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名假名
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小旅馆,这里原本就是乌兰的地盘,老板娘当然也是他的人。
兵分两路。
“开诚布公地谈谈,”西夕十指交叉,仅仅盯着何周兮。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何周兮坐在她对面,表情有些踌躇。
他当然有异能力。
不然他不可能逃得出来:上位阶级费尽周张建立的疯人院,哪里是这么容易逃脱的?
可他真的应该和盘托出自己的底牌吗?真的就如此信任这个认识不超过一天时间的女人?
人的信任永不恒定,所以何周兮此时冷静下来,隐隐后悔自己太快地将自己的底交了——而他甚至还不知道女人的名字。
他越想越觉得懊悔,脸色便更冷了,撇到一边去。
西夕觉得小孩真是反复无常,跟粤地的秋天一样。
她开诚布公道:“不用有顾忌,我不会把你卖了,你又不值二两钱。”
卖了你,我该去哪里找疯人院的人才?
何周兮想了好一会儿:“我可以告诉你。”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这个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吗?”
西夕歪了歪脑袋:“严格来说么……确实只有一个人。不过你这么问的话。”
她平静地喊了一声“影一”。
于是这次,何周兮看清楚了。
那个脸色冷淡、永远将目光投在面前女人身上的男人仿佛流体一般从西夕的影子中走了出来。
影一道:“这小子八成是在骗你。”
西夕无所谓道:“随便,我只要我想要的……你有没有骗我,我不是也没和你计较吗。”
“……”
她果然意识到了什么。
气势汹汹的男人败退了,他沉默片刻,道:“我只离开十分钟。”
西夕很不耐烦似的挥挥手,影一推开门走了。走之前,回头看了眼何周兮。
那目光跟要杀人一样。
何周兮想起了乌兰之前跟自己露出的那个阳光开朗的微笑。
于是他努力地咧开嘴,露出一口森森寒牙,笑得挑衅又找打。
影一:“……”
高大男人把门狠狠一摔,走了;隔着门还能听到他大踏步的声音,仿佛他不是离开,而是赶着去大润发杀鱼。
“你俩什么时候掐起来了?”西夕纳闷。
何周兮怎么回答?说自己就是看这个男的不爽?
好在西夕及时给他找了借口:“算了,反正他就那样,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重新看向何周兮:“两个条件,还有一个呢?”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张三。”
“……我想知道的,是真正的,你的名字。”
何周兮深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肺部被填满之后,他慢慢把气吐出来。如此的前调动作,他说话时显得尤为郑重。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重要。
西夕有些不解。
她支着下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呢。结果只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一个代号而已,没必要必须得知道吧?”
何周兮又露出了他们初见时执拗倔强的表情,他说:“我想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而不是只有一个虚假得不能再假的名字,让我心脏抓住的,只是一片空落落的月光。
西夕被他眼里那种不达目的死不休的执拗给镇住了。
她咂了咂嘴,怎么说呢。
进入游戏以来,她还没有和别人说过自己真正的名字。唯一给过承诺的维特摩尔,现在也还没有与她再见。
虽说是游戏,但西夕现在所处的世界之开放真实,几乎让她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工作。
游戏系统没有给她任务、也没有给她任何金手指。她一个人前进,就好像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真的活过另一次人生。
这样的生活,有没有真实感?有没有代入感?
真实感肯定是有的。只是仍然有时候觉得虚幻,自己和这个世界好像隔着什么——隔着什么呢?
现在何周兮说出来,西夕琢磨了一下,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世界上,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就好像所有人和虚拟人物打交道:而不是和她一样。
可她明明就是在做自己啊。
她道:“我是西夕。”
“西方的西,夕阳的夕。当然,我不建议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场景,短发下的桃花眼眼尾翘了起来:“毕竟喊我全名,就跟在笑‘嘻嘻’一样,怪怪的。”
何周兮说:“西夕?”
她“哧”得,真笑起来了,不知道哪里戳了她的笑点。结果她笑,何周兮也笑,看上去傻呆呆的。
“别笑了,我就知道你听了会笑。”西夕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瞪了他一眼。
何周兮紧急止住笑,有点委屈:他笑并不是因为……
下一秒,西夕的话就又把他从不乐中拖了出来。
“我的名字,你知道也就算了;出去不要和别人说,他们都不知道我的真名。”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她的真名吗?
何周兮睁大了眼睛,嘴角抿出一点笑来。
西夕说完,觉得安抚工作已经差不多了。幼儿园老师也没有她这么尽职尽责了!
她重新十指交叉,回归商业模式道:“说说吧,你的异能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