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扣

“自从我侥幸活下来之后，我就到处流浪……”

凡道：“然后我就流浪到了这里来，当时的我身无分文，差点就要饿死了。我心想那不能啊，饿死在这里也太磕碜了。”

西夕想我就听你胡扯。威尔星那边离首都星岂止十万八千里，你飞船啊还流浪到这里。

胡扯的王五继续编：

“所以我就找了份工作，被辞退之后又找了几份工作……最后我就到这里面来了。”

“至于这张脸，”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被辞退太多次，都要上黑名单了，所以找人给我换了一张脸。”

他说得云淡风轻，不知道的还以为换一张脸是多容易的事儿。

他问：“你怎么认出来我的？”

接着咧嘴做了一个很凶的表情：“看看我，这么有威严，一般人都不敢直视我的吧！”

“而且你怎么也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西夕：“……”

她道：“这就说来一言难尽了。”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的经历和你差不多。唉，我也没想到我能活下来，混进了星盗的飞船之后我趁机逃跑了。”

凡心想我就听你鬼扯，你当初就算好了别人死了你都能活下来吧。

西夕脸不红心不跳：

“这一年里我风餐露宿、几次都差点死了。最后我来到了这里，勉强找了一份工作。”

“我的脸和你一样，也是这么变了的。说到怎么认出来你……”

她叹气：“我就说吧，和你一样地人实在不多，一眼就能认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说得倒是真的。她一眼看到这个工作人员就觉得眼熟：哪怕身形、年龄、样貌都对不上，但只要说上一句话，她就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那个一年前突然消失了的王五同学么。

她毫无两人一年没见、最开始相处也没多久的自觉，和人勾肩搭背上了：“看看我俩多有缘分！一眼就能认出来！你呢，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态度很是亲热，立志拉近两个人的关系。

……就是不知怎么回事，脚下好像传开了飒飒的人造凉气。

西夕果断无视，又不是秋天了，还怕冷不成！

凡被她勾着肩膀，侧头看了她一眼，很无奈地发现这个女人似乎真的没有半点男女大防的意识。

当然，他们两个现在明面上的身份都是男的，就那么走也无所谓。

可是不知怎么的，西夕身上似乎有一种味道。他刚才就是靠着这味道认出她来的。

他道：“直觉吧。直觉告诉我认识面前这人，我想了想，我认识多少人呢——八成就是你了！”

她身上有一种味道，凡此前从未想到，这世上有一个人，居然能散发出这样的味道——无法形容。

但嗅到的时候，会想到星星。

宇宙中冰冷的星星，璀璨地放光。凡想，如果它有味道，一定就是这样的。

他捏了捏鼻子，不自在地偏了偏头，看到那张普通的脸离自己很近，于是笑了一下。

西夕听了他的回答，不知道信还是没信，点了点头，问：“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其实如果在这里的人不是凡，那她就要暴力直入了；这不是王五在么。

凡回答：“守大门呢。”

“能进去里面不？”

“可以是可以，但是——”

“你还记得你欠我什么吗？”

那可是整整一亿星币啊。

普通面容的工作人员沉默片刻，脚底下抹油：“那个你是谁啊，我们不认识，我要走——”

西夕笑嘻嘻地勾着他脖子，把他扯了回来。

笑容十分和蔼地问：“你确定是想要赖账吗？”

凡：“……”

他有气无力地松口：“好吧，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帮你。——可怜我这份刚找到没多久的工作了啊！”

西夕心想拉倒吧你，还工作，你这套衣服就是现偷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想进去里面。怎么样，带我进去，你之前欠的债——”

“一笔勾销？”

“不，给你抵扣一千万。”

“才一千万，”王五嘟囔，西夕遮眼看他，“干不干？”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