堂,便看见昨日紫衣男子正在用朝食。大家对于仙人的态度都是非常敬畏的,独他一人居于客堂正中,男子与其说是进食,更像是入定。看到柳娘抱着孩子下来,他点头示意,柳娘在仙门两百余年,对于仙人她也是有幸得见的,但是对于仙人的容貌却从未看清过,于是,她亦点头,抱着孩子安坐桌旁。
“不知仙人该如何称呼,此番路途遥远,也麻烦仙人了,以后我们也好报答仙人。”
“报答不必,仙界都称呼我为静渊。”
“静渊仙君,此次前往极仙宗,劳烦您费心了。”柳娘感激道。
“不必,我到此地来,就是为了止住这妖怪在人间作乱。”静渊君的声音仍是清矜。
当柳娘在和仙人聊天时,慕容晓也抬头看向昨日救了他们的仙人,他看不见仙人面貌,倒不是像现世的马赛克,其实仙人轮廓都能看清,但就是笼着一层薄纱般,五官亦是可见,这相貌放到现世必是能迷倒众生的级别,只可惜看不清,模糊一片,要是能看清就好了,慕容晓不无遗憾地心里道。如果慕容晓早知这日后看清的代价,怕是打死也不会发出这句感慨了,此为后话,暂且不说。
客堂中他们安静下来用早食,昨日若虚仙长和年轻仙士也出现在楼梯口,正往客堂而来。
柳娘立刻抱起孩子迎上去道:“若虚仙长,此此感谢您出手相救,不然我母子二人不知会是何情形。”
“柳娘不必如此见外,你我二人早已熟识,况且子唯兄早在前几天就亲自到青阳峰上拜托于我。我必不会出差池,否则也无颜再见他了。”若虚仙长应声说道。
一行人用过朝食后,就到门口马厩取了马车启程。十几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到得下一作城池名为墨城。还没进得城门,便看到饿殍枕藉、哀鸿遍野,最可怕的是路过一家人,男子直言要把孩子直接杀死,只因这孩子不知是不是沾染了瘟疫。
“这墨城是我们去往青阳山必经之地,现在城内发生瘟疫,此景象实非修仙之人所忍见,待我去看看是何境况。”若虚仙长声音低沉道。
说完便见仙长去往城门处,与那守城门的官兵交谈。
官兵只管不放人进入,但今日得见仙长经过此处,就仿佛见到了救世主般,只想一股脑把灾情都告知。
原来这瘟疫是昨日突然爆发的,前几日都还无恙。该如何治是毫无办法,自古以来,瘟疫一旦来袭,便只能束手无策了,只能把染病的人先隔离开,城门外搭了数十个临时帐篷,与染病之人有过接触的都暂时呆在城门外帐篷处,外城人不得再进入墨城。
听得这些,若虚道长便折返回到柳娘一行人身边。大家此时都满怀希望地看向静渊。
静渊被大家看的一愣,他虽是仙君,却是不能插手凡间之事,此番来凡间一是为按照师父嘱托帮助仲羲仙长脱困,二是为捉拿那害婴妖怪,只待找到他为祸人间的证据后就可立即将其捉拿,送至天庭斩妖台。
大家见仙君并未出声,只能失落低头,另寻他法。确实,仙君若是想要出手自会出手,若是不出手自是有其顾虑,切不可强求。
慕容晓在刚刚已经听明白了他们所说。对于瘟疫,在古代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他回忆了一下以前备考期间看过的关于瘟疫相关的内容,再看看这些城边流民的状态,有发病的直接大口大口吐血,再这样下去必将不久于人世。他只记得控制瘟疫最重要的是要抢占先机,很明显,这座城池反应不够及时,发现时已经是错过了控制的最佳时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