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后
“皇帝哥哥，这么早，可是找父亲有急事要商量？”
声音满是试探之意，对于方才他所问下意识的回避，视线不由的看向他身后，却见跟着他的人全都守在院门之外
沈邺只是看着她，眼睛里闪着看不懂的深意
许久，在颜阿羡已经耐不住性子之时，他才缓缓的出了声：“准备去哪？”
颜阿羡抿唇，直觉氛围不对，笑着遮掩道：“皇帝哥哥这是怎么了，阿羡方才不过是让竹香准备一些包裹，准备出城去修身养性段时间，这事之前也是同姑母说过的呀”
“长乐可还记得答应过朕，每月都会进宫待段时间的，你失约了”
颜阿羡抬眼看向他，温润如玉的面容，雾气遮掩的双眸看不清神色，嘴角噙着的笑意莫名让她觉得寒意
眉头紧皱，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穹那边，隔断时间都会来信，虽然情况很难，但他说话，可控
而且，她以为，经过上次的不欢而散之后，他应该不会再想看见自己了，毕竟她当日所说之话，根本就没有留情的
看着此刻看不清神情的人，她用了最后的谨慎思量周全后
才笑着道：“姐姐在宫中陪着圣上，哥哥也定了婚事，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了”
“皇帝哥哥，答应您的事情，长乐自然不会失约，只是您本意肯定是希望阿羡进宫能让姑母开心，所以但凡是能让姑母开心的事情不都是值得的吗？”
“姑母同阿羡讲过她年轻时曾见过的山水美景，她想要阿羡也能去看一看，等回来之后再同她转述”
最后一本正经的看向他发誓道：“长乐保证，回来之后，必定将先前欠下的时间全都补全”
沈邺听着她冠冕堂皇的话语，心中微嘲，可真是难为她了，竟还能耐住心思说出这一番话
背在身后的手心已是见血，思绪汹涌，面上却是缓缓露出笑意
“何时走”
“今日”
“怎么这么着急”
“只是出去一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最后凭着直觉，还是很快道：“很快便会回来的”
“好，那朕....期待.....再见”
话落，身影消失，只留下愣在原地的一人
颜阿羡只觉的这场莫名其妙的谈话虚幻到了极致，心中的不安越加的明显，总觉得一切都在脱离现实的轨迹
“小姐，没事的，圣上想要只是关心您一下”
竹香担忧的看着她，她还未见过小姐有这般不安的时候
颜阿羡愣愣的点头，等回过神之后，没有丝毫停留的便收拾好所有东西，更没有同任何人说，便径直的跑到了城南巷子，岑微之的住宅
只是，还未靠近，成群的人流，吵人的议论，以及门上的封条....
一切都是同想象中不符的事实
急切的抓住身旁一人：“怎么回事，岑微之他在哪？”
被抓住衣袖的人，本还有些生气，可是回头看见她不菲的装扮，以及那一脸的急切
叹气道：“唉，姑娘，你同岑大人是什么关系啊？真是可惜，你说岑大人多好的一个人，结果官府突然就说他是什么反贼后人，这下好了，入了牢狱，怕是活不了了”
手猛的一松，身形不稳的退后几步
反贼....后人.....
怎么会这么巧，思绪里猛的串出了一条线，身形慌乱的回到了颜府
颜琅不忍心的看着此刻失魂落魄的女儿，无力的叹了口气：“阿羡，爹爹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是圣上亲自下的命令”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知道的”
颜琅神情凝重的看着她，眼前的画面同之前颜琊的不认命的神情重合
轻声道：“阿羡，昨晚，你都听见了”
她逃避的视线未语，而颜琅却继续道：“既如此，便更应该知道，我们没有办法插手了”
“我知道，只是爹爹.....这不应该是他的结局”
皇宫，御书房
沈邺看着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嘴角轻轻勾起：“长乐，朕印象中，这应该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朕吧”
颜阿羡嘴角勉强扯出些笑意：“皇帝哥哥，我们相处的时日其实不多，现在又有姐姐在宫中，阿羡自然知道不能打扰皇帝哥哥”
沈邺轻笑：“恩，那长乐这次怎么就不怕打扰了”
话语微噎，脑袋有些无力的垂下，弱声道：“皇帝哥哥，长乐不应该失约让您不高兴的，若是哥哥想的话，长乐今日便可回长乐殿中”
沈邺只是静静的看向她，向来被宠大的娇娇女，将姿态放低，眼眸红晕，单薄的身形全然是无助
他想....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的低头吧
但是这声哥哥...却是应该叫的....
身形站起，将颜阿羡笼罩其中，低沉的声音失了温润：“长乐，看着朕，你想要什么？”
颜阿羡听话的提起头，却在触及到他视线之时，脚步下意识的后退，方才他看猎物的眼神，像极了当初完全暴露野心的人
很快定住身形，再次靠近了几步，伸手小心的扯住他衣袖：“皇帝哥哥，岑微之不是逆贼....”
“长乐，你当真不知道...他是谁吗？”
“镇北王北都渊义子，现在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上昭城天子脚下，你让朕如何相信他不是...别有居心”
“朕想，当初虎泉山寨之行，长乐对于镇北军兵变之事的严重程度已经知晓了吧”
颜阿羡愕然的看向他：“你怎么......”
脚步再次靠近，打断了她的话：“想问朕...怎么会知晓虎泉山寨的事情？朕倒是还没有追问长乐同颜世子怎么那么大的胆子，连城外守兵都敢随意调动”
颜阿羡心中却是不安到了极致，所以他..什么都知道
“对不起，皇帝哥哥，当时是太傅所求，那情形真的是没有办法，我们没有想那么多....”
沈邺眸中微闪，伸手抚上了她肩膀，放软了声音：“阿羡，别紧张，哥哥并未想要责怪什么，岑微之的事情，我们暂且先放一下，朕昨日收到一些东西，觉得很是有趣，所以想让阿羡也一同看一下”
厚厚的一踏纸页递到颜阿羡眼前，熟悉的字迹清晰的收进眼底，心中紧绷的线条仿佛一瞬间
吧嗒一声断了
伸出的手有些轻颤，沈邺依旧维持着动作，等着她最后的反应
一张张信件看过去，过去的所有重现，隐藏的阴暗无处遁形，一直悬浮着的心却像是突然尘埃落定一般掉了下来
深呼了口气，抬头，眉间间方才的慌张，脆弱和求救，全部消失
沈邺有些诧异，没想到在所有真相揭露之时，她会是这种反应
娇弱的声音虽柔但坚定
她道：“皇帝哥哥，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您手中了，我们都已是掌中物，所以.....您想要怎么做”
“朕....要你为后”
“你疯了？”
错愕，窒息，随之而来的是慌乱
她不愿....再入宫门
沈邺被雾气遮掩的瞳孔出现一瞬的暗色，但很快便重新掩上温润，惑人心神的音调缓缓的击穿心房
“长乐，到底是朕疯了，还是这所有的事情本就荒诞到了极点”
“你要知道，但凡这些事情传开了，那便是皇家的耻辱，而颜家同逆臣贼子之间的牵扯，更是死罪一条”
颜阿羡笑了：“耻辱，哈哈哈哈，圣上说的真是好，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姑母不喜欢这座皇宫你看不出来吗？镇北军到底有没有谋逆，圣上您不清楚真相吗？”
沈邺冷眼看着她，未置一言
不喜欢又如何，清楚真相又如何，他只知道，身为一国之主，他有掌控的权利
“长乐，这些时日你便先留在长乐殿吧，朕相信，你会想清楚的”
颜阿羡哑然，这是要关着她的意思了
“颜轻雪呢，你将她放在了什么地方”
沈邺只是淡漠的看着她：“长乐，别再让朕生气了”
长乐殿
颜阿羡一进门瞬间便失了力道，身形一软，瘫坐在地上，但很快，便强撑着起身，脸色难堪到了极致，踉跄着回到房内
声音极其冰冷：“张旭，真是好样的”
房间内徒然响起一声轻叹，在颜阿羡异常冰冷的视线之内，张旭出现在其中
不过短短时日，已经接任了李为生的职位，只差一步，便可将整个东厂握在手中了
虽然太后帮了很多，但更主要的是他自己的手段
“郡主脸色怎么这般的差，可是不舒服？张旭这就帮您喊太医过来”
阴柔的面容让她看了着实有些恶心，便也就真的泛起了干呕，张旭脸色瞬间黑了下去，想要维持的笑意终究是崩塌了
“我就如此让郡主恶心？”
声音阴柔，带上了狠意
颜阿羡尽力将干呕压了下去，锋利的目光扫向他：“恶心至极，张旭，别忘了，你能到今日地位，是本郡主一手帮的，同样，本郡主照样能将你重新打回沼泽地狱之中”
笑意传在二人之间，双瞳确实死一般的沉寂，最后他只是压着声音道：“正是因为知道能有今日全靠郡主在，所以在得知郡主要一声不吭的离开之时，才舍不得”
“不得已之手段，郡主应该能理解的”
压下的恶心再次涌起，维持住呼吸，竭力保持冷静：“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旭见她这么快便回到了主题，心中还有有些遗憾的，不过先下他还不想彻底惹怒还是他靠山的人
很快道：“郡主想要从哪件事情开始听呢”
“全部”
张旭轻笑了一声，看她凶横的样子，没在逗弄：“昨夜，郡主回府之时，我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