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二天的考试也浑浑噩噩的度过了，没有让人意外的转变。只是温展被昨天物理大题影响心情，很晚才睡着，导致考英语的时候差点睡死在考场上。
结束的时候都到了黄昏，夕阳倾尽她最后一点温柔，把橙色的光晕铺满整个走廊。这是这一周以来温展唯一感到轻松的时刻。她站在走廊尽头眺望远方的人间烟火。
这样轻松明媚的时刻，她居然想到秦友柏。
温展问自己，是喜欢他吗？
应该是吧，不然为什么她即使穿着校服，也格外注意内搭和鞋子的干净整洁。为什么她明明睡眠严重不足，却还是舍得牺牲掉午睡时间去洗头。
然而这很快被温展一票否决。
她重视穿搭和干净，不是因为担心被他看到，而是她本身就是那样的人。她变好不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而是她本身就值得和应该成为更好的人。
可是她依然没法控制住只要有秦友柏的场合，她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分班后她无数次碰上有趣的事情，都在遗憾无法第一时间讲给秦友柏。
甚至她会在脑海里幻想秦友柏的反应。可惜高中没有电子设备，他们不任何平台的好友。于是强烈的分享欲，只能被温展硬生生掐掉。
那么他呢，他喜欢我吗？
这是温展的第二个问题。
温展不止一次怀疑过，当然也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的自作多情。
在他看到她的那刻情绪由高兴转变为不知所措的时候，在他在食堂遇到她时好心递给她一双筷子的时候，在他深深的注视着她眼里丝毫没有其他的时候，在昨天碰到她后跟王霄拉拉扯扯的时候。
有没有那一刻，他是喜欢的。
到底是喜欢，还是百无聊赖中的消遣。
她很想问问他，但她忍住了。她也不再去想，不再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她怕这一丝一毫的分心，都会动摇她根基不稳的未来。
温展从窗户的倒影里看见她的脸。具象化的憔悴。
好累。
刚考完试的学生们，带着满身的疲倦穿梭在教室里。搬书，恢复考场，打扫卫生……
班里依稀传来小声交谈的声音，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卧槽这回英语题出的太变态了，听力我啥都听不懂。完型也死难，你敢信我选了九个b。我服了。背的作文模板考场上全忘完了。”高扬帆扯着嗓子跟班长搭话。
“尤其是TMD那个阅读理解，我真的我真的，我写的时候一直犹豫a还是c。然后我就寻思之前做过的题跟那有点类似，那就选c吧。结果，我靠，我下来问他们，全都选的a。气死我了。”高扬帆激动的直拍大腿，生怕有人注意不到他。
“完蛋了，我上不了一百三了，这次一定是我的最低分，绝对是滑铁卢。郑晓峰不会放过我的。”
乔瑜从他旁边路过，听见他说的话后猛翻了一个白眼。白眼翻回来的时候，刚好跟座位上的温展对视。她对温展撇撇嘴，露出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温展心里冷笑一声，整个二班谁不知道他高扬帆英语一直都一百二三。
温展心如死灰的坐在位置上，她东西很少，所以搬的很快。她端坐在忙碌的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温展木愣愣地用纸巾擦桌子，来回用劲时，木桌的倒刺刺痛了她的手指。她低头把倒刺拔出来，想来这桌子也是身经百战。擦到一半看见郑老师一脸怨气的进了班。
“吵什么呢？考完试这么开心？看来考的不错啊同学们。我是不是要准备领奖了？”郑老师缓缓走上讲台，把书重重的摔在讲桌上。
砰的一声，班里鸦雀无声。
“来，班长去拷答案，看看都考的怎么样。英语有几个一百三，数学有几个满分的。”郑老师气的火气上涌，脱了外套扔到一边。
“浮躁多长时间了？就静不下心。我反复强调第一次月考的重要性，重要性，还敢给我考成这个样子。”
“我改你们的卷子，气的手机我都拿不稳。讲了几百遍的题还能错。估计你们数学也考的够呛。我听你们高老师说，大题，成片成片的空白。学狗肚子里去了？”郑晓峰扫视一片，准备进行无差别攻击。
温展在底下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的叠好各科卷子。在这种时候，她向来不希望有任何的存在感。
“guarantee不认识，我反复强调这是高频词汇高频词汇。passive跟positive分不清，瞎胡写。in the five grade都改不出来。”郑老师走下讲台，从第三排桌子上随便抓了一张卷子，“看看，看看，语法填空能给我错四五个！！！”
班长拿着u盘不合时宜的进班。温展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砰砰砰跳个没完。郑老师倒是怒极反笑。
“来，黑板拉开，答案拷上去。我非得看看今天能有几个笑着走出去的。”
拷答案的等待时间里，温展仿佛身在油锅中煎熬。她既希望自己能躲一时躲一时，又希望能早死早超生。
答案被拷上去。
打开是一片空白。
两秒钟后，密密麻麻的字浮现。
开门就是英语，温展上来就翻到了阅读理解。文章读的很不通顺，好几篇都没有完全看懂。
“abcac,cacbb……”温展低头看自己的答案，“acdbd,dcaba.”
那一刻好像心跳都停了。
但是她在一瞬间反应过来，“错了错了错了，现在对的是听力。”于是她长舒一口气，“妈的吓死我了。”
在她畅快的对完整张英语卷子觉得正常发挥没有什么拉分点之后，突然听到前面爆发一声巨响，连郑老师都贡献了目光。
被关注的人强压着嘴角的笑容，把风光让给了自己的同桌。他同桌一脸幽怨，“高扬帆除了作文只扣了三分。”
一句话让郑老师一天的阴霾散了个干净，“哎呀，看看人家高杨帆，真是要杨帆啊。这才是我的好学生啊。”
“行吧。”郑晓峰长舒一口气，整个人轻松不少，“上自习吧。”
老师走了以后，答案还是照常对。只不过温展这个大怂包不敢面对，低下头干自己的事了。
开学这么长时间，这是她离绝望的迷茫最近的一次。
不是叛逆不是狂妄，只是她很厌倦如今的生活。在她的幻想里，她应该是个一直都走在路上的人。
她梦寐以求的生活是冲锋衣配工装裤再登上皮靴，坐在皮卡车的驾驶座上满世界乱跑，旁边坐的可以是她男朋友，也可以是她任何好友。
画面一转，她的长发留长烫成波浪，深红的长裙颜色刚刚好，深一分老气，浅一点轻浮。
温展会踩着五厘米的华伦天奴尖头搭扣细高跟，叮叮当当的举着鸡尾酒穿梭在西装革履的人群里。
最后她回到现实，发现自己的生活里只有做题做题再做题。
其实想来前两种生活方式她也不可能拥有，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普通人的生活注定不可能如此自由。
有时候她忍不住会去想，上了大学会如何呢？大学毕业了会如何呢？
乔瑜的表姐在忙着考公，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齐整的西装背着小书包，像是在一瞬间长大。
过程极其繁琐，四六级，入党，准备笔试，面试。朋友圈跟所有高中生一样发的都是关于上岸的渴望。
十六岁时掉进的湖泊，很多人挣扎到22岁也没能出来。
所以高考是上岸，还是第二次溺水？
她在路上了，答案呢？
温展千百次的告诉自己，高中有多重要，有多关键。她把自己牢牢束缚在笼子里不敢越雷池一步。她牺牲一切爱好一切时间，不敢对任何人上心。
不信来生不信轮回，便只有在此生画地为牢。
反复告知自己未来是美好的，好给挣扎中的自己一丁点激励。
晚自习还是一片寂静。物理老师进来说完“明天中午十二点要出成绩，今晚我改卷子你自习”后就在讲台上面无表情的批卷，时不时眉头紧皱发出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温展宛如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是痛苦的挣扎和延续。她忍不住去想，物理老师叹气的时候，是否改到了她的卷子。
是毫不留情的批了零分，还是看在她洋洋洒洒一大张的诚恳态度下，勉为其难的给她一点安慰分。
灯棒是温暖护眼的黄光，温展却觉得冰凉一片。
这种冰凉持续到了第二天郑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的那一刻。
郑晓峰是个很直率的人，从他单调简洁的穿搭就能看出来。不过温展的注意力全在他手腕上，一块黑色的阿玛尼。
郑晓峰清清喉咙，开口就一句话:
“你有没有考虑过转回文科班？”
温展的心顿时落到谷底。
作者有话说：我的排版到了复制到这全乱了呜呜呜呜。写文的时候一直在回忆我的高中，后来发现我的高中真是单调到可怕…… 人物写的有点太单薄了，准备调转方向回去补充一些细节……卡文卡的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