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暖橘色的夕阳从哀鸿遍野的小巷子里撤离,谢煜城身上披着初中部的校服,他从兜里掏出两根棒棒糖。
“要吗?”将草莓味的留给了自己,忍痛割爱了橘子味的递给俞知夏。
傍晚的风格外温柔,俞知夏还沉浸在刚才的极限一挑三还挑赢了的画面中,闻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在北城附中教导主任都头疼的人物,接他给的糖,她实在是惶恐。
谢煜城上下打量了她几秒,倒也没再强求,他剥开那根草莓味棒棒糖的外包装,将其叼进嘴里,硬糖被他咬的咯吱作响,须臾,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慢悠悠地走到那个黄毛老大面前,黄毛老大还疼的龇牙咧嘴,见他过来,不停地往后退,只是这巷子跑是真的不好跑,谢煜城没给他多少时间,就拎起对方的衣领,“谁指使的?”
黄毛老大将脸扭向一旁,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嗤。”谢煜城捏住对方的肩膀,微微使劲,对方嗷地惨叫出声,“没人指使?你还能一薅薅到只大肥羊?”
此时,被称为是大肥羊的俞知夏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清澈的愚蠢,她大脑宕机,不太明白现在的剧情走向。
直到,谢煜城低声跟那硬骨头的黄毛老大说了句什么,刚才还铁骨铮铮的混混瞬间就认了怂,他连连求饶,将人给供了出来,“是李菁,李菁她们。”
李菁、汪思懿还有祝瑾,是俞知夏在班里比较玩的来的朋友,俞知夏听着那混混将整个事情的过程讲的详细清楚,越听,她的手脚就越冰凉,像是忽然间被人踹进了结冰的湖水里,刺骨的寒意、即将溺亡的窒息感将她重重包围,她红了眼眶,麻木地站在矮墙底下。
人傻钱多的冤大头,这是她认为的朋友给她的评价,俞知夏垂下眼睫,拼了命地想让眼眶里的眼泪蒸发掉。
可她忍不住,心里的难受就像被几千根细针戳着般,她憋着不出声,时不时地抬手用袖子抹着泪花。
“滚吧。”谢煜城松开那黄毛,刚回头就看见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俞知夏,他漫不经心地眯眼,从她止不住抖动的肩膀中窥探出她已经哭了。
“啧。”这可不好搞,他收敛起不好惹的气息,原地踌躇了会儿才走过去,“这种朋友没必要为她们哭。”
谢煜城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主要跟俞知夏她也不是特别熟,他只能先把人从荒无人烟的小巷子里带出去。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须臾,拿出手机,拍了个照片,发给委托人——
[你这邻家妹妹果然还没体验过社会的险恶,居然能因为虚假的友情而伤心到大哭。]
午休结束的铃声打响,短短一个半小时,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俞知夏被吓得神情恍惚,刚起身,就被扯地“嘶”了声,她低眸,抬起左手揉了揉被枕麻了的右手臂。
那段失败的交友经历早就被她尘封在心底,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再想起来。
逐渐吵闹的教室将俞知夏从还未睡醒的状态里生拉硬拽出来,她抬眸看了眼黑板上的课表,提前拿出下午第一节课要用的书本。
做完这些,才抽出空来端详起旁边的徐晏舟来,倒不是花痴,而是在得知勒索真相的那晚,她依稀记得,徐晏舟好像给她打了电话。
那是初三的事情,离现在也就不到三年的时间,大概是当时的她太过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导致那时的她直接忽略掉了这个细节。
当年沪城举办了什么博览会,博览会的吉祥物特别可爱,早在俞知冬他们出发前,她就表达出她对博览会吉祥物的浓浓喜爱之情。
俞知冬看出来了,但他嘴贱的很,就喜欢逗她,“没时间,不买。”
她气得满院子追着他跑,只是她哪里跑得过他,哪怕俞知冬让着她,她还是追不到他,如此,她就更气了。
挡光的窗帘拉开,俞知夏眯了眯眼,她扭头,趴回到课桌上,少顷,窸窸窣窣地摸出手机。
朋友圈是个好东西,它记录了俞知夏的生活还有各种喜怒哀乐的小情绪,她往前翻了翻,果然找到了那几个憨态可掬的熊猫娃娃。
俞知夏眨眨眼,几秒后,带着点不确定性戳戳徐晏舟的手臂,“这是你买的吧?”
徐晏舟看了过来,仔细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半晌,颔首,“嗯。”
化学课代表拿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同时还带来噩耗,下午第三节体育课被化学老师提前占领了。
这消息对于他们来讲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纵使是学习氛围浓重的实验班,这会儿大家也免不了象征性地哀嚎几句。
俞知夏难得的没有参与其中,她眼睛亮晶晶的,明明兴奋极了,却还要假装不解,“为什么要给我买啊?”
徐晏舟往后一靠,雨过天晴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落在他身上,覆在他通红的耳朵上,倾听起这场神神秘秘的对话。
他眼眸微闪,和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俞知夏打起了太极,“不是你跟知冬哥说你想要的吗?”
“……”俞知夏如鲠在喉,她无比后悔,后悔当时自己的脑子里只有那几个拿她当提款机的虚假朋友。
现在记不起这吉祥物是如何到她手上的,她比错过两个亿还痛心疾首。
走廊的栏杆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雨滴,麻雀又落到了窗台,准备接受知识的洗礼。
徐晏舟摸了摸手腕上的手表,抬眸看向别处。
那晚沪城下着瓢泼大雨,外面还刮着大风,他在集训营里拨通了俞知夏的电话,提前收到了谢煜城的情报,他当然知道当时的俞知夏心情不是特别好,接通电话后他俩有将近长达数十秒钟的沉默时间。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在交朋友方面受挫的俞知夏,只能笨拙的,用她想要的礼物安抚她,“博览会的吉祥物我买到了,等我回来带给你。”
窗外电闪雷鸣,树影疯狂摇曳,徐晏舟明显能感受到电话那头的俞知夏情绪并不是很高,她闷闷地嗯了声,半晌,忽然道:“还是你好,要不然你给我当哥哥好了。”
她单方面宣布了俞知冬的下岗,他望着外面的夜景,挑了挑眉,鬼使神差地应她,“也行。”
后桌的荆嘉棋难得奋发图强,拿着数学题过来请教徐晏舟,徐晏舟后背被笔使劲戳了下,彻底回神。
他侧眸看了眼趴在桌上垂头丧气的俞知夏,忽然庆幸她把这段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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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忽然陷入一种特别诡异的安静中,直到采访的导演弯着腰疯狂咳嗽,以为自己听错了话的俞知夏猛然反应过来。
她憋红了脸,倒不是羞的,几秒后,镜头里的她以雷霆之势扔掉怀里的抱枕,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直接把抱枕盖在徐晏舟的脸上,她啪一下捂住徐晏舟的嘴,神情严肃,“别说这种话,观众会觉得你很油腻的。”
顿了顿,俞知夏痛定思痛地补充,“哪怕你长得很帅。”
徐晏舟蹙眉,显然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见俞知夏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他选择听取对方的意见。
他下颚线绷紧,唇角微抿着,到底,还是有点不服气,“那你会觉得油腻吗?”
俞知夏抬眸看了他两眼,斩钉截铁,“会。”
躲在空房间的摄制组的工作人员笑倒一片,眼看着气氛有点微妙,导演及时出手,“没关系,后期会把这段话剪掉,以保全徐总的形象。”
俞知夏愣了愣,随即,又弯起眼笑了起来。
全场大概只剩下徐晏舟是郁闷的,他似乎还是难以理解。
这叫法吧其实私底下夫妻俩关起门来当情趣喊下也无可厚非,但摆在明面上来,就确实挺奇怪的,俞知夏懂他的意思,不过当着摄像机的面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换个方式给徐晏舟递台阶。
“长大后我都很少叫俞知冬哥,你就更别想了。”想起俞知冬哪哪都看不顺眼徐晏舟,俞知夏莞尔,“要是让我哥听到,我喊他俞知冬,喊你哥,你回我家肯定会遭受他的冷眼攻击。”
徐晏舟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他叹了口气,以一种特别惋惜的口吻回忆起过往,“你以前都说我比知冬哥好,要让我当你哥哥来着。”
“你胡说!”这话俞知夏可不认,她的青葱岁月,是在漫长的暗恋长河里度过的,她怎么可能会让暗恋对象当她哥。
“绝对不可能。”她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般,极力否认有这段往事,徐晏舟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须臾,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眸色渐深,在镜头前颔首,以她的意愿为主,“嗯,我胡说。”
他拖长尾调,深邃的眼眸里含着浓浓的笑意,那种意味不明的目光让俞知夏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
俞知夏狐疑地望向徐晏舟,她表面沉默,但内心风起云涌,就被那种半信半疑的感觉折磨到不行。
傍晚。
餐桌前,俞知夏用脚尖撩拨起徐晏舟的裤腿,徐晏舟舀汤的动作微顿,他眯了眯眼,带着危险的讯号望向始作俑者。
俞知夏眼睛跟抽筋了似的,不停地朝徐晏舟眨眼,徐晏舟无法理解到她的哑谜,他矜持地将椅子往后推了推。
“……”
她忍不住了,也顾不得这到底会不会被作为素材出现在节目里,她将筷子往桌上一撂,摆出副即将严刑逼供的姿态。
只是话刚到嘴边,就先气短了三分,“就采访时说的我想让你当我哥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徐晏舟挑眉,眼底的幽暗只深不浅,他垂回眼,给俞知夏夹了她爱吃的胡萝卜,几秒后,嘴角微微勾起。
“我有什么理由骗你?”他回答的坦荡。
俞知夏心虚地将脸埋进碗里。
“倒是你。”徐晏舟抬眸看她,慢条斯理且含着笑意的语调听起来像是要将俞知夏架在高台上凌迟处死——
“你坚决地认为这事儿压根不可能,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