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第二份兼职
二人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陈默进入后座立即关上车门。
高歌站在那愣了两秒，终于意识到后座是雇主的地盘，保镖应当坐前面去，只得打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出租车启动，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钻进风雪里。
陈默拿出手机，点开最上面那个聊天窗口，里面是刚才和高歌整理合同时的聊天记录。她点开高歌的头像，竟是个皮卡丘，眉头紧蹙，警惕又认真。
这形象，乍看和高冷的学霸有点反差，但仔细看那电耗子的表情，又觉得很贴他本人。
点进他的朋友圈，里面空无一物，于是陈默发去一条消息。
大黑狗：朋友圈不可以屏蔽老板。
陈默的微信昵称是“大黑狗”，因为把“默”字拆开就是黑犬。过往很多人看到这个昵称都会愣一下然后向她投去奇怪的目光，但陈默不在乎，只是个昵称而已。
同时，前座传来了新消息的提示音，高歌整个人却无动于衷。
大黑狗：？
铃声又响了一次，高歌依旧坐在前面纹丝不动。陈默等不了第三次，抬起膝盖顶了顶前座的椅背，高歌整个人立刻颤了一下，终于低头看向手机。
高歌：没屏蔽。
陈默这时才发现，他连昵称都没有，真是无趣。她扯扯嘴角，指间飞快打字。
大黑狗：刚才在醒酒？
高歌：我没有朋友圈。
大黑狗：不信。
身为现代人，谁还不知道分组可见仅聊天不让TA看这些小伎俩。陈默讪讪想着，眼前突然亮光一闪，黑暗中前排递来了一只亮着屏幕的手机。
高歌的脸在那团微光后面，隐约可见下半张脸，他耷拉着嘴角，一副被冤枉的表情。
咋的，被误会还委屈上了？陈默无语，只好接过他的手机。
之前草草翻过他的手机，眼下她也没有任何窥私的意图。陈默硬着头皮，例行公事般点开高歌的朋友圈，真如他所说，里面什么都没有。
于是陈默关掉屏幕，用手机戳了戳高歌的胳膊，还给他。
高冷的学霸，和蔼的老师，私下里的酒蒙子，社交网络上的一片空白......陈默盯着那只皮卡丘的笑脸，突然觉得她根本就不了解高歌这个人。
这十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总感觉，他并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
***
越是临近春节这种合家团聚的热闹日子，高歌就越觉得没意思。不过这些年里，他早就习惯了这份孤独，毕竟他还有酒。
高歌是晚上九点过喝的酒，没喝几罐就倒下睡了，直到隐约听见门铃作响，这才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醉意已经消失，签合同的时候他竟有些回光返照般的清醒，但脑子深处始终昏昏沉沉。在风雪里，陈默靠近身侧挽住他胳膊的瞬间，晕晕乎乎的脑袋里甚至还有点不算真实的小开心。
以上，都是酒精的作用，他对自己说，眼下的任何感觉都是虚假的，都不算数。
这时，被紧紧攥在手里的手机又响了一下。高歌垂下沉沉的脑袋，看见锁屏上又弹出一条陈默发来的消息。
大黑狗：我的朋友圈任何时间任何人都可以看。
她随即又发来一个表情：你懂的.jpg
高歌呆了一下，甚至没察觉到自己嘴角浮起了微醺的轻笑，他好像确实懂得她要说什么。
于是他很顺从地点进了陈默的朋友圈，瞬间体会到一种五彩斑斓的充实感。
她不分清晨午夜地抒发着愉快甚至是幸福的情绪，她的身影出现在世界各地，在无人的山巅和云海合影，在幽深的水下拥抱色彩斑斓的鱼群，在繁华都市的一角品尝下午茶，在巨大的宴会厅里庆祝生日......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各样的人，每张照片都在散发着真切充沛的快乐。
每张照片里，陈默都在笑。
这样热闹幸福的人生，让高歌突然心动，却又觉得陌生。
退出陈默的社交空间，高歌瞬间意识到，后座上的人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悲惨可怜任人欺负的少女了。
如今的陈默和她所在的世界，是他无法触及的。
明明刚才还觉得欣慰，眼下又体会到一点小小的失落。这时，手机又响了一声。
大黑狗：我是不是比你大方多了？
高歌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迟迟没有回复。
大黑狗：明早陪我去冬宝寺采风，之后我们可以顺道去冬桂山看雪。
高歌看着她发来的消息，微微张开嘴，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陈默，早就比他大方得多了。
手机接着又响了一下。
高歌低头看去：大黑狗拍了拍你。
大黑狗：你好无趣哦[白眼]
高歌有点懵，她是在说他没有设置“拍一拍”的内容吗？她真的，在聊天时竟然展现出先前未曾流露过的小小可爱，这令他突然想起了最初记忆里的那个少女。
这时，后座传来轻轻的笑声，他感觉陈默又用膝盖顶了一下他的后背，令他心头一颤。
她好像把脸贴了过来，隔着厚厚的椅背小声说：“你拍拍我呀。”
高歌只好顺从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两下那穿着吊带裙站在黄昏沙滩上长发飞扬的可爱头像，只是如此，他感觉指尖已经开始发烫了。
紧接着，聊天框里弹出了一行字——
你拍了拍大黑狗的屁股，说宝贝我还要。
后座随即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高歌感觉整个人麻了，心里甚至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可恶，她为什么总在他开始纯纯心动的时候把他拽进午夜场。
***
出租车在酒店门外停下，陈默收起笑，径直走进酒店大堂。
高歌只得收了伞，大步跟在她的身后。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公主的侍卫。
他有点恼，但又觉得有点甜。
“陈总！”大堂里的夜班经理不顾脸上的倦意，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陈总辛苦了！我刚过来交班就听说了晚上的事，哎，真是让您受惊了，今后我们一定会继续加强客房的安全管理！”
听他又提到这事，陈默便停下脚步问：“之前帮犯人订酒店的那个人，身份信息查到了吗？”
经理面露难色：“咱们已经协助警方查过了，预订的所有身份信息都是用的被你逮到那个人的，而且是个新注册的账号，没有做实名认证，就连网络ip都是做过处理的虚拟地点。”
看来背后主使一直躲在暗处，很精明了。
“您看，安全起见，今晚需不需要给您换个房间？”
“可以。”陈默说完，转身朝电梯走去。
新开的套间在同一层，为了保护隐私，陈默并没有让客房服务员帮忙“搬家”，而是转头看向了高歌。
“帮我一起收拾。”
没有询问，不是征求同意，而是笃定的要求，是命令。
高歌很想声明，这不是合同上约定的工作内容，却碍于开不了口又懒得抬手，只得淡淡点了一下头。
其实他也没真的想过要拒绝她。
走进客房关上门，陈默开始收拾满屋子的工作资料，高歌则被指派帮她收拾衣物和日用品。
很快高歌头就大了。
他不知道拖鞋毛巾吹风机这种日用品明明酒店里已经提供为什么她还要自备，他更不知道陈默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衣服，明明有些衣服看起来相差无几，不过就是有的颜色深点有的浅点，有的长点有的短点罢了，真是搞不懂。
她来住酒店，仿佛带了一个家过来。
高歌站在衣柜前，将它们一件件叠好放进箱子时，忍不住开始幻想陈默穿上它们的样子。
很快他就得出一个结论，陈默无论穿什么都好看。
衣服整理完毕，高歌看了眼衣柜深处，脸上顿时有点热，那里还有好多内衣等着他收拾。
他怎么会忘记，陈默的内衣很漂亮，而且把她包裹得圆润诱人，光是看着就令他难以自拔，更不用说解开的那个美妙瞬间了。
他呆呆站在那懵了几秒，觉得自己那装满废料的大脑里又开始恍惚起来。
高歌强迫自己冷静，总之，以他们的尴尬关系，擅自帮她收拾这些，不太好。可是转念一想，他现在只是个听命雇主的打工人，不该过多遐想。
“高歌。”
这时，陈默走了过来，雷厉风行地说：“别忘了卫生间里还有......”
说到一半她停住了，循着高歌的视线看向衣柜里，随即冷着脸轻轻笑了一声。
完蛋，她什么都懂了。
“卫生间里还有些护肤品，你把它们分好类，放进收纳盒里。”陈默果断抬手推了一下他的胳膊，“剩下的衣服我来收拾。”
高歌被她推进卫生间干活时，心脏依旧砰砰直跳。
***
夜里三点，两人推着几只大箱子悄无声息地沿着走廊去到了新的房间。
一切安顿妥当，高歌抓准时机，迅速打着手语告辞：我回去了。
陈默言辞客气：“辛苦了。”
高歌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这回陈默没有像往常那样突发恶疾一般撩拨他了。
她大概是真的困了。
正要转身离开，陈默却叫住了他：“你把我的睡衣放在哪个箱子里了？还有护肤品，吹风机，拖鞋，今晚都要用的。”
她有点无助地看着眼前几只没拆开的行李箱，又抬眼看向高歌：“它们都在哪？”
三点了，你不困吗？
高歌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一口气吊在嗓子眼，却只得伸出手一边指着箱子一边比划：护肤品和吹风机在这里，睡衣在这里，拖鞋在那个箱子里。
“哦，好。”
精致美女的脸上终于有了满意的笑容，她在箱子旁边蹲下，抬手敲了敲箱子，扬起脸追问：“是这个吗？我睡衣在这里？”
高歌无奈，只好走回她身边，蹲下将箱子拉到眼前，迅速打开帮她翻找起来。
毕竟是他归置的，就帮到底吧。
循着记忆在衣物的海洋里翻找，高歌很快便看到了那叠真丝睡衣的影子，他指指那处，示意陈默自己去拿。
“咦？这是......”
陈默抽出一套睡衣，却盯着它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因为她一不小心连带着扯出了另一件。
那是件薄纱质地，几乎透明的吊带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