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这宫里的人，真是个个心怀鬼胎，也不知沈括会如何招架。

若他输，凭沈钧蛰伏半生一朝得势，想来定是容他不下；若他赢，那沈钧也好申得安也罢，这宫里但凡参与者那都是要万劫不复的，何况她只是一个无甚背景任人拿捏的宫女。

无论将来他二人谁输谁赢，眼下若是完全替沈钧做事，春雨便是前车之鉴。且他日事成，沈钧不会留下如此大的把柄在她手里，若是不成，她也不过是枚弃子。

宋梨如此想着，蓦然面前春雨的脸幻化成自己的，腰背仿佛也跟着隐隐疼了起来。

她一阵心惊，后背覆了层细密的冷汗。

是她太心急了。

不论他们叔侄二人如何争斗，她当下最要紧的，该是如何借他们的手让自己爬的高些再高些，爬到一个旁人不敢轻举妄动，将来有一日他们之中不论哪一个威胁到自己，都有能力与之抗衡的地位才是。

“依你所见眼下该如何？”正同春雨无声对峙的绿窈突然出声询问。

“想必是有何见不得人的难言之隐，”宋梨收拢思绪凑上前，站在绿窈身侧，“奴婢记得每一位入宫宫女都有登记造册，不若查一查她家中是否有知晓内情之人，或是，有何钱财往来。”

绿窈瞧了她一眼，带着几分赞许。

春雨却突然挣扎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猛的抱上绿窈的腿，仰头瞧她，满目恳求，“姑姑，好姑姑，看在你我同在娘娘身边这许多年，莫要再查了。”

“既知一同侍奉娘娘许久，你就当明白我同娘娘是一条心的。”绿窈拂开她的手。

“如此，姑姑就是非查不可了。”春雨的神情陡然决绝起来。只是还未曾来得及有所动作就已被宋梨反手按在了地上，连带嘴里都让她塞了只鞋。

相比在宫中做惯了细活的春雨，宋梨出生清贫又常替家中做活，力气并不算小，加上春雨挨了板子行动不便，更是挣脱不开。

原本端坐着的绿窈看着春雨嘴里塞着的绣鞋，再看看宋梨的脚，表情有一瞬间的撕裂。

“绿掌事，奴婢这也是一时情急怕她自戕才…”

“无碍，亏得你眼疾手快。”绿窈从腰间摸出块新帕子，不自然的抹了抹嘴，“你且在此处盯着，我去唤了嬷嬷来。”

“是，奴婢明白。”

目送绿窈出门，宋梨松了手，把鞋从春雨嘴里拿出来重新穿上，随后拍了拍她的肩，“别急着寻死，我知道你的主子是谁，谈谈？”

“和你谈？”春雨不信任的瞥了她一眼。

“不和我，难道指望我们王爷亲自来这腌臢地方救你一个小小奴婢？”

春雨听她提起沈钧，眼神都亮了几分，“王爷是不是吩咐你来救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会如此薄情。”

薄情？这可不是她一个小宫女该用在王爷身上的词，除非…宋梨下意识看了一眼春雨的肚子。

“王爷，总是惦记你的，”她顺着春雨的话说下去，“只是眼下情形尴尬，皇上又对王爷虎视眈眈颇有怀疑，他不好为你做什么。”

“我是自愿为他做这些的，他说了只要我熬过这劫，将来就许我位分！”春雨语气激动起来。

“嘘，”宋梨比了个轻声的手势，“你且告知我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王爷命我先接手你的任务，还特意交代让你安心，不多时自会有人接应你出去，保你衣食无忧。”

“姐姐，你说出去后我的腿还能治好吗？我还想伺候王爷。”春雨握住她的手。

“会的，会的。”

宋梨清楚沈钧不会留春雨的活口，虽说这编瞎话委实有些心虚，但好歹是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听着了，且她这套说辞也算是圆了一个将死之人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