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23 心结
巫师的交通方式向来对伊莱娜不算友好,幻影显形让伊莱娜抽痛的小脑袋变得又痛又晕。尽管她放轻了步伐尽量当心,但是进门的时候她还是弄响了门铃,惊醒了墙上的布莱克夫人。布莱克夫人照例骂了几句,不过伊莱娜没心思听。她和比尔合力拉上了帘幕,成功消灭了这所屋子里最大的噪音来源。
尽管布莱克夫人在得知她心爱的小儿子雷古勒斯的悲伤故事后沉寂了一段时间,不再随意尖叫,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尖酸刻薄地辱骂凤凰社成员。伊莱娜凭借自己的“泥巴种”血统,光荣地成为了布莱克夫人最讨厌的住户之一,仅次于有一点“毛茸茸的小问题”的莱姆斯,并和几次试图偷卖布莱克传家宝的蒙顿格斯打成平手。
她把菲利普送的松糕递给比尔,让他分给大家吃,然后她连行李和墙上的家养小精灵的脑袋都顾不上了就上楼去了。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自己扑倒在柔软的床垫上。
“……她有点头痛,我上去看看……”
“……行了,阿拉斯托,吃吧……”
“……怀尔德说不准就是吃了这些才头痛的……”
“……我们还是接着说斯多吉这件事吧……”
她依稀听见了餐厅里说话的声音,但是她觉得她变得格外迟钝,她花了好一会儿才猜出是哪些人在说话。
上楼的路显得格外的长,她的脑子迷迷糊糊的,完全是在凭着本能行动。
她连外套都没脱就倒了下去,好一阵她才重新找到平衡。她甩掉了自己的鞋子,试图将自己的头移到枕头上去,结果挪动的时候还压到了自己的头发。她伸出一只手放在额头上,试图通过按压太阳穴来缓解头痛。
“莱娜,莱娜,先起来好吗?”伊莱娜听见有人在她耳边不停地喊她,她只好顺着背后的力道坐起来。“把这个喝了吧,我加了蜂蜜和薄荷。”
热茶味道确实不错,薄荷让她觉得脑袋都没有那么沉重了,蜂蜜让她觉得没有那么郁闷。她伸出手从比尔手上端过茶杯,小口小口地捧着杯子喝甜甜的热饮。
“来,把外套给我。”伊莱娜听话地伸直右手,比尔配合地抽走右边的袖子。伊莱娜又把茶杯换到右手,好让比尔把左边袖子脱下来。
“谢谢你,威廉。”伊莱娜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道谢。喝了茶后她竟然有点困了。
比尔把茶杯从她手中接过来放在床头柜上,臂弯里还挂着她刚脱下来的外套。他挥了挥魔杖,窗帘就合上了。
一个午觉显然可以有效缓解头痛,至少喝了热茶入睡的伊莱娜在起来后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她坐起来,用魔杖拉开了窗帘,发现她的行李箱安静地躺在衣柜边上,手提包被放在梳妆台上,外套被搭在椅背上。
床头柜上没有她睡觉前喝剩的半杯茶,想来是因为里面加了魔药,比尔怕她醒来以后喝了茶又睡过去。伊莱娜把身上的紧身裙和长筒袜脱下来换成了一条宽松的格子长裤下楼去找水喝了。
“亲爱的,你好些了吗?”莫丽和克利切正在准备晚餐,土豆和胡萝卜正在排着队等着被削皮,一些青豆正在从豆荚里跳出来。莫丽看见她就连忙放下手中的奶油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烧。
“我已经差不多全好了,估计是今天幻影移形太多次了。”伊莱娜享受着韦斯莱夫人的关爱,笑眯眯地回答她。
“先吃点松糕吧,晚饭还要过一会儿才好。桌上的饼干别吃,里面有我为埃罗尔准备的补药。”莫丽谢绝了伊莱娜要帮忙的请求,把她中午带回来的松糕递给她吃,一边打发奶油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她:“你们今天中午吃得怎么样?”
“感觉应该不错,不过我没有吃太多。”伊莱娜全身心地投入了甜点之中,菲利普送的这个相当美味了,奶油很香甜,草莓也很新鲜。她咽下最后一口甜点,说道:“我们在餐厅碰见了我的……妹妹。”
“你一定挺高兴的,你上次还说好久没见她们了吗?”不过话一出口,韦斯莱夫人就后悔了。上次伊莱娜提到她的妹妹还是在暑假里销毁挂坠盒的那天。那天可没有太多美好的回忆。
伊莱娜和莫丽想到了同一件事。她压下了脑海中有关那个“里德尔-杰拉尔丁”的回想,用尽量镇静的声音回答道:“我的妹妹们确实是小天使。”说完,她还朝莫丽微笑了一下。
真是奇怪,微笑好像比她想象的要容易,脸上的肌肉好像突然拥有了自己的意识,知道怎样在大脑充满负面情绪时对着爱你的人摆出一个完美的表情。
“你的继父人还不错,乳脂松糕就是他送的吧?”莫丽看上去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这让伊莱娜也在暗中松了一口气。
“是的,菲利普挺和善的。至于我妈……也许我们的关系在今天有了重大进展?”伊莱娜拿出手帕擦了擦手,走到水槽里把勺子洗干净,装作玩笑地说道。
“真的吗?”莫丽追问道,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我们拥抱了一下,她还跟我说了‘好久不见,伊莱娜’。”伊莱娜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好像听见斯多吉的名字了。他怎么了?”
莫丽叹了一口气,把《预言家日报》递给伊莱娜,说:“我们怀疑他中了夺魂咒。”
伊莱娜低头看向报纸:
【斯多吉·波德摩,现年三十八岁,家住克拉彭区金链花公园2号,日前在威森加摩接受审判,被控于八月三十一日非法侵入魔法部并企图实施抢劫。波德摩被魔法部的警卫埃里克·芒奇抓获,芒奇发现他在凌晨一点企图闯过一道一级保密门。波德摩拒绝为自己辩护,被判两项指控成立,在阿兹卡班□□六个月。】
“梅林啊!那他现在清醒了吗?还有上诉的可能吗?”伊莱娜想到阿兹卡班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能性很小。而且我们怀疑他还没有清醒,因为他没有为自己辩护。金斯莱正在打听更多的消息。”比尔和韦斯莱先生刚刚走进来,韦斯莱先生补充道。
“那一级保密门是指什么?量刑这么重?”伊莱娜追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爱米琳在打听。”韦斯莱先生说。
“你好点了吗,莱娜?我之前感觉你好像有点发烧。”比尔关心道。
“我好多了。谢谢你的茶,威廉。”伊莱娜抬头对着比尔露出一个微笑,朝他递了一下纸盒,问:“你们吃松糕吗?味道真的挺不错的。”
韦斯莱先生欣然应允,比尔则朝饼干伸出了手,伊莱娜迅速把饼干移开了。比尔疑惑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伊莱娜不给他吃饼干。
这时,西里斯和莱姆斯也进来了。西里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捻走了三片饼干扔进嘴里,伊莱娜都来不及阻止他。
“谢了,莫丽,这饼干味道真不错。”西里斯满意地拍掉了手指尖的饼干屑。
“西里斯,那是我准备的猫头鹰粮。”莫丽说道, “埃罗尔一直不肯吃猫头鹰补药,我才想办法把药掺进饼干里。”
眼尖的伊莱娜注意到卢平和比尔悄悄缩回去的手,这让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猫头鹰补药?!梅林的臭袜子啊!”西里斯猛地开始咳嗽。
“别担心,上次我去买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小男孩也误食了它,老板说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的。”逃过一劫的比尔开始一本正经地忽悠西里斯。猫头鹰补药是他和伊莱娜下班后一起去买的,伊莱娜知道根本没有什么“误食了猫头鹰补药的小男孩”,全是他编的。
“那会有什么不严重的后果吗?”脸色极其诡异的西里斯和仿佛洞察了什么的卢平异口同声地问道,只不过一个声音急切一个关心下带着平静。
“晚上失眠是肯定的。还有四肢可能会发痒,因为你的身体会以为自己需要长羽毛,忍过去就好了。对了,多跑腿送信可以加快药效的消退。没事的,不用担心。”伊莱娜和比尔对视一眼,后者对伊莱娜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真诚地安慰起了暂时被惊讶和担忧封印了智商的布莱克大少爷。
伊莱娜一直很疑惑,难道只有她觉得比尔和双胞胎其实是最像的吗?很多时候,比尔、乔治和弗雷德活像三胞胎,比如打趣珀西的时候,或者逗自己开心的时候。他们都喜欢开玩笑说俏皮话,对恶作剧都挺感兴趣的。
伊莱娜还记得她把帕特里克·威廉姆斯的事告诉朋友们以后,比尔和查理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帕特里克的头发变成了荧光橙色,庞弗雷夫人和麦格教授把咒语试了个遍都变不回来。整整一个礼拜,帕特里克都脸色阴沉——虽然他一直不爱笑,但那个礼拜真是他的脸色和斯内普教授的袍子一样黑。他还不得不带个帽子什么的,因为他不想在魔药课被斯内普教授讽刺并赶出地窖。伊莱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诡异的联想,但是她那天晚上梦见自由女神像从石头变成了真人,而且她手里的火炬是用帕特里克的头发做成的。
伊莱娜常常(一般是在她心虚的时候,比如前年她剪了比尔的头发之后)暗自庆幸比尔没有双胞胎兄弟,不然他一定也会和双胞胎那样调皮捣蛋。毕竟孤身一个人去冒险时候可能只有半个胆子,但是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就可以凑成一个完整的胆,本来不敢做的事情现在也敢了。当然如果有三个人,就有一个半胆子,太阳底下上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情了。想到这里,伊莱娜突然明白赫敏、罗恩和哈利三个人是怎么从一年级就可以开始和黑恶势力斗智斗勇的了。
又扯远了。
伊莱娜觉得要不是比尔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又没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他八成也会像双胞胎那样对级长啊、学生会主席啊这些荣誉不太在乎的。他现在就不太在乎。如果他在乎这些,他也不会选择当古灵阁的解咒员,对吧?当然不是说解咒员不好,解咒员可以挣很多钱,可以出国旅游,古灵阁不论是长期看来还是短期看来都不会倒闭,这份工作还是很有保障的。当然解咒员风险还是挺大的,可能一不小心就会中什么危险的诅咒,对刺激没有一点的期待的人可不适合这份工作。但是如果真的想要追求辉煌,魔法部才是最好的去处,不是吗?尤其考虑到现任魔法部长的能力,想要追求辉煌的年轻人还是很有前途的(愿梅林保佑珀西)。
不论是从一个普通的魔法界公民的角度还是朋友的角度来看,伊莱娜都认为比尔如果选择了魔法部一定会大有作为的,只要他不像韦斯莱先生那样故意被人打压。比尔能力出众,最重要的是他很擅长和人打交道,这也是伊莱娜最佩服他的一点。他上学的时候就很有威信,不然也不会被选为学生会主席。比尔取得了一些妖精的信任,没有多少巫师能做到这一点。伊莱娜就做不到,因为她不擅长也不愿意把不喜欢她的人通过交往变成朋友,然而所有的妖精都对巫师怀有恶意。如果比尔在魔法部,他对协调各方不同意见肯定会起巨大的作用。
但是比尔并没有选择魔法部,他显然愿意选择一种更加自在随性的生活方式。不过魔法部也不用太过伤心,它失去了韦斯莱家的一个儿子,但是得到了韦斯莱家的另一个儿子。毫无疑问,珀西不像比尔那样长袖善舞、善于变通,但是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对于工作很认真很有热情。唉,想到珀西,伊莱娜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莫丽指挥着她的丈夫和儿子来帮忙做饭,并且派遣伊莱娜端着小碟子去到罗恩的房间给埃罗尔喂小饼干吃。本来他们是准备把埃罗尔放到五楼布莱克夫人的房间里和巴克比克作伴的,但是埃罗尔不愿意,他格外喜欢罗恩和哈利的房间。
埃罗尔已经很老了,伊莱娜记得比尔上学时就是埃罗尔在送信。那时候埃罗尔还不像现在这样老是动不动就撞在玻璃上。虽然埃罗尔不是一只聪明的猫头鹰,但以前他还是很有活力的,每次伊莱娜去猫头鹰棚,埃罗尔就会凑过来要吃的;他还常常主动请缨要帮伊莱娜寄信,如果伊莱娜没有选他而选了其他的猫头鹰,他就会生气地啄伊莱娜的手指。不过埃罗尔不太记仇,十分钟之后他又会开开心心地从伊莱娜的手心里吃饼干了。
埃罗尔开开心心地吃完了这碟小饼干,叽叽喳喳地围着伊莱娜飞了几圈,还差点掉到地上去了。
伊莱娜端着碟子回到餐厅的时候,比尔指着西里斯的手背认真地对他说他可能要长羽毛了,卢平还忍着笑问他有没有想要送信的冲动。但是显然西里斯的智商也逐渐回笼,他怀疑地看着比尔和卢平,不肯相信所谓的“副作用”。
“哈利还好吗?赫敏写信告诉我哈利很不开心。”伊莱娜打断了三个格兰芬多男人正在进行的“谁是医生”的游戏,问起了今天的父子谈话。
“唉,哈利心情很不好。学校一大半的人都认为他是说谎精或者疯子。要是换成我,也不能保证自己的状态比哈利好。我们只好劝他冷静一点,有烦心事一定不要自己扛着。”卢平说。
“而且哈利还被那个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关了禁闭。呵,魔法部的爪牙!”西里斯冷笑了一声,听起来有点像某种犬科动物的咕噜声。他突然又露出失落的神色,说:“哈利急切地想知道我们的工作做到哪一步了,伏地魔怎么样了。他还在报纸上看见了斯多吉·波德摩的事情,可是我什么也不清楚,根本没法告诉他。”
“你本来也不应该告诉他这些!”莫丽气鼓鼓地说道。
“大脚板,耐心一点。往好处想,至少现在没有人遇害,除了可怜的斯多吉。”卢平温和地安慰起了他郁闷的朋友。
“我觉得等我们调查清楚了那道‘一级保密门’,我们就可以大概知道神秘人最近在干什么了。”比尔说。
“而我们现在只能耐心等待。”韦斯莱先生说,好像给这个话题画上了个句号。
晚饭后,伊莱娜先是心不在焉地弹了一小会儿布莱克家那台过于奢华的老钢琴,然后又随手从箱子里拿了一本书,心神不宁地坐在沙发上翻看。
《童年》?高尔基?
名字不错,希望是一本记录美好童年的书。
伊莱娜·怀尔德小姐怀着期待的心情打开了她人生的第一本前苏联小说,期望从书本里汲取一些快乐的能量。
半个小时后,怀尔德小姐气鼓鼓地合上了书,书页发出的巨响把屋子里的其他人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伊莱娜?你还好吗?”韦斯莱先生问道。
“我没事。”伊莱娜挤出了一个微笑,深呼吸了几次,试图保持平静,“就是这本书,太让人不好受了。”她刚才看到第四章开头,就已经很生气了。她看到主人公阿廖沙的外婆在上帝面前祈祷,她就忍不住感到心酸。她垂头丧气地给其他人讲了主人公阿廖沙悲惨的身世:早逝的父亲、痛苦的母亲、专断暴躁的外祖父、善良却总是挨打的外祖母等等。她把书递给了颇为感兴趣的韦斯莱先生,决定还是早点回房休息。
回到房间,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毫无精神地洗漱。洗完脸后,她打开手提包像找被自己冷落了大半天的新手机,然而包里那本最后塞进来的相册十分碍事,她只好把它抽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在手提包里一顿翻找,终于在即将暴走的时候找到了那个小小的金属盒子。
Fine,除了移动运营商,并没有人找她。
显然,怀尔德小姐还没有彻底从头痛头晕中恢复过来,不然她就会保持冷静,记起两个月前她刚来格里莫广场12号的那天曾对自己说过,聪明的女巫要善用飞来咒。
她合上手机,余光瞥见了梳妆台上那本相册。伊莱娜都不记得自己上次打开相册是什么时候了。她在霍格沃茨拍了不少照片,但是毕业后进了大学也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根本没有留下什么照片,除了大学毕业照。
相册紫色的封皮都有点褪色了,伊莱娜翻开相册,看见了多年前她用钢笔写在扉页的一行小字:“E. A. 怀尔德私人物品,未经允许,请勿翻阅。”
她忍俊不禁地摸了摸一行稚嫩可爱的笔记,仿佛看到自己皱着眉头认真地书写的样子。嗯,有点傻气。
伊莱娜要是足够聪明,就应该把相册从中间打开,那样她就可以看到一整页的魔法相片,相片里面的小人都在快乐地活动着。可是某一种不可言说的心情指使着她翻开了相册的第一页。
第一张照片是刚出生几个月的她,在摇篮里安稳地睡着,金色的头发打着可爱的小卷;
第二张照片是她一岁的生日宴会上照的,她头上带着纸做的王冠,正兴致勃勃地去吹蜡烛。雷蒙德和杰拉尔丁站在她两边抱着她,但两个人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第三张照片是杰拉尔丁蹲在地上和她说话。她们在家附近的湖边上,微风把伊莱娜的白色小裙子的裙角吹起来,母女俩深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伊莱娜一时分不清照片里那个穿着印花无袖背心和喇叭裤的年轻女人到底是谁了。她觉得那只可能是自己,因为她从未在杰拉尔丁脸上看见过如此温柔的笑容,可是她迟钝的大脑又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孩子。
但如果那是杰拉尔丁,这……怎么可能呢?这张年轻、充满爱意的面庞和今天中午伊莱娜在餐厅里见到的那张精致冷漠的面庞重合在一起,让伊莱娜觉得头晕目眩。
坐在梳妆台前的伊莱娜,无言地盯着镜子。镜子里有一张她很平时很喜欢的脸;但是今天她突然发现这张羸弱、美丽的脸和她母亲的脸无比相似,相似到让她觉得很陌生。同时她又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她是第一天才知道她和杰拉尔丁长得像吗?
她感觉耳边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在不停地低语:“你是我完美人生的最大耻辱。我生的三个女儿中,只有你是古怪的、不正常的、疯疯癫癫的怪胎……怪胎!”
镜子里的脸——伊莱娜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她还是母亲——在对她说话,形状姣好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来的话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扎进了伊莱娜的心口。伊莱娜觉得太阳穴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她将手里的照片朝镜子里那张不知道属于谁的脸扔过去。然后她又拿起手边的口红,颤抖又急躁地把镜子里的脸涂掉了。口红完美的切面因为她粗鲁的动作变得粗糙不平,边缘挂着许多细小的碎屑,整个膏体都被拦腰折断了。
她看着镜面上的一片红色,竟然暗暗感到一阵发泄后的痛快。但是这种快乐转瞬即逝,悲伤、愤怒与自我厌恶排山倒海而来,重新淹没了她,让她几乎没法坐稳在椅子上。她低下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崩溃地哭了起来。口红从梳妆台上滚下来,在地毯上留下一道刺眼的污渍。
她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她母亲这样厌恶她?
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母亲不像赫敏的母亲那样爱自己的女儿?
为什么梅林和上帝要这样捉弄人,给渴望正常的母亲一个不寻常的女儿?
为什么伊莱娜·怀尔德是杰拉尔丁的女儿?
既然成为了杰拉尔丁的女儿,为什么还要赋予她魔法的天赋?
要是她只是一个没有魔法的……
【你知道的,她讨厌魔法。你对于她来说就是怪物。】
伊莱娜在心里对自己说。
【所以不管你多漂亮、多聪明、多优秀、多么惹人喜爱,她都不会喜欢你。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她早就抛弃你了,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在乎她?】
【你太可悲了。】
【有这么多人喜欢你、爱你,你为什么还要在乎那一个人的看法?】
【继续你的生活吧。看看你所拥有的。】
伊莱娜不断对自己说着畅销心灵鸡汤里的金句。但是这些在平时让伊莱娜获得顿悟的语句却毫无说服力。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凭什么?为什么?
我以前那么爱她。
我都这么好了,她凭什么不喜欢我?
她为什么非要爱我?我又为什么非要得到她的爱?
那颗好强的心在伊莱娜的胸腔里像疯了似的跳动着,拼命地为这具被激烈的情感所统治而逐渐感到不堪重负的瘦弱身体输送氧气。她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各种情绪在她的身体里肆虐,超过了她所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