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贬下界的鱼
“羌鱼,你身为下界水族精灵,本该本本分分,好好享受你水族一方太平祥和的日子,可你却屡次触犯我天界律法条例,与我儿初炎互生情愫。你可知下界低等精灵同我天界神灵一旦生情,轻则拔除情丝,重则贬为凡界普通生灵,灵骨俱散,再想修炼,便难入登天吗?我儿初炎是我唯一看中的继承之人,你一个小小精灵怎可与他匹配?羌鱼,你可知罪?”
天宫之上,大殿正上方,天帝正襟危坐,肃穆威严的神情让众神皆不敢直视。
羌鱼小小的身躯跪在大殿之下,眼神却没有丝毫畏惧,她望着天帝严肃的脸庞,神情中闪过一丝不屑,更多的是倔强和坚定。
“天帝,或许是羌鱼与你们相比太过弱小,不懂天宫的规则与制度,但羌鱼自幼便生在凡尘之中,更明白人间疾苦与人情冷暖,在羌鱼眼中,天上人间,凡是生灵,一切平等,羌鱼了解凡间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更明白情之一字最为难得,若神灵都不能爱自己所爱,受断情之苦,这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你!。。。你这小小精灵,竟无视天界律法,如此冥顽不灵。我天界上神岂是你能觊觎的?来人,将此低等精灵带去洗灵池抽去灵骨,贬下界去!”
大殿外,两个天将听了令,进了大殿,一左一右,架起跪在殿下瘦小的羌鱼,带去了洗灵池。
初炎跪在天帝面前,用力拉着天帝的衣襟,哭着苦苦哀求他。
“父帝,不要,千万不要啊!洗灵之痛如同剔骨,羌鱼只是一个小小的精灵,她还不懂事,不至于如此啊!求父帝。。。。求父帝饶过她吧!”
“你这逆子,被这低等精灵蛊惑还不知悔改,当我天界没有其他上神了么?今日起,父帝便抽去你的情丝和你与这个精灵的一切记忆,送你去玉灵山,你就在锁灵塔下好好思过吧!”
“父帝,孩儿错了,都是孩儿一个人的错,求您饶了羌鱼,拔情丝挨天雷哪怕历劫孩儿都愿意受,只是饶了羌鱼!”
“你!你真是枉费我对你一直以来的栽培啊!”
天帝痛苦地扶着额头,满脸都是难掩的失望与怒气,转过头,不愿再看初炎一眼。
“既然父帝执意如此,那这未来的继承之位,孩儿也不要了,天界上神如此之多,相信一定有符合父帝内心标准的。”说罢初炎左手伸向自己的心口,渐渐地,心口散发出流光溢彩的光华,凤印之心被取出,这是天帝在初炎诞生之日便送给初炎唯一的礼物,这也预示着他是唯一的继承大统之人。
如今,他将凤印之心取出,放弃了这唯一的荣耀,从此做一只普通的凤鸟。
“逆子!你!你竟如此。。。。你!好吧,我便成全你!”
天帝没有丝毫的犹豫,伸出双手,左手伸向初炎的心口,右手伸向初炎的脑袋,紧接着,一缕红丝自他的心口拔出一缕白丝自太阳穴游出。
顷刻间,一滴泪自初炎的眼眶落下,流至脸颊。
初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明所以。好似失去了什么,又好似没有。
洗灵池内,羌鱼痛苦地挣扎着,伤痕累累,她痛苦地咬着嘴唇。倔强,不甘心涌上心头,却又无能为力。
灵骨完全拔除之后,她变得更加奄奄一息。
几个天界小仙经过洗灵台,暗暗嘲讽。
“哼!就这样,还敢觊觎我们凤凰殿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货色。”
“就是!”
这些暗讽还是没有逃过羌鱼的耳朵,她隐忍着内心的痛苦,嘴角依旧倔强。
但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了,便在洗灵池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她已置身于一方小小的池塘之中。
“我。。我又变成鱼了?”
羌鱼摆摆尾巴,发现自己变成了自己原本的真身,一条红锦鲤,她又回到了凡界的池塘里,只是这次,她再也变不回人身了,再也见不到她的初炎了。
于是她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多难,为了再见到初炎,她一定要重新修炼成人身,哪怕要花上百年千年万年的时间。她想变得最强大,跨越天界那个最高的龙门,直到成为能与初炎并肩的那个人。
玉灵山下的一个小镇上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相传九百年前,瑞凤因触犯天规被贬至玉灵山,如今被关在玉灵山巅的锁妖塔内,已有九百年,九百年弹指一挥,没有人知晓其中缘由,只知瑞凤当罚,该罚,更没有人知道他在锁灵塔内受尽了何种折磨。
玉灵山内自古以来灵气充沛,是仙家修行提升的优良去处,也是仙界提拔凡界人才的源头之一,因此,玉灵山的云修真人多次在凡界揽收人才,不论凡妖,只要是愿意潜心修炼的,他都照单全收。
也正是因了此处灵气盛,便成了封印邪魔妖灵的圣地,除了锁灵塔内邪气冲天,其他邪魔外道皆不敢靠近玉灵山。
可想而知,凡界九百年的漫长时光里,初炎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锁灵塔内,妖物横行,只是因为要永远地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它们的内心充满了仇恨,憋闷与屈辱。
自从初炎被关进这锁妖塔之中,它们便有了发泄的对象,每天不给初炎的真身来几下真实的创伤它们便觉得不自在。相比这些真实的创伤,它们更愿意言语嘲讽逗弄初炎以此来解闷。
起初,初炎被锁链锁住,虽无法动弹,被逗弄被嘲讽被欺凌,他还会还手,用自己真身的强大气场压制这些邪灵,满身的凤羽光华照耀得整个锁灵塔无一处黑暗,邪灵更是吓得无处躲藏不敢轻举妄动,但锁灵塔的妖物实在多得数不胜数,初炎寡不敌众,更是激怒了妖物,妖物聚众以多欺少。曾经凤印加身一身荣耀的初炎被欺辱得遍体鳞伤,可骄傲如他,却从未有一刻在这些邪灵面前低下过头。
“哈哈哈哈!~九百年了,瑞凤啊瑞凤,你已被关在这塔下九百年了,叫我等如何不兴奋,弟兄们,你们可快活吗?”一个邪魅的笑声传至初炎的耳朵里。
“哈哈!快活!”
原本闭着眼的初炎睁开了眼看向那股嚣张的邪灵,又再次冷漠地闭上了双眼,头扭向一边不予理睬。
那股邪灵见初炎冷漠不言,便愈发嚣张:“弟兄们,九百年了,何不同咱们瑞凤大人一同庆祝庆祝?”
“哈哈哈哈!好啊!”众邪灵应声。
接着都开始肆无忌惮地往初炎身体里钻,向初炎发动攻击。
初炎痛苦地哀叫着,哀叫声响彻整个玉灵山,却不曾有过一次求饶,他依旧高昂着头,凤凰高贵的血脉不允许他低下头。
“叫啊!使劲地叫吧,看看你那个天帝父亲会不会过来救你,哈哈哈哈!!”邪灵们嚣张地讽刺他。
巨大的瑞凤哀嚎声传遍了玉灵山。
“唉,冤孽!”一旁闭眼打坐的云修真人默默感叹。
玉灵山上修道的弟子们也纷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瑞凤怎么又开始哀嚎不止了?这大晚上咱们八成又难以入眠了。”
“唉!谁叫这锁妖塔妖物横行呢?瑞凤孤身一人怎能架得住这么多妖灵?自然有的受了!”
“没事的,瑞凤不是凡物,有真身护体,九百年了不都还活着吗?”
“对啊对啊!大伙都早点睡吧,别再讨论了。”
“唉!好吧,都散了散了!都睡了吧!”
众弟子都纷纷躺回了自己的床铺。
或许因为日日置身于这暗无天日的噩梦之中,初炎早已习以为常。痛苦与折磨是无休止的,无数个日夜,他不止一次想要摆脱这样的煎熬,甚至想过自毁元神以求解脱。可他是高贵的瑞凤,他不会以这种方式让自己轻易断送了性命,总有一天,噩梦会被叫醒,光华未陨,凤凰终将涅槃。
是啊,九百年这么漫长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再多熬一熬又何妨。初炎苦笑着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浮图山,此地庙宇僧人居多,于是此山名为浮图。
彼时,羌鱼依旧是浮图山下池塘里的一尾小鲤鱼,不同于其他鲤鱼的是,她是带着前世记忆而生的鱼,所以,她总是想着怎样再次修回人身,这一想,便是九百年。别的鲤鱼生老病死早已轮回去了别的地方,活着的鲤鱼,它们每日欢快地觅食,自由自在地在鱼塘里玩耍,可她却不能入轮回,只能永远做一尾鲤鱼,她死了,等活过来时,她又是羌鱼,记忆从不曾有半分磨灭。其他的鱼都不理解为何她从不合群,于是她成了鲤鱼群里的异类,永远自己孤单地游着。
但幸好,鱼塘里有一只特立独行的蚌壳,他和别的蚌壳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活了已不止九百年了,可是没有哪条水里的鱼和蚌壳在意过他的存在,因为他永远一动不动,但却活的安逸简单,羌鱼知道,他确实不是一般的蚌壳,因为只有他会和她一起闲聊交流,相互慰藉,共同渡过这漫长的岁月。他们成了九百年无话不谈的好友,羌鱼给这只蚌壳取名为“祈”,因为不止是这只蚌壳,羌鱼和他一样,内心都包含着希冀。
祈希望自己能早日产出珍珠,当初他作为妖灵触犯天规,天帝给了他唯一一个惩罚,就是不停地产珍珠,直至产满九万颗,他方能重新化为曾经的人形,可以说,天帝的做法真是让他们二人都崩溃。他不是一般的蚌壳,产出的珍珠极其宝贵,能助生灵修行,可天帝已告知司命星君,要给他拟好千年才产一颗珍珠的命运,至于是几千年才会有珍珠诞生,也只能等待命运的齿轮自己转动了。九百年了,他愣是一颗未产,所以他想,哪怕只产一颗也是好的,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产一颗珍珠。而羌鱼呢,她只希望自己有机会修成人形。可天帝却不给她丝毫的机会,只让她在池塘里带着记忆不入轮回,永远做一尾鱼,比起祈还能有一丝机会恢复人形的希望,羌鱼却是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可天帝也万万没想到吧,他们二人竟有机会相遇相伴。羌鱼发誓,一旦她有机会等到灵力高升那天,定不会亏待了祈。
”祈,你说,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炼成人形啊,真的好想再见那个人一面,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羌鱼一面和祈感慨着,一面又叹息着。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有多重要多好,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有朝一日化形成功吧,难道你就不能像我一样日日安逸地待在水里,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吗,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呢?岸上的凡人有什么好的?”
“祈,你不懂,我只是不想也不甘心罢了,我这个人一直活的很倔强!我保证,有朝一日我修炼圆满,定带你遨游人间大好河山!”
“人间算什么,人间的人有我活的久吗?我可不是普通的蚌壳,等我产出了珍珠,你就知道,它们到底有多珍贵了,到时候第一颗就送给你,算是报答你九百年的相伴,让我不那么寂寞吧。”
“祈,你说什么大话,我看别的蚌壳每年都产出了大量珍珠,可你呢?九百年了,我一丝珍珠渣都没看到过,你还是蚌壳吗?你会产珍珠?我才不相信!”
“羌鱼,你小瞧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今天说出的话后悔的!”祈有些生气了。
“行啊!走着瞧吧!指不定谁后悔!”
“走着瞧就走着瞧!到时让你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