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
一阵兵荒马乱后，太阳重新升起，而洛基的脸色更黑了，他说什么都不肯再救人了。
好吧，救人救到这个份上也够了，我累瘫了，也不必再为难洛基。
但是洛基反而来劲了，他望着冰船上密密麻麻的人类，眼底尽是轻视和不悦。
“到底是无知的凡人，对神明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刚才洛基救上来一个男孩儿，好像他的家人都没了，他因为太过恐慌，冲过来抱住洛基的腿就不肯撒手，哭哭啼啼的生怕自己获救是做梦，眼泪什么的都蹭洛基腿上了，所以洛基脸色才这么难看。
我看洛基衣襟都有些皱了，好心帮他抻平，却又被他马上拍掉了手，“我可没有原谅你，等着吧，回了阿斯加德我一定要你好看。”
“无所谓，不过这么多人类总是在海上漂着也不行啊。”
洛基又恶狠狠瞪了我一眼，默念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很快，那些获救的人类都睡着了，冰船会载着他们向最近的码头靠岸，他们都会没事。
才回到阿斯加德洛基就拽着我质问，“再问你一遍，你那些魔法怎么偷学的？还有，你怎么能私自去中庭？你到底是谁？”
“你一下问我那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答？”我当然是咬死不认啊，反正事儿是我做的，他要有什么不快就冲我一个人好了，而且论私自离开阿斯加德这项罪名，我们俩半斤八两，谁怕谁啊。
“你这个……”洛基额头青筋突暴，突然浑身一僵，触电般甩开我的手，又屏住呼吸赶紧调整到一种端正甚至谨慎的状态，让我惊奇，这一点也不像他，怎么看起来这么心虚，又乖又小心翼翼的。
我后知后觉不对劲，缓缓转身就看见尊敬的神王陛下悄无声息的杵那儿，旁边就是那个能观察九界情形的海姆达尔。
那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了英灵殿的大门为我敞开。
“呃呵呵，早安啊神王陛下。”
才救了一群凡人，现在有谁来救救我啊？
又是白银之厅，又是面对庄严肃穆的神王，顶着神王堪比尼德霍格的死亡凝视，我感觉自己一定会完蛋，不同的是还有个人陪我挨训，当然也只是挨训，毕竟那是神王亲儿子，怎么也不会让他真受什么罚。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洛基比我还紧张，他的每一分每一寸都紧绷到了极致，虽然外表看着云淡风轻的，但紧握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
洛基现在这样和在凡人面前不可一世的自信模样大相径庭。
我低垂着头眼珠骨碌碌转着，他该不会是怕自己父亲吧？
众神之父第一个点的就是走神的我，“守望之神，以海姆达尔所见所闻，你不仅玩忽职守，私自离开阿斯加德去往中庭，还暴露了自己的行迹，过多干预凡人的命运，对以上的控诉你有什么解释？”
瞧，亲爹一个字都不带自己儿子，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做老子的要偏袒儿子，那我肯定不能说任何对洛基不利的事，况且说实话本来对我也不利嘛。
我正要编织一套漂亮点的说法，让自己不至于死的太难看，忽闻众神之父又开口。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
嗯？这么好就放过我了？
我不确定的抬头试探的观察众神之父的意思，却发现他说这话时看着的是洛基，而洛基原本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眼里闪烁的是一片茫然，自信全无，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他行了个标准的见礼，一步一后退的退了三步才转身离去，那背影瞧着竟然有失落惆怅的意味。
不用受责问他还不爽了是吧？
不对，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我自身难保啊。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死死攥着藏在袖子里的令牌，绝不能把它交出，阿黛琳会受牵累的，还有我在中庭的所作所为……
神王啊，直接让我选个体面的死法吧。
不！我不能就这么交代在这里，我答应过阿黛琳帮她养老的，而且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仔细想想，我所做的事情里也就是恶整洛基过了头，还有私出阿斯加德不守规矩，至于救了那些凡人我自问没有错。
总结就是我有错，但绝对罪不至死。
“神王陛下，我的确有罪，皆因我年轻气盛，有些心浮气躁，不知天高地厚与洛基王子斗法。又听闻千年前神王陛下在中庭大败冰霜巨人的荣光事迹，一心想去见识下曾经神王陛下和手下败将劳菲交手过的战场，这才鬼使神差的去了中庭，于阿斯加德的规矩来说，您要就此事对我施以惩罚我也没有怨言。”
既让洛基在这件事中成功脱身，还溜须拍马一波儿，怎么样？这样的回答总满意了？
可是神王陛下的反应令我捉摸不透，不论我如何奉承，都不见他有情绪波动，眼底一如那黑沉的海，深不见底不可捉摸。
但我能感知到神王陛下对我的审视和戒备。
好像我是个表面乖顺实际满腹野心的卧底，只要他老人家一个不注意，我就会把阿斯加德搅的天翻地覆。
为何会对我有这种审视的目光？我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吗？
出于不服气的逆反心理，我直着脖子回望着神王陛下的凝视，完全忘了刚才还怕得要死。
神王陛下再度开口，“你认为自己的罪过就只有这些？”
我垂首叹息，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些凡人……我必须得救他们，看着那么多生命即将陨灭还坐视不理，我实在……”
“规矩就是规矩，如果每个神都随心所欲，天长日久的，阿斯加德就会是一盘散沙。”
神王陛下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我的辩解，我心惊肉跳，知道自己恐怕是难以逃过了，但我还想为自己最后争取一下。
我依旧直视着神王陛下，双手紧握给与自己力量，“海姆达尔能看到那些画面，那他有没有告诉您，那些可怜的凡人在海里挣扎的惨状？”
神王陛下微皱着眉头，原本就苍老的脸上痕迹更重，似乎是因为我一再不服而反驳他感到惊讶。
但我没有退缩，继续道，“他们哭泣，求生，内心都在祈祷着能有奇迹出现，所以我出手了，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我们是神啊，如果在凡人最需要我们的时候还漠视着灾难发生，那以后还有谁会虔诚的信仰我们？”
遥望那些凡人由茹毛饮血变得越发智慧，他们弱小却种族繁茂，寿命短暂但生生不息，神王陛下可能从中窥见了什么，才立下不得干预凡人命运这个规矩，也许是为大局着想，但我这个眼界浅薄的小神领悟不到他的深意，更做不到遵守规矩冷漠以待。
也许我思想幼稚，还带着不成熟的意气用事，但这真的是我最真心的想法。
神王陛下如鹰隼锐利的目光定格在我脸上，他想要看穿什么，但我如一汪清浅的溪流，一望到底。
我也不懂神王陛下想看透些什么？
“你和洛基什么时候相识的？”
嗯？我奇怪神王陛下转弯过快，怎么就问到这个话题了，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只见过这么两面，就像我说的，因为我们都会魔法，又互相较劲过几回。”
然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神王陛下不发话，我也不好询问，就怕一问问出个什么惩罚来。
但是这种氛围实在难熬，我一颗心被热油煎着，翻来覆去的，就等一把刀什么时候落在我脖子上给个痛快。
结果神王陛下手持冈尼格尔，从至高之位上起身，一步步踱至我跟前，眼中是森然寒意。
我心道完了，神王要亲手了结我！
我会被捅个透心凉，还是死无全尸，头颅被插在神王武器的枪尖，用以震慑其他不守规矩的，亦或是被囚禁在阿斯加德的最深处牢狱里生不如死。
“只此一次。”神王陛下轻描淡写这么一句，就自顾的离开了。
直到我腿发软一个踉跄，才醒过神来。
神王他放过我了，他不计较我戏耍了他的儿子，不计较我违反规矩，居然就这么放过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