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忽然将她抱紧
“昭姐儿小心!”
有杀意朝自己而来。
虞昭大脑下意识感应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奈何到底不是习武之人,动作少不得跟不上意识反应。
等她要动时,身体骤然被人扑倒,迎着自己死穴来的攻击险险躲过!
后脑撞在一只大手上,相当熟悉的怀抱让她几乎下意识地想到了救她小命的人是谁。
萧承安。
萧承安抱着虞昭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那人一击,那人劈空一刀,眼底划过恼怒,双手握刀,高举于头顶,就要朝地上那两人砍去。
常年练武所形成的习惯让他直接抬起手中的匕首去格挡。
太短了,萧承安右手压力陡增,手臂微微颤抖,男子眼底闪过狞笑,用力继续朝萧承安压去。
他松开虞昭,左手握住拿匕首的手腕,勉力与他抗衡。
“外面有马,快跑。”
虞昭就在他身上,如果萧承安撑不住,刀刃必然落在她身上!
萧承安怎能撑不住?他好不容易才知道自己喜欢她,还没亲口对她说,怎么能让她死!
虞昭没跑,她一手按住萧承安的胸膛,却被咯了一下。
来不及辨认萧承安胸口处藏了什么,虞昭目光看向男子逼迫向萧承安的双手。
薄如蝉翼,向来只割人肉的刀片在她另外一只手中转出了花。
看准那男子的手腕。
果决出手。
温热的鲜血从静脉中喷薄而出,溅了虞昭一脸。
随之而来的是男子痛苦惨叫声。
前方之人的力道消减,萧承安当即夺走他的刀,抬脚将他踹开,带着虞昭坐起,匕首被他掷出,稳准狠地插入那男子的额头。
痛苦之色僵在男子面上,鲜血顺着匕首滑了出来,流一地。
萧承安将刀反插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虞昭。
她脸上全都是血。
萧承安心下微抖,胡乱拿袖口在她脸上擦了擦,恨不能直接对她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声音都在打颤,“你没受伤吧?”
“不是我的血。”
话音刚落,眼前男子忽然将她抱紧,力道大到让她心惊。
虞昭顿时记起前几天的事,张口刚要呵斥,就听到萧承安喃喃道,“你没事就好……”
虞昭浑身一僵。
不远处,暗卫加入之后,大利和柳叔的压力小了许多。
可仍旧有人明确目标,穿过三人防守线朝虞昭奔来!
萧承安顾不得问那么多,心知这些人目的只有杀虞昭,心下暴戾顿起,站在虞昭面前,宛如一尊杀神,不论谁来,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一刀斩首。
没多时,萧承安的面前便多了几具尸体。
有些见情况不妙,知道这次杀不了虞昭,顿时带着人奔逃,至于那些逃不掉的,也当即咬烂口中致命之毒,绝不给他们审问的机会。
城隍庙里全是尸体。
萧承安将手中的刀扔了,正想不经意地用余光看向虞昭,就与她目不转睛地视线对上。
萧承安身形一僵,垂下手,僵硬地说,“刚才……性命危急我才不得已抱你,没有故意。”
虞昭又非不明事理之人,萧承安拿命救她,她又怎会在这种小事上与他计较。
“方才若非王爷,我必死在那人刀下。”虞昭摇了摇头,“我感激王爷还不够,怎会怪罪?”
虞昭看到他面上那点红,便想起了那日的事,她有一瞬的尴尬沉默。
“王爷怎么在这儿?”
虞昭问完就朝柳叔而去,不看萧承安,帮柳叔清理伤口。
萧承安本想对虞昭表达自己的心意,可现在这种情况,不太合适。
他摸了摸鼻子,不自觉就跟上了虞昭脚步,含糊道,“没什么,跑马跑到这儿来了,听见这里有打斗声就过来瞧瞧。”
目光扫视地上那些尸体,萧承安眼下微暗,“你们怎么出城了?”
还遇到这种死士一样的杀手。
“查到了一些东西。”虞昭头也没抬,对大利说,“把东西给王爷吧。”
“是。”
大利老实点头,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沓纸张。
萧承安看到上面写着很多人的名字,户籍,如今多大,以及在朝中的职位。
“这是……”
虞昭扎好纱布,站起身,努力不让自己去看他侧脸上那还未消下去的手掌印。
“早些时候柳叔在外面打听那布庄掌柜的消息,发现布庄掌柜以前经常拿着参加进士考的文人所写的诗稿,到京城某家书铺里,帮那些文人扬名。”
“我原本觉得奇怪,就让柳叔继续查,后来发现那布庄掌柜帮助的文人,多数中了进士,或大或小都做了官儿,有的考进了工部,有的考进了吏部,刑部。”
“这些文人共同的特点,就是来自剑南道。”
萧承安神情愈发的凝重。
剑南道。
是那人藩地所在的地方。
“布庄掌柜在为剑南道的某个人做事,而布庄掌柜听从了虞崇的话,让人在布庄害我。”
虞昭不紧不慢地说,“布庄掌柜就是虞崇在京城和剑南道那个人的联系关键人。”
萧承安神情逐渐冰冷,“这些来杀你的人,是因为知道你在查这件事?”
“不一定,兴许只是想让我死呢?”虞昭淡淡一笑,全然没有害怕,“毕竟我要是不死,他们就得把之前私吞我阿娘嫁妆的钱全都填出来。”
萧承安沉默看了她许久,只觉心口密密麻麻的噬咬感的疼痛在蔓延。
想要她死的人竟然这般狠毒,甚至不惜出动死士。
萧承安攥紧双手,默默没有开口,将那沓纸张放入自己怀里,忽然摸到那一包糖葫芦。
他一顿,迟疑着没把东西拿出来。
萧承安主动承担了把这些尸体运走的责任,他手底下人多,找几个多来将城隍庙弄干净速度要比虞昭快上不少。
虞昭没拒绝,只对萧承安说,“这些尸体都装起来,送去虞侯府。”
萧承安一听就知道她想干什么,眼底透着寒芒。
也不知想起什么,萧承安唇角轻勾,“可要过去瞧瞧?”
“好啊。”
“等一下。”
萧承安喊住她,自己则飞快跑到外面。
从马车一旁放着的布包中取出了一件薄氅,萧承安急匆匆地回来,递给她。
“今早我出门长吉拿的,我嫌热未曾穿过。”萧承安深深看着她,忽然发觉就算她脸颊上带着血迹的赃物,他仍旧觉得这小娘子可爱至极。
“你身上还溅了血……先穿着挡一挡吧。”
虞昭愣了愣,沉默地看着他,“王爷,你脸上的痕迹还在。”
萧承安摸摸自己的脸,隐约还有些疼,不在意地哂笑,“当时你气坏了吧?”
虞昭抿着唇不语。
何止气坏,她回去就画了一张萧承安的画像,在上面写满了:王八蛋。
萧承安估摸着自己这会儿若真坦白心意,她怕是立刻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萧承安,你是不是在拿我取乐?
萧承安又凑近了她一分,鼻尖能嗅到她身上浅淡的香味,却又克制地保持了一些距离,看上去不过分亲密,也不让她感觉自己又要欺负她。
“那日是我孟浪,脑袋被冲昏了头,我向你道歉。”
向来高傲不知做错事为何物的萧承安向虞昭低下了头,真心实意说,“你打我这一巴掌不重,若是没出气,还可以对着这边来一下。”
萧承安向虞昭伸过头,把自己干净俊朗的另一边侧脸递过去,真诚地要她再来几下出气。
这让虞昭的情绪还怎么能绷得下去?
努力让唇线抿直,不泄露想要上弯的念头,拧着眉说,“谁要打你的脸?”
“更何况那事过去便过去了,我自也不会放在心上。”
“真的?”
“果真。”
萧承安盯着她看,见她不愿意在那件事上多说,便勾唇,笑意散开,宛如初晨清艳的光,灼灼生辉。
“披上吧,你身上的衣裳都脏了,一会儿被别人瞧见可不好。”萧承安将薄氅朝虞昭的方向递了递。
虞昭也知自己如今模样狼狈,便也不多扭捏,道了声谢,从萧承安的手中接过薄氅穿在身上。
拉了拉薄氅,虞昭看向萧承安,却发现他正在看自己,一双漂亮的凤眸,专注地仿佛这世间只有她一人。
二人的视线对上,萧承安莫名被烫了一下,慌忙躲开她的视线,佯装无事地背着手去了其他地方。
心想,虞昭愿意穿他给她的衣裳,她……应该不生气了吧?
她若是气他轻薄,那大不了……
他就以身相许呗。
萧承安抓了一下有些发烫的耳朵。
最好虞昭就想让他以身相许。
上了马车,虞昭用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颊和头发,这才拉开窗子,对外面的大利和柳叔说,“走吧。”
运送尸体的人比萧承安他们的速度更快,到了虞侯府之后,便说要见虞崇。
只是虞崇根本不在家,只有崔氏和颓唐不已的虞见亭,还在养伤的虞湘,以及……尚清清。
崔氏听闻外面有人送东西过来,以为是虞崇为了填补郑氏嫁妆的缺,让人从外地送来的珠宝。
她这几日一直在对账,账本越看越心惊,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在短短几天填平这十年来的花销,气得摔打了好些东西。
故而有人送东西上门,她便迫不及待地过去,想要看看里面是什么。
她和尚清清,虞见亭马不停蹄来到门口,本以为看到的是装着珠宝的大箱子,谁料……
竟是用黑布包裹,隐隐透血的东西!
周遭百姓看得直瘆人,指着那黑布暗自说着悄悄话。
“看样子像是死人!”
“娘嘞,这么大的布包着,恐怕里面死人不少!”
“这些人不应该送到官衙吗?怎么都在虞侯府?”
百姓们议论纷纷。
崔氏瞧见那巨大的,鼓鼓的布包脸色大变。
“那是什么东西?!”
管事哆哆嗦嗦的走过去,将布掀开。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之后,吓得没了人样,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那是一包死尸!
被砍了头,还流着血的死士!
“啊!!”
尚清清的尖叫声当即从口中溢出,小脸煞白,忙往虞见亭身后躲。
虞见亭吓得不行,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他哪见过这种场面?
崔氏抖着唇,脸色苍白如纸,声音里尽是遮不住的惊惧害怕,“快去……快去请侯爷回来。”
虞昭和萧承安走到坊门口,她就让萧承安上了马车,萧承安太过打眼,别人一瞧就能看出他是谁,虞昭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萧承安去虞侯府看戏。
萧承安也没多想,下马上马车,坐在虞昭的对面。
来到虞侯府前,虞崇正巧回来,他似是早就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整张脸都黑沉如墨。
虞昭轻轻掀开了马车车窗,萧承安自也探过来看戏。
二人都想看看虞侯府的反应,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两人凑得极近,几乎,肩膀叠着肩膀。
窗外,崔氏双腿发软的走到了虞崇面前,“侯爷……这是哪个天杀的玩意儿将这些脏东西扔到我们家门前?!您千万不能放过啊!”
虞崇神情冷峻,冷笑在心中骂道,还能是谁?当然是虞昭!
“虞侯爷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有人将这些东西扔到你家门前?”有好事人大声问。
“本侯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是有人故意那这些腌臜玩意来恶心本侯!”虞崇声音冷冽,“来人!将这些东西全都收拾干净!”
“没做亏心事?”那人大笑,“哈哈哈!没做亏心事陛下能革了你的职,罚你去崇文馆抄《大学》!”
“堂堂侯爷,竟然和一群太子伴读一般,去崇文馆抄书?!真是贻笑大方!哈哈哈哈哈!”
虞崇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恼怒到直接要拿小厮手中的扫帚赶人!
忽然间,他的视线扫到了一辆马车。
虞昭瞧见虞崇视线扫过来,当即一抬手,直接按在了萧承安的脸上。
萧承安“唔”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被虞昭一巴掌按下去。
这小娘子好生粗鲁。
萧承安想抬头,虞昭果断的按住他的脑袋,揉了一把,“别乱动。”
萧承安:“……”
他面红心跳,赫哧赫哧的想:除了阿娘从来没有哪个人敢这么摸他的脑袋。
到了十五岁之后,更是没人敢摸他脑袋!
虞昭并不知萧承安所想,她沉静的与虞崇对视。
对上虞崇那想要杀人的目光,挑衅,又无所顾忌地一笑,对着虞崇吐出两个字。
嫁妆。
虞崇目眦欲裂,恨不能手中扫帚是刀剑,让他一下直接砍死虞昭!
崔氏等人自也瞧见了虞昭,皆恨得牙痒痒。
虞昭拉足了仇恨,慢条斯理的将窗子拉下,隔绝视线,“走吧。”
柳叔心情愉悦:“是,昭姐儿。”
虞昭收回视线,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萧承安的脑袋上,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在自己脚边。
像是个盘踞在主人身边的藏獒。
虞昭心下一跳,这才发觉方才自己做了什么,忙松开他,“抱歉,王爷,我并非有意的。”
萧承安幽幽抬头看向她,“从来没人敢这么对待本王。”
虞昭颇为心虚,甚至不敢看他。
说完这句话,萧承安起身,并未远离虞昭,只问,“你果真原谅我了?”
虞昭一愣,下一刻便明白了萧承安是什么意思。
她抿了抿唇,“已经扯平了,王爷不必再提此事。”
这哪算扯平,他亲了她,她亲回来才算扯平。
萧承安心里暗想,再想说什么时,就见虞昭忽然一笑,似雨后初霁,唇边酒窝迷人,令他有些神魂颠倒。
“今日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萧承安倏地红透了脸,转身,抬步,闷声钻出了马车,找到自己的马,跑了。
虞昭:“……?”
“昭姐儿,这……”
马车里传来一声轻笑,“算了,回去吧。”
“是。"
洗漱一番后,虞昭从房中出来,就见巧娘拿着那件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薄氅有些犹豫不决。
“昭姐儿,这大氅上沾了污秽,我拿去清洗了?”
“好,我还要将它还给萧承安,是要洗洗。”
巧娘不禁笑问,“你和安王不是吵架了吗?又和好了?”
“我何时与他吵架了?”
巧娘淡笑不语,指了指桌上那一张画得惟妙惟肖,写满了王八蛋的纸。
虞昭无言以对,颇有些尴尬的将它拿起来,胡乱塞进迎枕下面,欲盖弥彰道,“我饿了。”
“我这就让厨房给你做吃的,馄饨可好?”
“成。”
……
夜幕渐深。
虞昭在空间中查萧承安解药中那几株不知道什么模样的药草。
顺便又利用虞崇赠送的毒物们制成了不少药效或轻或重的毒粉。
寻常时候她并不会拿出来用,放在空间里,在遇到最紧急的情况时能通过意念拿取,比放在身上更安全。
忽然,虞昭在安静的空间里,听到了一道不怎么清晰的门窗被敲响的声音。
虞昭一愣,意识从空间中出来,走向窗边。
“谁?”
“我。”
一道熟悉嗓音在外面小声响起。
萧承安忙完之后,便到了夜间,他饭都没用,便匆匆溜到了虞宅。
这儿人少地方大,柳叔和另外两个武功不错的人都在如昭院守着,萧承安险些惊动他们。
好在有惊无险,他安稳落地,第一次翻人家小娘子的墙头,多少有些心虚。
窗户被打开了。
虞昭震惊地看着他,朱唇微微张起了一些,“你怎么在这儿?”
萧承安没了二人先前分开时的窘迫,一本正经地说,“我走时忘了还有东西给你。”
“我能进正堂吗?”
虞昭一咽,她从未见过有人大半夜翻墙进门,还光明正大说要进来的男子。
可让他呆在外面并不好,若是被那些嬷嬷婢女们发现就不美了。
虞昭开了门,让他进来。
萧承安很是没有在其他人家中做客的自觉,瞧见桌上的那些点心,抬手便拿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全都给吃了。
没吃饱。
萧承安看向虞昭,“还有吗?我今晚还没用饭。”
他和虞昭分开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吩咐人去查那些已经在各部做官的人,又派人盯着齐王王叔,忙了一番,连口水都没喝,就赶来了虞宅。
虞昭叹了一口气,“那王爷稍等片刻。”
说完,她转身出了门。
房内只剩下萧承安一人,他的目光顿时朝四周看去。
虞昭银钱大半花在了修缮虞宅上,周遭家具都是十成新的,挂着两幅兰草画。
应该是虞昭自己画的,相当写实。
内屋用屏风挡着,瞧不出什么,窗边小榻上放着两本医书,迎枕下似乎压着一张纸。
萧承安走过去,并没有去拿,只是一瞥,就瞧见了那张纸上都写画了什么东西。
一个惟妙惟肖,和他有七分像的画像,空白之处写满了“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