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屠熊
王清渠跑出去很远才停下来，呼啸而过的寒风也浸凉了灼热的耳廓，额头也沁出薄汗。心脏急剧跳动的声音在她耳边放大。她躬下身，手撑在膝盖上，平复因奔跑消耗体力而带来的剧烈喘息。
过了一会，体力恢复了大半后她才起身，环视周边，试图寻找些枯枝带回去升火堆。
她向前走了几步，在一堆枯叶前停下来。
“这是……捕猎陷阱？”她自言自语，“难道这附近有猎户？”她蹲下身，打算扫开这堆落叶一探究竟。
她耳朵一动，猛然间听见一声低沉的兽吼在背她后响起。她汗毛直竖，当机立断之下身形暴退，脚后跟在雪地上划过一道深深的痕迹，同时右手抽出腰间的照影剑用力向那畜生掷去，力道之大，隐隐带着破空之声。
只见那剑直插在那畜生的腰侧，大量的兽血喷涌而出。然而刀剑入肉的声音未落，那畜生因剧痛而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从原本的四肢着地变为前肢抬起，后肢着地，也让王清渠看清了它的样子。
是只巨熊。浑身毛发黑的发亮，此时因被她激怒而根根竖起，让本就肥硕的躯体看起来更大了一号，大张的兽口也让口中的獠牙暴露无遗。
不过一息，它便重重落地，弓着脊背就冲着她的方向猛烈地冲撞过来。
而王清渠早就等着这一刻。只见她膝盖微弯，身体微微前倾，待那畜生冲到她面前一跃而起就要扑过来时，双腿一蹬就向它身侧滚去，右手紧紧抓住正插在巨熊腰侧的照影剑，顺势将它拔了出来。
而巨熊腰侧的血洞则是向外溅出更多的鲜血，洒了她一头一脸。
但她却顾不得擦，因为那熊明显被激怒的更深了，迅速扭过身子发出怒吼，就要向她咬去，巨大的熊掌也高高举起，爪子发出寒光狠狠地拍过去。
王清渠冷静的可怕，她攥紧剑柄，内力灌注其上，用力地往那畜生大张的口中一戳。
“噗嗤”、“刺啦”，两道闷声响起。
只见照影剑从那畜生的口中扎了进去，整个洞穿了熊首，剑尖从它后脑勺露了出来。巨大的熊影一僵，轰然倒地。沉重的身躯深深砸在雪地上，让地面微微震动，陷进去巨大一片。熊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染红一大片。
而王清渠的肩背生生受了那畜生一掌，震的她感觉五脏六腑都感觉移了位，喉间一痒便吐了口血。她突然感到力竭，右边膝盖一弯，就跪在了雪地上，眼前阵阵发黑。
看来内力还是得省着点用。她一边想着，一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试图赶走眼前那片时不时闪过的黑影。
不知道林如许咋样了。她勉强撑起身子，抬起手用力地擦干净唇周残余的血迹。走到那巨熊旁边，用力地将照影剑拔出来，跌跌撞撞地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此时，在云杉密林的另一边。林如许见王清渠一时半会没回来，便自己拾了些枯枝，生起了火堆。他从随身的包袱中拿出一个胡饼架在火上烤，想着等王清渠回来便能吃上了。
本是些力气活，他做起来却不紧不慢，一派闲适淡然的模样，让烤饼这个动作都变得雅致起来。
不一会儿，胡饼就烤的金黄焦香，他眉眼间浮现出一丝愉悦，还未来得及褪下，一丝轻微的地面震动便让他心神一凛。
出事了。他扔下胡饼，朝王清渠离开的方向迅速跑过去。
没跑多久，就看到王清渠跌跌撞撞的朝他走来的身影。刚松一口气，却又因她身上浓烈的血腥气，那口气又提了起来。见状林如许赶紧上前搀住她。“怎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有人袭击你吗？”他语气不复往日的平缓，暗含焦心。
王清渠摇头，抬头看向他说道：“我没事……不是人，是熊。”她接触到林如许焦急的目光，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杀了那畜生，身上这些不是我的血。但也被拍了一掌，无甚大碍，调息一会儿就好了。”
林如许听完沉默不言，却将她拦腰抱起走回去。
她这回没再挣扎，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抱着。眼皮却有些沉重，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在因走动而一晃一晃的惯性之下，眼睛一闭竟睡着了。
林如许回到火堆旁，将她轻轻放下，托起她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拿出一张手帕替她仔细地将脸上的血液擦干净，又从胸口衣襟处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丹。
手刚要上前掰开王清渠的嘴时，她的眼睛却睁开了。她看着他的手，说道：“我自己来吧。”然后起身把药接过去服下，再闭上眼，盘腿打坐调息。
林如许见状也不打扰她，默默地起身将刚刚扔在一旁的胡饼捡起来放好，再从包袱中拿出另一个开始烤。
待胡饼冒出香气时，王清渠已经调息好了，睁开眼看向他。兴许是火苗太过灼热，将附近的空气都烫的微微扭曲，再加上木炭因燃烧而冒出的烟气，让她看不清林如许的表情。
“没想到你做这些事动作还挺娴熟。”她有些意外。
林如许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拿着胡饼走过来递给她，说道：“烤好了，吃吧。”然后在她身边坐下来。
王清渠接过胡饼后扭头看向他的侧脸，却发现他没有脸上任何表情，身体也好像微微有点紧绷。
怎么又生气了？她有些不解，又有些无奈。
“清渠。”林如许出声道，但是没有转过身来看她，“我是不是很没用？”语气略带低落。
王清渠有些吃惊，愣了愣神，然后才连忙安慰道：“怎会作此想？若没有你，我们此刻还在集市里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呢。”
但她的话并没有安慰到林如许，她见状赶忙转开话题，说道：“刚刚我在那边看到了捕猎陷阱，这附近兴许有猎户，我们吃完赶紧去看看吧。”
“好。”林如许答道，然后终于转过身来看向她，问道：“清渠，你的伤有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王清渠回答，“不过……原本内力已恢复了有七八层，现在又跌回五成去了。看来最近得省着点用。”
“嗯。”林如许起身，将火堆熄灭，把包袱拎在手上，说道：“事不宜迟，边走边吃吧。”
两人沿着刚刚那条路走去，却发现倒在地上的那头巨熊已经消失不见，雪地上留下了一条又长又深的痕迹，一直蜿蜒到密林深处。
“有人拖走了。”王清渠眉头紧锁。二人对视了一眼，旋即加快脚步沿着拖行的痕迹往里追去。
一刻钟后，他们便看见了一座小木屋，屋子里还亮着烛光，显然是有人在。待走的更近些，就看见那头熊巨大的尸体便躺被随意的丢在院子里。
“啪嗒。”木屋的门打开了。
二人的注意力被吸引，抬眼看向木屋门口。
只见一位披着蓑衣，毛发皆白的老者走出来，见二人站在他家院子里，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看着有些疑惑，问道：“你们二位是？”
没等他们回答，他便注意到了王清渠身上的血迹，“原来是你杀了这头畜生。”他继续说道，语气笃定。
“这位老丈。”王清渠上前抱拳行了一礼，刚要开口继续说话，却被那老者打断，“莫要寒暄了，料想你二人也是想要借住一晚，看在你帮我杀了这头畜生的份上，便借给你们暂且歇个脚吧。门我就不关了，里面只有一间客房，将就一下吧。”说完便转身从院子后门离开了。
二人目送老者的远去，直到老者身影消失不见，林如许方才开口对王清渠说道：“既如此，那我们就进屋吧。”
“嗯。”王清渠答道。
尽管这座木屋从外面看着甚是简陋，但里头却干净雅致，正堂内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四个方向还分别放着长条的木凳，角落里还有个小火炉，火炉之上还架着个铜壶，正微微冒着水汽，闻起来像是酒。
林如许上前将铜壶取下放在一边，防止酒液烧干。王清渠则被墙上的字画所吸引，其上只画着寥寥数笔，却能叫人看出是一片冰湖，冰湖之上还坐着个人，在冰面上挖了个小洞正在垂钓。隐约能看出那人披着一身蓑衣，虽然只露出一个背影，但却能看出正是那位木屋的主人。
字画上还题了两句诗，王清渠正要仔细看时，却听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旁边的林如许念道：“宁做昆仑垂钓翁，不学人间逍遥客。嗯？还有落款。”
正待他要上前去仔细查看时，却听见身旁的王清渠说道：“落款是，裴芝筠。”几乎用的是气音，话尾还带着为不可查的颤抖，仿佛在极力忍着剧烈起伏的情绪。
林如许身形一震，瞪大双眼，猛地回头看向她，却发现她此时无悲无喜，面无表情。他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拉她的衣袖，刚碰到一片衣角，王清渠却身子一转，像一道闪电一般打开门冲了出去。
“清渠！”他口中急急地唤她的名字，也跟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