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徐涟涟认为搬出来住的这一决定,相当正确。
她待在寝室的时间骤减,看沈玉洁都顺眼了不少。
薛怀真是跳古典舞出身的,横扫国内外各大奖项,甚至在家里专门打造了一个练舞室。
因为薛怀真最近在研究傣族舞,舞曲风格和徐涟涟制作音乐风格偏好很合,她专门为薛怀真常练的舞曲重新编曲,在薛怀真练舞时,她就在一旁跟着音响辅以二胡伴奏。
看薛怀真跳舞是一种极致的享受,所以这几天徐涟涟过得相当开心。
得闲的时候她也会接着练习毛笔字,因为基础一般,所以进步很明显,她很享受这种努力就有收获的成就感。
她还好奇那天听到的事情结果如何了,带着“霍之邈”的关键词去搜,也没搜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说明要么没处理好,要么没公开。
这种得不到答案的滋味,对于一个爱看探案剧的人来说不太好受,但也只能忍着,然后尽力忘掉。
天气越来越冷,屋里开着暖气。
徐涟涟穿着珊瑚绒的家居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自己调了一杯热拿铁,翻出《神探夏洛克》重温。
从外面回来的薛怀真被等候已久的霍之邈拦住,“薛小姐,好久不见。”
薛怀真打量了一番似笑非笑的霍之邈,轻蹙着眉,平淡地开口:“九爷,有话不妨直说。”
薛怀真警惕地看着霍之邈,她跟他之间没什么交情,但他跟陆涯是出了名的死对头,哪哪都不对付,事事都要争个一二。
薛怀真不清楚他此番过来是为了什么,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不由地握紧。
霍之邈上前两步,“别紧张,只是送你点东西。”
薛怀真盯着他,慢慢地退后一步,“什么?”
霍之邈注意到她的动作,不再继续上前,转头看向小区里那一幢幢亮灯的高楼,“你住的地方,交通便利,视野开阔,物业管理也好,确实舒服。”
薛怀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打太极一样回道:“跟九爷住的地方比起来,不值一提。”
霍之邈低头笑了两声,“不请我上去坐坐?”
薛怀真眉头紧皱,正要出言拒绝,又见他举起一个牛皮文件袋,“这里有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是关于你母亲的。”
薛怀真的心绪乱了片刻,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是什么?”
霍之邈:“我知道你跟着陆涯的那几年,把当初诬陷你父母的人挨个报复了遍。可是,你还漏一个。”
薛怀真有片刻失神,上手就想去抢他手里的牛皮文件袋。
他立刻侧身退开,将牛皮文件袋换了一只手,距离她两步远,“外边天冷,还是进屋里聊吧。”
薛怀真呼吸变重,侧头看他,并不出声。
霍之邈又说:“你不用担心,只是聊聊。毕竟陆涯疯起来,我也怕。”
薛怀真望着黯淡的夜空仰头深呼吸,清寒的夜风穿透胸腔,冷地她双手紧握。
她不回答,霍之邈也不催促。
不一会儿,薛怀真恢复平静,先是看向他手里的牛皮文件袋,随后再看向他的脸,“跟上。”
薛怀真跟霍之邈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二人一路无言来到门口,她用钥匙拧开门,暖气扑面而来,消散了秋夜的寒意。
薛怀真看着沙发上那个抱着她随手买的兔子玩偶,津津有味追剧的毛茸茸身影,心里一直绷紧的那根弦松懈了不少,“侦探小姐,这回又在看什么呢?”
徐涟涟正看到雷斯垂德探长带着安德森等警员搜索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房间,夏洛克对安德森说出那句经典名言:You lower the IQ of the whole street.
她抱着兔子玩偶哈哈大笑,边笑边说:“《神探夏洛克》的粉色研究,‘整条街的智商都被你拉低了’这句话也太——”
她说着便转过头去看薛怀真,却猛然间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眼前的人。
见霍之邈正往沙发处走过来,她惊地直接站起来,目瞪口呆地问:“你——”
捧了杯热水走过来的薛怀真,随口解释道:“噢他是——”
徐涟涟误以为他二人有什么特别的交情,看向薛怀真,急忙否认:“我们不认识的。”
霍之邈的目光正落在客厅一角还没有收拾干净的练字宣纸上,听了徐涟涟的话后,回头看着她低笑,“不认识。”
薛怀真看了眼紧张兮兮的徐涟涟,又看了眼自顾自坐在沙发上的霍之邈,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
徐涟涟生怕霍之邈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又说:“噢噢,想起来了,我们见过,但是不熟。”
她连忙关了电视,抄起桌上的手机,抬脚就往房间里跑,“我去睡觉了,你们聊。”
霍之邈看着那只被惊扰的小白兔慌慌张张跑回自己的窝,嘴角挂着一点笑意,收回目光将牛皮文件袋移到薛怀真面前。
薛怀真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利落,迅速把水递过去,坐下来急忙拆开那个牛皮文件袋。
霍之邈看了眼桌上那杯还剩三分之一的拿铁,接着娓娓道来:“十一年前,你母亲拿着收集好的证据,被一名醉酒的司机撞死。这不是意外,那司机收了李家一大笔钱。当然,不管是司机还是李家,你都没放过。”
“可你却忽略了,让你母亲出门的人,是在你痛失双亲后,对你非常照顾,且给了你十万做生活费的刘阿姨。”
“这个刘阿姨,也收了李家一大笔钱。只是她没马上离开,看着你痛苦,看着你父母入葬,看着你被指责是罪人的女儿。她陪你度过了一段相当艰难的时光,然后她说她儿子考到了国外的大学,出国前担心你一个人生活不好,特地给你了十万块。”
“你大概不知道,那个被你母亲当做最好朋友的刘阿姨,有多嫉妒你母亲过得那么好。”
“她巴不得你们家破人亡。”
薛怀真看着手中的那些资料,看着那些巨额的转账信息,整个人仿佛被打了一枪一样,心口抽搐般的痛,耳边传来霍之邈的声音,一下远一下近,一下模糊一下清晰。
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在纸上,薛怀真气得浑身发颤,眼前的字也不是字,而是一个个正在啃噬她血肉的蚂蚁。
霍之邈起身看了眼徐涟涟那间紧闭房门的卧室,随后开门离开。
正在房间里裹着被子滚来滚去的徐涟涟,收到霍之邈的来电时,还不敢马上伸手去接。
纠结了片刻,她才接起电话,“……喂?”
霍之邈:“侦探小姐,从刚才的语言动作你应该能推测出来,我跟你的真真姐并不熟。我今晚借故过来,是想见你。”
他如此直白的一番话,听得徐涟涟脸颊发烫,支吾半晌才说道:“你……你别叫我‘侦探小姐’,很奇怪欸……”
霍之邈偏偏故意道:“好的,侦探小姐。”
徐涟涟羞恼地站起来,“霍之邈!”
霍之邈得逞地笑了两声,“我回去了。你最好出去看一看你的真真姐,她可能状况不太好。”
徐涟涟一惊,立刻挂了电话,开门冲出去。
看到坐在沙发上,快把手里的纸捏碎,哭得双肩颤抖的薛怀真,徐涟涟立刻走上前,担心地问:“真真姐,你怎么了?”
“别碰我!”薛怀真用力推开想要抱住自己的徐涟涟。
徐涟涟没有防备,被她推倒在地毯上,“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只是想——”
薛怀真回过神,看见被自己推到的徐涟涟,脸色骤然一变。她扔了手上的纸,急忙伸手去扶,“涟涟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好。有没有哪里摔到?”
徐涟涟起身,坐到薛怀真旁边,“我没事。真真姐,你别怕,我在这儿呢。”
她说着把薛怀真抱进怀里,轻抚薛怀真的后背。
薛怀真也伸手抱紧毛绒绒的人,伏靠在她的肩上,放声痛哭。
寒风里,陆涯掐了手上的烟丢进垃圾桶,目光锐利地盯着前方的霍之邈。
霍之邈径直往陆涯走过去,故意对他露出讶然的表情,“陆涯,这么巧。”
陆涯冷着一张脸,直截了当地开口:“你跟真真说了什么?”
“说些她应该知道的真相。陆涯,这是属于薛怀真的真相,再残忍,她也有资格知道。”
“那也轮不到你来开这个口。”
“我是好心,你说不出口,我替你代劳。”
陆涯冷哼一声,不认为霍之邈有这份好心。
他费这么大功夫找到那些资料,又有意阻拦自己找到薛怀真,陆涯疑心他图谋不轨,试探道:“你霍九倒是有这份闲心,还当起牵线月老来了。”
霍之邈知道陆涯此话何意,偏偏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似是有感而发地说道:“自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陆涯一拳挥过去,霍之邈立刻侧身躲开,二人打了起来。
左边的林枫急地“嘶——”一声,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右边站着陆涯的总助许杰,见了此情此景头疼地扶额,吩咐身后的几名保镖看着点,别让无辜的路人靠近。
晚间不过九点来钟,路上还有不少行人。
看到人行道上有这么两位身姿颀长的帅哥在打架,又见路边停着两辆豪车,还有左一排右一排的魁梧黑衣保镖,乍看之下还以为他们这是在拍戏,举着手机围观拍摄的路人越来越多。
“这打戏不错啊,秒杀一众影视剧了,哪个动作导演指导的?”
“这是双男主的戏吧?好久没见过这么帅的演员了!”
“是刚出道偶像吗?之前没见过啊。这配置简直是出道即巅峰啊!
“这脸这身材这气质,仙品啊!”
“是不是动作冒险片啊?好奇女主是谁,不会又是周小花吧?”
“现在都流行隐蔽拍摄了?怎么连个摄影机都没有看到?”
……
听着身后这些围观路人的议论,林枫和许杰同样焦急地来回踱步,甚至有两个大胆的路人偷偷问边上的保镖,这部剧什么时候上映,俩男主是谁,女主是谁。
再面无表情的保镖,也被问得快扛不住了。
好在那二位爷也很快冷静下来,谁也没伤到谁,打了个平手暂且作罢。
一个意犹未尽地快步往左走,一个面沉如水地阔步往右走。
二位爷一坐进车里,两位总助和他们各自的保镖们如释重负,有条不紊地快速上车,然后扬长远去。
只留下恋恋不舍,终于反应过来不是在拍戏的围观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