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兰因絮果,现业谁深
女人迷迷糊糊的睁眼,看着夏非晚的模样,朦胧地叫着“女儿”。
夏非晚熟练的将人扛起,出包厢门的那一刻,又看了看舞池里正在漫步的身影。
只是那身影,自始至终,都没有朝她这边看一眼。
“妈妈,我们回家。”
夏非晚咽下心中的苦涩,将人带出了夜色。
等车的间隙,走过来两个个子高挑且白皙的男生。
“哎呀,许姐姐今个儿怎么自己来了?都没喊我们?”
男生还想说什么,对上夏非晚愤怒的似乎要杀人的目光,讪讪的闭嘴,小碎步朝夜色里面走去。
夏非晚盯着两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母亲昏昏欲睡的脸,欲哭无泪。
爱情最后,真的会把人变成这个样子吗?
不知道爸爸有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些“少爷们”,他会不会有一刻觉得他们似曾相识呢?
送母亲回了自家的别墅,帮她卸妆,换衣,洗脸,擦身子。
又接好温水,哄着她慢慢喝下一点。
最后将人塞进温暖的被窝,轻轻拍着她,直到对方的呼吸平顺,沉沉入梦。
“苗姨。”
“哎,大小姐,怎么了?”
苗姨连忙放下手里熬好的汤,仰着头看着夏非晚。
“你给我爸的秘书打电话,让她转告他,别忘了,爷爷才刚过世!”
夏非晚觉得自己累极了。
明明家里的灵台都还没有撤下去,他们这些做儿子儿媳的,竟然就去花天酒地,烂醉如泥?
夏非晚此时真想大声质问,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可长时间习惯性的隐忍让她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再忍忍,去了大学就好了。见不到他们,就好了。
翌日一早,夏非晚刚收拾好出来,就看见一个敞开胸膛,穿着黑色西装裤的男人从母亲许舒柔的房间出来。
薛瑾的那句“你和你妈一样,都中了小白脸的毒”犹言在耳,夏非晚只觉自己耳鸣的厉害,体内似乎有一头压抑的野兽在叫嚣着。
她抄起走廊上挂着的挂画就朝那男人砸去,尖锐的棱角顿时划破了男人的胸膛,白皙的肌肤上渗出一丝鲜血,竟让他看起来更加妖艳。
夏非晚无暇欣赏此人的美貌,她只觉得恶心,一想到昨夜他们做的事,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滚!再敢出现在我家,我卸了你的腿!”
夏非晚红着眼怒吼着,那男人早已被吓傻了眼。
他哪里知道,这别墅里除了佣人管家还会有主人。
以往他来的时候,可从没见过这个姑娘啊。
难道是许姐姐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夏非晚身上冒着的杀气可容不得他再多想,只能慌忙地一边扣扣子一边往楼下走去。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似乎又觉得自己受了伤吃了亏,竟被一个小姑娘给吓到了,又住了脚,回头看向夏非晚:“小孩子要有礼貌,我跟你妈也算是好几夜的夫妻了,你得管我叫爸才行。”
说完,连忙开溜。
夏非晚死死盯着门口,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
她一脚踹开许舒柔的房门,从浴室接了一大杯水泼到了许舒柔的脸上。
许舒柔一个激灵被泼醒,看见夏非晚站在旁边还拿着水杯,顿时怒火中烧:“夏非晚你疯了,我是你妈!”
“我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妈!你一天不找男人会死吗?爷爷才去世多久,你们一个个的,到底有没有点良心!”
许舒柔呆住了。
这个从来不愿意回家,一回家甚至连话都懒得说的女儿,竟然一开口就是骂她?
但许舒柔也知道是她做得不对,她只是没想到,昨晚夏非晚竟然没有离开反而住在了别墅里。
她以为她走了才叫了人来的。
许舒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夏非晚早就转身离开了。
烂透了,真是烂透了!
这个家,这个世界,这一切,都烂透了!
夏非晚狂奔出家门,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想赶快离开这个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地方。
*
“你们在说什么?谁爷爷去世了?”
桑榆尧抓着舍友的衣袖,一脸震惊地问道。
“你干什么!放手。”
舍友挣脱掉他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抖了抖衣服,才一脸鄙夷地看着他:“怎么?夏大小姐没告诉你?看来你这个小白脸当的也不怎么样嘛,这么好的安慰她的机会你都错过了,真是可惜啊!”
舍友摇头晃脑,满嘴“啧啧啧”,似乎真的在为桑榆尧可惜。
可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看戏。
桑榆尧强压住自己没去揍他那张欠揍的脸,拿起手机就往外走去。
“哟哟哟,快看看,咱们得小白脸要开始营业了。”
“呵!就他?谁不知道夏非晚爷爷去世那段时间,是艺术班的薛瑾陪着过来的。现在才去,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喽!”
嘲讽的语言还在身后响起,桑榆尧充耳不闻,他拿着手机不断翻看着通讯录,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拨了出去。
“喂?”
夏非晚接起电话,这才发现自己的心情都还没有收拾好。她只能假装咳嗽着,示意自己没事。
但桑榆尧还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哭腔。
“你没事吧?心情不好?”
夏非晚抹了抹眼泪:“我没事。“
“听着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你在哪?我来找你。”
“我......”
夏非晚下意识就想拒绝。
除了薛瑾,她很少在人前表漏出太多自己的负面情绪。
但不知为何,桑榆尧的这通电话,却让她很是欢喜。
要不是他的这通电话,自己一定还沉浸悲伤的负面情绪里无法自拔。
她该好好谢谢他。
“我在萧山南路,这里有点偏远......”
“没事,我现在就过来,你等我会儿。”
半个小时后,夏非晚听见汽车轰鸣的声音隐隐传来。
她抬头望去,桑榆尧半个身子探出车外,招着手大喊着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夏非晚只觉得天地为之逊色,再温暖的阳光也不急眼前人朝自己飞奔过来的身影。
在听到桑榆尧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她的心似乎被丘比特射了一箭,那一处瞬间化作甜腻,充斥着她的心间和大脑。
夏非晚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上桑榆尧了。
是虽然淡了初见时的悸动,但却因为此时此刻此地他的出现,而再一次冉冉升起的更加浓郁的喜欢。
她喜欢他。
她喜欢这个明媚的,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少年。
“久等啦!”
桑榆尧下了车连忙跑到夏非晚面前,额前的头发已经凌乱,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这一刻,夏非晚知道,她算是一头栽进这一汪清泉之中了。
“谢谢你,桑榆尧,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打电话,谢谢你来找我。
谢谢你的出现,让我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你傻啦,谢我干嘛?”
桑榆尧敲了一下夏非晚的脑门,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的泪水,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适当的时间出现适当的人,就是会让对方陷入一种自我定义。
比如缘分。她会认定他们之间有很深的缘分,会觉得对方就是上天派来她身边的王子。
比如羁绊。想要捅破大众世俗给的身份关系,就一定要有一个契机来破坏掉原本的生存环境,从而让两人产生不同与他人的羁绊。
桑榆尧懂这一点,所以他来了。
不管夏非晚此时此刻还需不需要他,但他还是来了,而且赌对了。
夏非晚家的别墅建在凌海市自然风景最好的地段,萧山南路这一段路上,有山有水。
她带着桑榆尧往不远处的萧山上走去,时而蹦蹦跳跳,时而跑到桑榆尧后面推他,让他走快一点。
桑榆尧笑着,突然稳稳地后退了两步。
“夏非晚,我走不动了。”
他说着话,还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面上更加的柔弱无力。
夏非晚连忙道:“你是不是没吃早饭?”
桑榆尧点了点头,瘪着嘴,委屈的模样又开始了。
夏非晚只觉得他可爱,直接抓过他的手,将人带到了景区餐厅。
“喏,想吃什么,自己点。”
将菜单递给桑榆尧,夏非晚便双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从昨晚到现在,所有的阴霾已经被一扫而空。
桑榆尧接过菜单大致扫了一眼,冷不丁地吸了一口气。
“这,这太贵了吧。非晚,要不我们下山去吃?”
“这哪里贵啦?都没有我平时给你带的饭成本高,你快选吧,多吃点,我们一会儿去河边逛逛。”
夏非晚笑着说道,一边将菜单往桑榆尧跟前又推了推。
桑榆尧挤了一抹笑,这才伸手去拿菜单。
点了一些自己可以通过名字判断食材的食物,便沉默着望向了窗外。
不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别墅群,每一个看起来都那样豪华。路上进出的都是他只在手机上看到过的豪车。
这是第一次,桑榆尧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他和夏非晚的差距。
自卑感隐隐升起,他也不经生了退缩之意。
若是现在收手,或许还来得及。
“桑榆尧,桑榆尧,阿尧?”
夏非晚在桑榆尧眼前挥舞着手,“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你刚刚叫我什么?”
“阿尧啊。我觉得很顺口哎,比直接喊名字感觉亲近多了。你不喜欢听吗?那我不喊了。”
“没,没有。”
桑榆尧下意识否认,看着眼前这个满眼都是他的人,方才心底的那些自卑瞬间消失不见。转而升起的,是带了些隐秘的得意。
若他现在表白,她该不会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