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霍之邈那边的业务交涉进行得十分顺利，一行人中午过后就回到了温泉旅馆。
徐涟涟因为心境开阔了不少，在津州的情绪也好了很多。她早上做完二胡的日常练习，便坐在窗边继续处理未完成的配乐工作。
霍之邈回来的时候，她正在跟周屿通话聊配乐的事情，因为戴着耳机聊得专心，没注意到他从身后走了过来。
他抬手点了免提，扩大的声音骤然回荡在偌大的客厅里。
她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哇——！”
周屿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外扩出来：“小橙子你怎么了？没事吧？”
听到“小橙子”这个称呼的那一瞬间，霍之邈的眼神简直能杀人。
徐涟涟立刻关了免提，“没事，不小心按到免提被吓到了。我们继续。”
霍之邈又点了免提，双手环胸坐在一旁，目光阴沉似海地盯着伸手要关免提的徐涟涟。
她无奈收回手，开着免提跟周屿快速聊完配乐的进度。
见她挂了电话，霍之邈才阴恻恻地开口：“小橙子？”
于是她解释了一番这是自己的小名。他并不想听这个他早就知道缘由的解释，只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叫你？”
“因为……”看着他的脸色，她不好说周屿以前也是这么叫的，思索了一阵才继续说：“……他可能想借此套近乎，让我降低费用吧。”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她义正辞严，“现在的价格，已经是我看在当年的交情给的最低价了，再降我就白干了。”
她这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正直态度，他看着还算满意。
他把人从软椅上拉起来，“去睡个午觉，起来带你去滑雪场。”
她本以为这个“睡午觉”是一个静态活动，结果是一个有氧运动。
午后，梅见滑雪场。
这个滑雪场是霍之邈的私人产业。在他们来之前，滑雪场的管理经理——黎经理，已经根据霍老板的要求，对外宣称滑雪场因需进行安全检查，暂停营业。
赵觅他们都是会滑雪的，一下缆车一行人立刻溜没影。
徐涟涟不会滑雪，所以这一路都是霍之邈陪着她，边带边教地滑。
她虽然一路摔一路滑，但他很有耐心，并不会训斥她怎么这么笨，所以她玩得开心。
不爱运动的人今日运动量很快就达标了，她坐在厚厚的雪地里，跟霍之邈摆了摆手，“不滑了，滑不动了。”
也是巧，她的话音刚落，滑雪场就下起了鹅毛大雪。
她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苏市很少下雪，就算下，也是带着文人雅致的诗情；燕京的雪比苏市的粗犷多了，大雪纷飞的时候是那种绝世大侠远行的豪迈恣意。
但她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凛冽的苍穹下，眼前的景象，有一种世间如旷野之辽阔的磅礴壮观。
徐涟涟抓着霍之邈的手臂站起来，惊叹：“好大的雪啊。”
她兴奋地晃了晃他的手臂，“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是以，他带她去坐了雪地越野卡丁车。
驰骋在旷野弥漫的纷飞大雪里，远吞山光，平探原野，四周幽阒辽夐，是不可具状之美。
绕过山崖雪道的卡丁车最后在一处较为开阔且背风的坡地停下，主驾位的霍之邈摘下面罩和护目镜，问副驾位的人：“好玩吗？”
徐涟涟也摘下面罩和护目镜，语气非常兴奋地说：“超级刺激！这感觉就像是《布达佩斯大饭店》里，古斯塔夫和零为了逃避杀手的追杀，与杀手在雪地里展开——”
他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地吻住她的唇，并加深了这个吻。
这张漂亮的嘴，依旧说不出一句漂亮话。
同样在滑雪场的一行人，间或有人从卡丁车里拥吻的二人身后滑雪而过，除了咻咻的滑雪声，还有调侃的“呜呼——”惊叹声。
雪似乎小了一些。
霍之邈终于舍得松开那双柔软绵润的唇，想说“你能说两句好听的话吗”，但看着那双清凌凌的眼眸，他只微微一笑，什么也不打算说了。
徐涟涟对着他的眼睛，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凝眉苦想片刻后，对他笑着说：“又是津州好风景，落雪时节又逢君。”
霍之邈看了她几秒，也跟着笑起来，随之又吻住她的唇。是一个温柔缱绻的吻。
*
实在玩累了，霍之邈带着徐涟涟回到滑雪大厅。
她知道他一直都在陪自己玩，都没怎么去滑雪，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去玩吧，我自己可以的。”
“真的？”他故意问道。
“废话！”
他轻笑一声，看她走进滑雪大厅才离开。
梅见滑雪场的滑雪大厅高达四楼，有着各种娱乐设施，观景台和品味餐饮的地方。
往常这里挤满了游客，如今只有闲地窝在一起打游戏的工作人员们。
徐涟涟走进去，想给自己调杯热拿铁。
她跟工作人员说了一声后，工作人员立刻把咖啡台让给她，并且跟她说了说一些机器的操作方法。
另外有两个工作人员走过来，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他们现在给她弄，一会儿就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大家对她既殷勤又好奇。毕竟，谁看不出这是霍老板的心肝啊。
陶明昭、姜瑞欣等几人都玩累了，陆续回到滑雪大厅。
一楼大厅里有很多位置，先回来的徐涟涟坐在靠近窗边的圆桌前，桌上放着一杯拿铁和一杯热水，手里的鸡排三明治快要吃完。
他们便都带着餐食热饮，坐在徐涟涟的周围。
姜瑞欣先坐到徐涟涟的左边，正要眼神示意唐蓉坐到徐涟涟的右边，结果就看到一脸淡然的陶明昭坐在徐涟涟的右边。
陶明昭这一坐，徐涟涟都愣了一下，默默往姜瑞欣的位置挪了挪。
陶西嘉挨着二姐坐，唐蓉只好退而求其次坐在姜瑞欣旁边。
跟着进来的还有几个人，他们十分敏锐地察觉到那一桌微妙的氛围。即便那一桌还有几个空位，他们也不靠近，而是隔着她们一张桌子的距离纷纷落座。
姜瑞欣跟陶明昭从来就不对付，这刚一坐下，两人又开始你来我往地“交流”起来，唐蓉和陶西嘉时不时帮腔两句。
徐涟涟听着她们的话当佐料，吃完最后半块三明治，又喝了两口热拿铁。
那是她亲自调配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做出符合自己口味的太妃榛果厚乳拿铁，入口丝滑绵密，浓醇馥郁。
享受完拿铁的香醇，她再端起手边的温水润喉，神情十分闲适。
陶西嘉大概是受不了她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于是对她发难：“徐小姐怎么一直不说话呀？不会是不屑于跟我们搭腔吧？”
姜瑞欣眉头一皱，正要替徐涟涟解围，徐涟涟就一本正经地开口了：“我为楚河汉界，两军交战激烈，暂未分出明显胜负。目前两军稍作休整，想来必有后招。”
陶西嘉、陶明昭：“……”
姜瑞欣、唐蓉：“……”
后面的两桌传来时大时小的憋笑声。
‘咳……看吧，让我说话的结果就是这样……’徐涟涟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喊冤。
到底是在名利场里浸染多年的人，她们很快就装作无事发生地继续闲聊起来，也默契地不再找默默玩手机的徐涟涟搭话。
她们表面一团和气地聊着校园往事，话题越来越有圈子性，尤其是聊到霍之邈相关的事情。
徐涟涟不是一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二姐和霍哥哥最配了。当然咯，”陶西嘉有意无意地看向已经不太高兴的徐涟涟，“现在也是他们最配。”
姜瑞欣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正要说话，霍之邈他们就从外面回来了。
徐涟涟跟工作人员要了一杯冰美式和一支芥末膏，姜瑞欣和唐蓉十分知趣又存心弄出大动静地起身给徐涟涟的身边让位置。
霍之邈自然是坐在徐涟涟旁边，卫海行和冯天旭分别跟自己的老婆坐在一起，赵觅正巧坐在陶西嘉隔壁。
徐涟涟将那杯冰美式推到霍之邈面前，忍着气笑眯眯地对他说：“滑雪滑累了吧，我给你做一杯醒神咖啡吧。”
说着她就拿起芥末膏，对着那杯冰美式挤了至少半管芥末膏。
绿条条的芥末堆在黑褐色的咖啡液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黑暗。
一桌陷入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轻微皱眉的霍之邈身上。
当他们以为他要生气时，他伸手越过那杯怪异的芥末咖啡，端起徐涟涟面前的太妃榛果厚乳拿铁，直接喝了一口。
他姿态优雅地点评：“确实不错。”
任谁都看得出，徐涟涟那杯拿铁是她喝过的。
徐涟涟目瞪口呆，想伸手把自己很艰难才调配好的拿铁抢回来，被他一手按住，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那杯拿铁一口饮尽。
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她虚弱地说：“你知道我调了多久才调出这个味道吗？我只喝了三分之一！”
他放下咖啡杯，继续优雅地赞扬：“难怪这么好喝。”
他说完，把她喝剩的那半杯温水也一齐喝掉。
她被气得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她连忙起身往咖啡台跑去，想借着脑海里还没忘干净的配方，再调出一杯同样风味的太妃榛果厚乳拿铁。
霍之邈朝工作人员打了个响指，示意他们把台面收拾干净，同时让他们把餐单递过来。
赵觅看着霍之邈，笑道：“霍九啊霍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不太合适吧？”
霍之邈将那杯诡异的芥末咖啡往赵觅的方向推了推，“你倒是说说，谁先欺负谁。”
赵觅立刻嫌弃地后仰摆手，“拿走拿走。”
陶明昭不搭腔，安静地喝手上的热牛奶。
姜瑞欣和唐蓉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偷笑。
霍之邈那根本不是“欺负”，是明晃晃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