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银杏树下
那天昭昭没有再回来,凌予渊一直担心她是不是真的偷偷跑了,心事重重的样子让老川误会了,“别愁眉苦脸的,你原本身体好,伤也好得快,再过三五天,拄着拐杖也不影响日常生活了。”老川安慰他。
凌予渊问:“那我能走了吗?”
老川看了看他,说:“想走的话也可以,如果你能拄着拐杖走出去这几座山。”
“好,谢谢您。”凌予渊心里盘算着过两天一定要想办法出去,虽然他引开了伏击的人,但另一路恐怕也并不安全。
一夜无话,第二天老川一早就拿了猎弓上山打猎。
昭昭来的时候,凌予渊一个人坐在门口翻看着一本杂集。
“听说你好多了,要不要去村子里走走,天天憋在院子里也闷得慌吧。”昭昭问他。
凌予渊看到昭昭没有偷跑,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捉摸不透昭昭要做什么,便拒绝了,“不了,院子里挺好的。”
“走吧走吧,我带你去村子里转转,”昭昭一个劲儿地劝凌予渊,“你看那边那颗银杏树,已经一千多岁了,你不想去看看吗?”
“不想。”凌予渊不为所动。
昭昭见说不动他,直接拉了他的手腕就往外走,“走吧走吧,你一定要去看看。”
凌予渊被拖着,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跟在昭昭身后,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路走到村子中心的银杏树下,昭昭拖着凌予渊,还不忘给碰到的村民打招呼,“周婶儿吃饭了吗?黄阿奶身体还好吧?平姐姐肚子这么大要生了吧?”毫不在意众人诧异的目光。
凌予渊想挣脱被拉着的手腕,但昭昭不让,还故意大声说,“别动,我扶着你,你腿伤还没好,要是摔跤了怎么办。”
众人的表情更加精彩了,惊讶又好奇,有人还偷偷一路跟着他们。
走到银杏树下,金黄的落叶围着树干铺开来,如同给大地铺上了绚丽的地毯。有几个跟昭昭年纪差不多的男女正在树下等着,昭昭冲他们挥手打招呼:“你们看,这就是月。”
“这就是你在山下救回来的人?”其中一个女子围着凌予渊转了圈,感叹说:“长得是挺好看的。”
“我没骗你吧。”昭昭得意地说。
其中一个男子有些不高兴地说:“也就那样吧,还没我壮呢。”
凌予渊猜到这是昭昭的同伴们,独缺了阿元。
“昭昭,你怎么还拉着他的手啊?”另一个女子眼里满是笑意地问。
“我怕他跌倒。”昭昭不以为意的回答,并且手上更用力了,拒绝放开凌予渊,两人争持不下,昭昭干脆直接挽着他的手臂,要扶他到石头上坐下,“你肯定走累了,到这里坐,坐呀。”
凌予渊坐在石头上如坐针毡,昭昭也不客气地坐在他的身边,紧挨着他。他突然明白了昭昭想做什么,赶紧往旁边挪过去,结果昭昭也跟着挪过来了,最后挪到了石头边缘实在动不了了,手又被挽着,只好挺直了背,做好随时站起来的准备。
谁知道昭昭还不放过他,居然从怀里拿出一张手帕,要给他擦汗,“天气不热,你怎么还出汗了,我给你擦擦吧。”
凌予渊赶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
“不行,我给你擦擦,不然吹了风会得风寒的。”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来,自己来。”凌予渊赶紧用手擦了擦汗。
结果昭昭还是用手绢给他抹了两把,趁机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救你一命,你帮我个忙,算是扯平了。”
“不行,你师父会杀了我。”凌予渊感觉到她的气息在耳边萦绕,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不会。”昭昭又把手帕收进袖子里,然后冲小伙伴们说:“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几个人早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昭昭一向是村里的团宠,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么照顾别人的,这是真的昭昭吗?
先前说话的男子先回过神来,回答她:“没什么,正说着你这两天怎么都不出来玩了。”
“虎子哥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可忙了,被师父罚了抄书和练功,还要照顾他的伤势,哪有空出来玩。”前面半句是真的,后面半句嘛,就当是真的吧。
虎子好奇问道:“你还会治伤吗?川叔还教你医术啊?”
“我怎么不会,每次我爹爹打猎受伤,我娘亲给他包扎伤口我都看会了好吧,”昭昭停了停,继续说:“你们不知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我扒开他的衣服,光清理伤口就用了三陶瓮的水。”
“你扒他的衣服?”另一个女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然啊,不扒衣服怎么治伤,我还扒了他的裤子呢,他大腿上的伤口,有这么深、这么长,特别吓人” 昭昭一边说,一边比划。
“可是他是男的?”小伙伴们全都惊呆了,还是虎子敢继续问。
“男的怎么了,我们还一起在对子房睡了一晚上呢,幸好有他给我取暖,不然我肯定冻死了。”说着说着,昭昭觉得自己好像太过了,脸有些发烫。
“昭昭,你们……你们……”小伙伴们惊得说不出话来。
虎子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赶紧拉着小伙伴们要走,两个女子本来还想留下来,但被拉着走了。
等树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昭昭赶紧松开手,并且换到石头另一端坐着,大口大口喘着气。
凌予渊觉得好气又好笑。
一片银杏叶落下来,飘到昭昭的红衣上,昭昭捡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看着。
“你不该这么做的。”凌予渊打破了沉默。
昭昭抚摸着叶子上的脉络,说:“我只能这么做了。我昨天真的很想偷偷溜出去,但实在不忍爹娘担心。”
凌予渊问:“你以为现在这样他们就不会担心吗?”
昭昭有些不忍地说:“也担心,但是不一样。我有一只小狗叫点点,有一天它走丢了,我很担心,怕它在山里被老虎吃了,或者掉下山崖摔死了。结果没两天他就回来了,小伙伴们却说它是地包天,长得不好看,我却不介意他们喜不喜欢点点。”
凌予渊明白她的意思,继续说:“你就不怕你师父生气罚你吗?”
昭昭想到师父的脾气,恐怕真的要挨顿重罚,“没关系,有得必有失嘛,大不了就是挨顿打。”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坐了一会儿又坦然地挽着手依然在大家的注目中回了老川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