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正轨
“范玉芹？”
你失声叫出口。
眼前的少女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绵软的声音带着年轻女孩特有的音调，你缓慢冷静下来。
不一样。
她的语气平和，从未见五行阵中二夫人那种刻骨浓烈的恨意，现在的范玉芹虽然普通了点，但整个人散发着少女青苹果般的气息，显然是一个女孩最美好绚烂的年纪，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模样。
“等会，我捋捋。”
打开了系统界面，翻开范玉芹的小传。
【她出生在海边的小渔村，上奉父母、下侍姊妹，偶尔也会幻想未来的夫君是何模样，她想，自己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妻子，范玉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选中成为献给海龙王的祭品……】
你沉默片刻，问她：“你会幻想未来的夫君是何模样吗？”
范玉芹明显是被吓到了。
或者说羞到了更合适，捂住脸不敢看人，“呀啊，你在说什么，好歹是女孩子家！”
真是神奇，明明你之前也用过这张脸，却无论如何也作不出这幅表情。
想不到，后来的二夫人也曾有如此纯情的一面。
展开地图，你的坐标虽然仍旧处于东海湾，但此时的东海已和之前大有不同，虽然你不怎么爱记地形，但那么大一个陈塘镇没了也是能看出来的。
那片地方被没开垦过的荒木林所取代。
事情有点麻烦。
【客服，你给我滚出来！】
【高级客服：玩家你好，现在游戏处于繁忙状态，回复不及时请见谅】
你总感觉客服是装的但又找不到证据。
再看地图上另一个小黄点，那是属于队友的坐标，哪吒就在不远处。
范玉芹拦住你的去路，“你才刚醒，干嘛去？”她的视线追随着你的目光，看见了坐在海边礁石上的哪吒，“之前就是这位公子把你背回来的。之后一直不说话，只看海，好生奇怪，你们是一起的吗？”
“嗯，算是吧。”
说出这句话后，在你没看到的角度里，范玉芹刚刚亮起的眼神又暗下去，“也对啊，不是一起的怎么会背你回来…”
“？”
你给了她一个奇怪的眼神，绕出了门。
浪花翻卷着涌上海岸，有点像岩洞外的景色，他立膝半坐在海边礁石上，脊背挺拔，马尾被风吹得轻晃。
一动不动的，像块望夫石。
你被这个想法逗笑了，特意轻手轻脚的绕到他背后去，手刚伸过去还没等触到他的肩，便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箍的有点紧。
少年回过头来，一双清寒的眸子探究的盯着你。
你：“……”
他：“…………”
“干嘛用那么大力气…”一把将他的手甩开，你也不甘的瞪他，“这什么眼神？”
哪吒依旧没说话，反而缓慢的拧起眉头。
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才说了第一句话：“你看起来很眼熟，我在哪里见过你吗？”
你现在的感觉不太好形容，仿佛是吃了一口大药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深吸一口气：“给你三秒，告诉我这是在开玩笑，否则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他依然在看着你，明明背景都差不多，蓝天白云海岸线，眼神却大不相同，仿佛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你不相信这是真的，但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脑子里好像被十八个雷劈过一样，全境轰鸣。
哪吒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他的模样不太对劲，就如同被数据初始化了一样。
客服不出声，你只能自己想办法找出端倪，几乎翻烂了系统栏，才在组队状态中属于哪吒的头像旁边发现一行不显眼的小字。
【妖火灼烧】
【妖火灼烧：红莲业火的负面状态，该状态下，角色好感度将逐渐清零】
好感度清零……
好感度一栏依旧是90点，只是变得极淡，闪烁着，仿佛随时会消失。
一瞬间，仿佛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曾经在五行阵中的无力感又回来了，一切形成了闭合的环，如果他不解开封印拼死守护你的肉身，你会直接角色死亡；但解开封印的他会逐渐忘记你。
充了钱也要挨整是吧？客服装死是吧？
你凭借自己也可以！
弯腰将他的领子抓近，几厘米的距离，双目紧盯着，你瞪大的眼瞳被泪水覆满，却执拗的不肯掉落下来。
“李哪吒，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我是谁！”
四目相对，他的神情里有一瞬恍惚，额头的红莲印记红到宛如渗血，“我好像…娶过一个妻子，她叫…范，玉芹……”
“去他妈的范玉芹！”
你闭上眼，牙齿狠狠磕了上去，比起亲吻，这更像是撕咬，他的嘴唇被啃破了，猩红未等滚落便被你的舌尖卷走，越是深入，你的心就越跌入谷底。
这是一场没有回应的吻。
为什么不可以像之前那样热情？
快点，让你感觉到他不是一个受到游戏数据操纵的人偶啊！
好感度什么的……
真的能够代表爱吗？
宽阔的大海被天空与海岸压抑成一条线，再也没了鲜活的生命力，海浪打湿衣裙，冰冷的感觉透过衣服渗入心底。
即便再用力的抓住他，你仍旧被推开了。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你感到气馁，随手抓起一大把细纱混着石子海螺扔过去，毫无疑问的全空。
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这回不会有人再哄你别哭了。
“都是假的！”
你狠狠用袖子撸一把泪，头也不回的走过他的身边。
没人拉住你。
只有淡淡的一句，“你究竟是谁？”
你怒而侧目，“我是你爹！甘霖娘的！”
走出去大概五六步，你又倒回来，把空间里的混天绫扯巴扯巴扔他脸上，再次丢下一句“qnmd！”
然后扬长而去。
混天绫被风吹起，被他抓在手中，怔然回望你远去的身影，一双清透的眼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不知道要去哪，顺着海岸线走，脚步愤慨，情绪炸裂。
【高级客服：哎哎，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咱这可不兴制造海洋垃圾啊】
在你的身后，有一条长长的□□，全部由你从总兵府里刮来的破烂组成，大到草席，小到茶匙，应有尽有，品类齐全。
你半点负罪感没有，“反正都是数据，扔了又怎样？”
【客服：你真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数据吗】
你：“…………”
如果真那样认为，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无言以对。
你随便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独自emo，就像之前打出be一样。
你很累，浑身像被巨轮碾过。
角色状态栏里属于你的头像下面挂着大大的【元阴已失】状态。
【元阴已失：初次进行又又修，不知节制造成的负面影响，需要休息来调整】
你暗骂了一句，恨不能把整个状态栏都从界面扣出去。
这下连emo都不行了，你开始弯腰刨沙子，客服被你的迷之操作震惊。
【你干嘛呢？！】
“刨坑，挂机升级。”
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把锹给扔了，徒手刨坑很慢啊……
事实证明，当耐力值100+时，就算用手刨坑也很快，你钻进坑里只露个脑袋，准备入睡。
【喂，不是吧，你是龙族，为什么不回水里】
该死的客服非要等你刨完才提醒吗？
只能嘴上强硬，“我喜欢，这种阴冷潮湿的环境符合当下心情！”
闭上眼，心里虽然憋屈，但你强迫自己入睡。
这一回的客服好像打定主意骚扰你。
【别睡啊，难不成你真的想就这么升到满级去揍他一顿然后弃游？】
不愧是你的专属客服，对你心理预判很准。
客服锲而不舍：
【你害怕了是不是？怕这一切都是数据催动，付出真心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数字】
你：“…………”睡死了谢谢。
【凡人就是如此，投入的越多越是惶恐，爱情使人变得胆小，就连你也会变得不敢向前】
你把耳朵一堵，假装听不见客服哼哼唧唧。
迷糊中，你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噼里啪啦的雨声传入耳间，海边下起大雨，把你的坑灌满了，你就泡在这水里。
冷冰冰的。
【系统：恭喜玩家本次挂机获得经验值*7200 距离下次升级还剩960点经验值】
7200点，差不多都睡一天一夜了，根本就没人来找过你！
愤懑的从坑里爬出，你差点被绊倒。
地上有一块非常不识眼色的红绫，谄媚的向你左右摇了摇。
被你一脚踢开。
臭不要脸的客服又跳出来了。
【你看他心里还是有你的，把法宝留在这边守着你——】
后面说不出来了。
因为你在混天绫里包了一堆石头，轮圆了胳膊朝海面掷去。
阴森森的气场，叫客服都不敢再啰嗦。
你睡醒了，暂时睡不着，拿出地图仔细琢磨哪里能是刷怪的地方。
客服忽然跟打了鸡血一样叫你。
【别再往前走了，先躲起来，前面有事发生】
海平面下聚起漩涡，从中钻出一名巡海夜叉，手持金锤咣咣互敲，震声传达千百尺外。
“何人敢动用法宝在东海闹事！”
再看那巡海夜叉好像头顶有个很大的肿包，而混天绫正包着石头得意的飞在半空晃来晃去。
海湾处自然无人敢应。
哦，除了你。
高高举起手来，“我看到了！”
“是个穿红衣服的少年，就住在附近渔村里！”